程素衣微微睁开眼，抽出被洛言握住的手，洛言脸上的表情更为失落，这时崔郎中微微叹气道：“程小姐本来就气血不足，前几日又伤了手，这回......唉！”
难怪前几日她畏畏缩缩将手藏在衣袖，那种味道，不是玉露膏还能是什么？“她的手，怎么弄伤的？”虽然他已经猜到几分，但他更想从程素衣这边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恕老夫不敢多言，这有一剂药贴，四个时辰后给程小姐服用即可，老夫告退。”崔郎中演完他的戏，自然是要退场，否则某人以为他演砸了，他得不到银子不说，也许还会丢了小命。
“多谢崔先生。”洛言感谢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帮程素衣，想将崔郎中送出府门，顺便问些情况，可崔郎中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告退，洛言只能讲人送至门口。回到厢房时，发现萧墨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还是我来说吧！素衣姐姐的伤，其实是洛北......”
“墨城，你住口！莫要在殿下面前失了礼数。”程素衣虚弱的呵斥墨城，然后一脸歉意的看着洛言：“对不起，言儿。”萧墨城见状，不忍再看，直接从屋子里面退出来。
洛言那还顾得上那么多，要不是程素衣为他裆下那一箭，自己早就不在人世，还能像现在一样完好的坐在这里？“你告诉我，是谁弄伤你的手？”洛言连声问了几遍，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人，然后将他碎尸万段。洛言过于激动，连称谓都忘了加，不过洛言本就不像洛北辰那般，行军之人，自不会在意这些虚礼。
程素衣垂下眼帘，一副痛苦的神色：“言儿，你别问了，那个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洛言看到程素衣这般摸样，也猜到几分：“是他对不对？”想到是洛北辰，洛言的狠厉丝毫没有掩饰的暴露。
此时程素衣却低垂着头，像是喃喃自语般的小声嘀咕：“明明已经决定不再纠缠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程素衣抬起头时，眼圈微微泛红，一副委屈的模样，用力扯着洛言的衣襟。“程家尸骨未寒，父母被如此践踏，素衣却无能为力，只待他日重逢，他们不责怪我不孝便好。”程素衣说完后，扯着衣襟的手慢慢松开，那双委屈的双眼也逐渐变得平静无波。
“素衣，我......”洛言极力想解释，这种感觉，他怎么会不懂？可是话到嘴边又只能通通咽下。
“你怎么会懂？”程素衣垂着头小声呢喃。
洛言见解释无果，一时情急抓住了程素衣的手。
程素衣倒吸一口冷气，直呼疼痛，面色也更加苍白，听到程素衣的叫喊，萧墨城冲进房内，厉声呵斥：“你不知道姐姐几天前才埋葬了程家五十几口人吗？她的手......”
“墨城，不要说了。”程素衣一边叫墨城住口连声给洛言道歉，一边又打量着洛言的神色，她知道是她赢了。
洛言看着程素衣故作坚强的模样，更是心疼，却也对这件事更加好奇，怎么回事？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要问你的好皇兄对素衣姐姐做了什么。”萧墨城没好气的回答，还白了洛言一眼。
“墨城，你出去。”程素衣还很虚弱，这一句更是用尽力气喊出，之后便有鲜血涌出，萧墨城见状也不敢多留。
萧墨城走后，程素衣一直观察洛言的神色，发现洛言右拳紧握，很明显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二人都没有说话，程素衣则是在心里窃喜，过了一会，程素衣像是思索许久的对洛言说：“言儿我没事，更何况今日暗杀你的人，未必是二皇子的人。”这话看似诚恳，却无形中挑起矛盾，这正是她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叫我言儿，却叫他二皇子，洛言自然是欣喜，而后又听到暗杀，面色一沉，难道真的和他有关系？并没有发现程素衣在挑唆。
程素衣见洛言阴沉的脸，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也不敢让他多做停留垂下眼帘道：“言儿我想睡了。”
洛言此刻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追查，见她说这些，也是不让自己难堪，细心地给程素衣掖好被子，洛言便回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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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猫哭老鼠
洛言走后，萧墨城进来，看到坐起来的程素衣，连忙让她躺下，没想到程素衣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狡黠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会让自己受伤吗？”
墨城这才领悟，本想着至少会受些皮肉伤，但看到她生龙活虎的，转念一想她的医术这么高明，怎么会让自己受伤，而且还是为三皇子挡剑。不过她应该是信任自己，否则不可能让自己去请崔郎中。
程素衣还是揉了揉胳膊，想着要是有防弹衣就好了，虽然那一箭是假的，可其他地方难免会有些擦伤，还是很疼，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值得。毕竟经此一事，应该可以得到洛言的信任。
“墨城你先回府，然后让轿夫来抬我回府。”虽然到时候并无明显伤口，但是面色苍白，气血不足，太医院的老匹夫也只能束手无策，程素衣心想。
