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衣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被人托起，然后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本能的抱紧那人，好熟悉的味道，这是萧墨城。程素衣想着，也没有放开。此刻墨城的脸一定像一只煮熟的螃蟹，程素衣想着但是也没什么力气高兴。
过了一会她觉得自己被人放下，料想应该是回到程府，她太累了，想休息会。
萧墨城抚上她的脸一声声的唤她。她屏住呼吸，先不说她实在是不想睁眼，她现在睁眼也太尴尬了。这时，墨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素衣，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萧墨城说这话，语气十分阴冷，虽然没有看见萧墨城的表情，但程素衣也能感觉到与之前的不同，她不敢睁开眼，怕看到一副与洛言和洛北辰相同的嘴脸，听见床边的人微微叹气，而后又响起了脚步声和关门声，确认萧墨城已经离开，这才起身打算观察一下情况。
程素衣就在门后偷偷观察萧墨城，只见他半跪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敲击着地面，程素衣也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便回去休息了，其实现在这情况，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真的不会分辨，也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不过看着萧墨城，程素衣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相信萧墨城，而她也自是不愿怀疑他，程素衣决定先去睡觉，养足精神。
她看到程父程母还有原主和家仆，这一大家子人，在冰冷黑暗的沼地徘徊，无数双手拉扯着她的身体，然后洛北辰拿着小刀剜去她的眼睛，洛言拿着热油往她身上泼，她无处可逃，只得高声呼救，可没人救她。
她惊醒，发觉原来是个梦，赶紧喘了几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闻声，萧墨城立刻冲进房内，紧紧的拥住她，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还柔声安慰她道：“别怕有我。”
程素衣轻笑，萧墨城无权无势，用什么护她？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有一丝愉悦，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程素衣克制自己的心情，她要做的是复仇，可不能被这些事情影响到。
原主不但会影响她还会控制这具身体，这对复仇太不利了，但是她又不能放弃，刚才的梦对她就是一个警示，程家这么多冤魂，再加上昨天的“因果”她更不可能放过洛北辰，还有那些落井下石的追随者，不过她倒是小看他那些手段了，她还以为洛北辰是个脓包，没想到在折磨人这方面，倒是个狠人。
“墨城你先出去，我想更衣沐浴。”程素衣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萧墨城，示意他现在可以出去了，一是因为她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二是想不受打扰的好好谋划。
“素衣你.......”萧墨城没有继续说，目光一直停留在程素衣的十指。
程素衣觉得萧墨城得目光有些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她就愣住了。
这大大小小的伤口，指缝中还残留着泥沙，有些泥沙已经嵌进肉里，这样的十指，用惊悚都难以形容，程素衣才想起那会自己情绪失控，自己做了什么都记不太清了，更何况这手，怕是早就伤的没知觉了。
但她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若是想要复原，只能将伤口挑开，然后用草药清洗，若是发炎，她的双手便会溃烂，但这也是唯一的方法，而且要快，现在她只是表面的细胞组织为了保护细胞表皮自动愈合，要是等到伤口彻底痊愈，没有特效药的现在，可能没法手术，到时候就毁了，她可不能让洛北辰得偿所愿。不论如何，她都得赌一次。
“墨城，你去医馆将崔郎中请回，要快。”程素衣没敢耽误，赶紧让萧墨城去请郎中。
萧墨城有些犹豫，他不愿让她冒险，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可看着程素衣焦急得眼神，知道她还有仇要报，他低着头，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压在心里，准备去为她请郎中。
“我还有仇要报，墨城，无论如何我也要试一试，不然我程家这么多人，都是枉死，我不能这么做。”程素衣以为萧墨城是担心自己，她转过身不去看他，接着将话说完，其实她，也不愿如此，可若是不报仇，原主也不会放过她，她没得选。
萧墨城其实知道，这个女子有她的谋划，她的苦衷，在大事上毫不犹豫，她也没机会犹豫，他只是怪自己无能，没有能力帮她，同时又很不安，这样的她，什么时候才会属于他？可能永远不会，不过，只要他还在她的身边，他就心满意足，其他的都不敢奢望。
萧墨城走后，程素衣开始梳洗打扮，即使要冒险，她也不允许自己狼狈。可这手上全是伤，无法施力不说，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刚才没发现还不觉得，现在怕是连些小事都没法做了，程素衣叹了口气，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洛轻铭见状从屋顶跳下来，他是想来帮程素衣的，可能是来的时间不对，见程素衣心情不好，可来都来了也不好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安抚程素衣。
“九王爷今日有何指教？”程素衣有些不耐烦的问，她本来就有些烦躁，洛轻铭还来干什么？
“本王只是来看看。”面对这个情况，洛轻铭一时语塞，尤其看到她受伤的十指，他的眼神足以杀死一条龙。
“谢王爷挂怀，素衣还没死，不过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了。”程素衣知道洛轻铭不是来害自己的，可他的身份和当初那些事，再加上昨天洛北辰的大礼，她也不想发脾气，可她委屈，不知道对谁说。
洛轻铭这边也委屈的很，听萧墨城说程素衣找他帮忙，这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生怕她出了什么事，却因为不想坏她计策只能等待，好不容易熬到早上来看看她，还没说什么，又被奚落一番。