萧墨城走后，程素衣反锁房门，开始补妆，总不能露馅不是，在铜镜中捕捉到一丝光亮，笑道：“九王爷这习惯可得改改，素衣自然是无碍，若是九王爷看了其他未出阁的姑娘，可就毁了清誉。”
洛轻铭本来想去看程素衣的伤势，却听到了那种对话，刚想离开，却也巧了被程素衣发现，怎么自己总被发现，脸都丢尽了。“素衣小姐这话本王可不明白，怎得素衣小姐就不怕坏了名声？”
“素衣之前不是进过九王爷房里吗？这一回生二回熟，自是无需忌讳。”程素衣挑了挑眉，颇有些报复的意味，只是想提醒一下，这件事洛轻铭欠她个解释。
“本王冒昧，听闻素衣小姐今日为皇侄挡下一箭，不知身体如何，特来拜访。”洛轻铭面上带笑，知道程素衣拿他开玩笑，也不恼，只是立马转移了话题。
程素衣一改之前的赢弱，对洛轻铭妩媚一笑，扭着纤腰迎了上去：“九王爷认为素衣如何？身体可有大碍？”
如兰的温热气息吐露在洛轻铭的脖颈，程素衣整个人都倒在他的怀中，洛轻铭完全是下意识的搂住纤腰，此时节奏完全掌握在程素衣手里，可她却说了下句：“素衣竟不知九王爷如此吝啬，来看素衣都不准些薄礼。”
洛轻铭这才清醒，轻轻推开程素衣，这女人，原来是有所求，难怪和他示好，敢情是想管他要钱。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有一种失落，他自己都有些诧异，紧接着便说：“是本王考虑不周，那本王备好薄礼，改日再来拜访。”说完就退了出去。
“素衣身体抱恙便不送九王爷了，王爷慢走。”程素衣没什么时间跟他浪费，只说了一句，然后就接着忙自己的去了。
洛轻铭走出状元楼之前，还特意吩咐掌柜和门口的摊贩别乱说话，他本来以为程素衣真的受伤了，探子来报的时候直接就去见她，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真的是看轻她了。
想起刚才的对话，又想到刚才的触感，他居然还有所留恋，对于她只认利益的话，他居然有一丝失落，本来是关心的去看她，结果还是不欢而散。
洛轻铭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居然只因为那种举动就脸红，而且明明已经冷静下来，脸上的热度却丝毫不退却，作为风流王爷，他和其他女子做过的事远远超过这个，但却只有这个，他真的动心动情，刚才自己明明可以一笑置之，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有些后当初为何不要了她，不然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狼狈而逃。
洛轻铭轻摇折扇，露出纨绔的笑容，人不风流枉少年，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因为她，坏了自己的大事，程素衣嘛！迟早会是他的人。
程素衣这边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洛轻铭身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墨城也已经雇了轿子，程素衣自是奄奄一息的回了程府，这计划可要好好执行。
“你说什么？”听了侍卫的报告，洛北辰气得将一只白玉茶杯摔得粉碎，她居然替皇弟裆下一箭？那自己算什么？洛北辰盯着面前的侍卫，眼中除震惊外，还有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嫉妒。
“那她......有没有说些什么？”洛北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居然关心起程素衣，关心也就罢了，这寥寥几字，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语气冷到极致，听得侍卫打了个寒颤，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此时侍卫就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得洛北辰更加不快。
这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吗？她彻底离开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会用正妻的位份来阻碍自己争夺权势，洛北辰越想越气，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最后还是决定翌日去程家看个究竟。
第二日，洛北辰细心打扮一番便去了程府。
还未到程府，洛北辰就觉得有些异样，这门口的小厮侍卫站成一排，人多的有些诡异。果然如此，进门之后洛北辰发现洛轻铭，洛言还有王子恒早就在他之前来到程府，而且和程素衣谈笑风生，洛北辰看到这种情形，有些愠怒，但毕竟又是皇叔又是皇弟，表兄的，他也不好说什么。这时程素衣似乎也发现了他，声音突然有些疲惫，像是故意给他脸色似的：“二殿下可是嫌素衣失礼，不肯落座？”
洛北辰好不容易肯去见见程素衣，没想到她不但不感恩，反而出言讽刺，心中更是恼怒，阴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怎么会，本宫是见姝儿有客，不便叨扰。”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霾，大家都知道那一句姝儿，是洛北辰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偏偏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说些什么。
程素衣看见众人极差的脸色一时间也不好言语，她知道洛北辰是故意为之，但她也不急，等着洛北辰自说自话。
洛北辰见程素衣久久不言语，主动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
程素衣笑了，她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洛北辰能问她，她恰好等的就是这一句。只见她起身对洛北辰行个大礼，又缓缓落座，直到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她身上，才缓缓开口：“二殿下有心，夜晚思念爹爹和娘亲就找他们叙旧，不知二殿下和爹爹谈了些什么，倒是吓坏了素衣。”
程素衣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洛北辰身上，且反应不一。洛轻铭本来不信，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向来理智的侄儿会做出如此疯癫的事情，看来这女人还真是可怕。
洛言紧握双拳，原来真的是他干的，迟早有一天，他一定会要洛北辰双倍奉还，连她的份，不，十倍，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恼怒，洛言对洛轻铭和洛北辰施礼后，便离开程府，他的计划，自然要多加谋划。
洛轻铭见洛言转身离开，也一同离开，偌大的正厅此刻只剩下她和洛北辰还有王子恒三人，三人相对无话。
王子恒见状也不敢多留，直接告辞。
“你......”还是洛北辰先开了口，但也只是开口，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殿下刚才还对素衣情意绵绵，怎么人才刚离开殿下就变了，那句姝儿也是假的吗？”程素衣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洛北辰，弦然欲泣，让人看了忍不住怜惜，她料想洛北辰就是来恶心她的，所以也不用客气。
程素衣的模样看的洛北辰，没由来的心慌，可毕竟是尔虞我诈的日子久了，示弱的表情转瞬即逝，冷静过后洛北辰不知怎么的更为愤怒，语气也有些吵闹。
“我，我不会娶你，你死心吧！”这女人，果然还是原来那个模样，假模假式的做戏想引起他的注意，亏他还以为她不再纠缠，还想着日后如果可以，她还算听话的话可以让她做个答应，不过这么看来果然还是厌恶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洛北辰抬头，嫌恶的看着程素衣。
“呵，还真是露怯，殿下就如此惧怕素衣吗？连称谓都省去。”程素衣一声冷哼，似笑非笑的看着洛北辰，见对方一脸迷惑，她又继续说：“放心，素衣知道程府近况，也自知配不上二殿下。”说到这，还哀怨的叹气，只是那表情，完全看不出她的忧愁。
听到程素衣的话，洛北辰明显的松了口气，表情也变得安心，此时，程素衣又缓缓开口：“我不要二殿下的人，我只要你的命。”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只是这双眼眸中再无刚才的雾气与委屈，有的只有冰冷，仿佛在看已死之人的冰冷。
洛北辰被这眼神威吓的后退两步，这女人，他读不懂，他其实有点害怕她会直接扑上去咬他的脖颈，自从那日看了她的身手，她的武功也不弱，他不想冒险，虽然他不怕，但真要动起手来，他也不想吃亏就是了。
“素衣只是开玩笑，希望二殿下不要介怀，天色也不早了，殿下请回。”程素衣冰冷的语调转为温婉，也是有些疲累，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子，以她的智慧，未必会这么吃力，转身回房，不再理会洛北辰，再耗下去真的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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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煞孤星
就算程素衣不下逐客令，洛北辰也不想多待，但是说真的他很少看到程素衣那种模样，想把他吞食入腹噬血的模样，哪怕他之前找人欺负她，对她恶言相向，她也没有恨过他。直到回到巳辰宫，他才冷静下来，既然这女人如此不听话，他也没必要留情面了，他要好好计划，然后天衣无缝的解决她。就算是棋子，也要利用的有价值。
程素衣打了个寒颤，目光正好瞥到萧妃送来的薄礼，未免有些感慨，从前的萧妃，是最不屑做这些事的人，从未打点过这些不说，就连收礼也是不稀罕看一眼直接丢到一旁。程素衣从心里感慨一声，人啊！真的只有在落魄时，才能试出人心，也只有狼狈过后才会成长。
对于萧妃，作为旁观者她只是有点感慨，作为靖王妃的知己她真没没法同情，毕竟如果萧妃无辜，那靖王妃呢？无辜被欺压就不算无辜吗？自己和程家又何尝不幸？自己是永远都不可能像程素衣一样怯懦，既然自己背负着程素衣的命运，那他们所亏欠的，被埋藏的真相，自然是一定要查到，欠的债也要一一讨回。
程素衣把玩着洛北辰送来的瓷瓶，用力将瓷瓶扔到窗外，见萧墨城回来了，连忙吩咐：“墨城，明日我要拜访萧妃娘娘，你代替我去王府给王子桓喂药，要加一味凤尾草，你早些去，别误了时辰。”她可不想再被王子恒抓走，看见自己的□□还在，程素衣安心回了卧房，时间不早，她自然是要好好补充睡眠。
萧墨城答应完，程素衣便回了屋子休息，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萧墨城一人，他的表情也黯淡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是想要将那些欺负她的人碎尸万段。可他不能，以他的能力，现在又可以做什么，只能看着她去复仇，尽自己所能去帮他，这么看来他还真是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