“你回去吧！我今天心情欠佳，什么也不想说。”程素衣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九王爷她真不能得罪，她现在也真没心思同他周旋。
“程小姐是打算挽发？本王略通一二，不如让本王帮忙。”不等程素衣回话，洛轻铭便拿起梳子轻轻的为她梳起了头发。他本来想走的，可是看她那双肿的像核桃的眼，这心一软，之前被呛了几句，也不计较了。
“......谢谢......”程素衣欲言又止的，垂下眼帘，不敢通过铜镜看旁边的洛轻铭，她很清楚，不论洛北辰和其他人对她做了什么，这些跟洛轻铭都没关系，也不是洛轻铭做的，他不但没做什么错事，还总是帮自己，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对他发脾气。
“难得素衣小姐肯给本王些薄面，本王可要好好表现。”洛轻铭见她服软，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也逐渐加快，梳头的手也微微颤抖，他在心里恼自己，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失态。
“刚才的事情，是我不对。”程素衣见洛轻铭没什么反应，以为他还在气自己，赶紧先表态，毕竟也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没想到洛轻铭听到这话，轻轻的笑出声，且就在程素衣的耳旁，程素衣心头一颤，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这个时候，就听见洛轻铭用好听的声音说道：“能被素衣小姐差遣，本王心甘情愿，这世上能对我无礼的，也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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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赐良机
“什么！”听了这话，程素衣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他在干嘛？与其说他在干嘛，还不如说自己在想什么，她刚才居然觉得洛轻铭的声音很好听。
“乖乖坐好。”洛轻铭眼疾手快的跟上程素衣的动作，头发挽好了不说，程素衣刚站起来就被洛轻铭按了回去，冷不防地膝盖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我看看伤到哪了？”洛轻铭一时心急，反应过来之后才觉得不妥，他怎么好去看人家膝盖呢？真是急昏了头，随即连连道歉。
“......”程素衣见洛轻铭这个态度，连责备也是带着心疼的，鼻子一酸，皱了皱眉将那些委屈咽了下去，对面可是洛轻铭，现在对她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害她，她可不能掉以轻心，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程素衣只能乖乖坐着。
见程素衣难得这么听话，洛轻铭准备用帕子给她擦擦手，毕竟萧墨城去请郎中，郎中下手没轻没重的再弄痛她。
“伸手。”洛轻铭说这话时，语气温温柔柔的，动作也很轻柔，生怕碰到她的伤口，怕她疼还一直轻轻的吹着气。
程素衣看洛轻铭半跪在她面前，细心的给她擦拭的模样，一直以来的委屈和痛苦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洛轻铭发现有些不对，连忙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安慰道：“怎么哭了？很疼吗？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眼泪滴到伤口会疼的。”
“洛轻铭，你说你图什么，干嘛要对我这么好。”程素衣大概是失了智。她问完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还是对一个王爷问的，甚至连尊卑都忘了。
“图你。”洛轻铭十分认真的回答，他发现程素衣现在的样子，比之前更有趣，刚哭过的原因还有些鼻音在，此时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可爱极了，之前也很有趣，只不过一直很疏离冷漠。但是现在，她愿意从心里接纳他，这点让他真的很开心，甚至没注意刚才程素衣叫的是他的名字。
“你刚才叫我什么？”开心归开心，想起刚才程素衣对他的称呼，看她心情有所好转，便立马开始戏弄她。
“素衣知罪，请王爷饶过素衣。”虽然洛轻铭并没有生气，但此时程素衣也不敢懈怠，谁知道等会要给她安一个什么罪名，她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吃亏。
“无事，刚才我很开心，希望你以后也可以当本王是知己。”洛轻铭乘胜追击，他想和程素衣打好关系，现在真的是天赐良机。
“嗯。”程素衣只是闷闷的回了一句，之后便没了下文，她刚才那么失态，洛轻铭也没有计较，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洛轻铭。
洛轻铭见程素衣不再说话，以为是自己越界了，惹得程素衣不快。一直以来都是美人围着他，他那里会主动哄美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就各怀心思的各做各的事情，程素衣坐着，洛轻铭在边上随便走走，场面非常尴尬。
正当洛轻铭不知如何应对时，萧墨城带着郎中赶回，郎中见到洛轻铭，也不知是先行礼还是先看伤势，毕竟这九王爷可得罪不得，权衡利弊，他还是先行礼为秒，可身子还没俯下，就被洛轻铭阻止。
“先给素衣小姐诊治。”洛轻铭出言阻止，同时心里暗暗庆幸这郎中出现的及时，顺势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崔郎中看了看程素衣的十指，面露难色，九王爷在，他也不好明说，真是左右为难。
程素衣见崔郎中不敢开口，想到许是洛轻铭在旁，他怕担了罪，连忙说道：“崔先生不必为难，尽管施诊，若是治好了，事先生医术高明，理当领赏，若治不好也是素衣命该如此，也不会亏待了先生，先生也无须愧疚，无论结果如何，素衣没有怨言。”
崔郎中听到程素衣这么说，紧张感顿时荡然无存，他还以为自己若是治不好，这程家小姐就会教唆九王爷取了他的狗命，他热泪盈眶的看着程素衣，说着：“素衣小姐放心，崔某一定治好素衣小姐。”
在一旁的洛轻铭听到这里不悦的挑了挑眉，素衣小姐也是他能叫的？虽然心里有些吃味，但孰轻孰重他还是明白的，倒也没说什么，他没能护住她，别人给她诊治，他吃味个什么劲，更何况，若不是这次她受伤，他也不会意识到，她对自己这么重要，看来自己的计划要做些改动了。
“有劳崔先生。”谢过崔郎中后，程素衣示意他们避开她的伤口，绑住她的双腿，防止她挣扎，紧接着她握住墨城的双手嘱咐道：“若是我昏睡，你一定要将我叫醒。”她一定要记得这份疼痛，才有动力去争去夺，将这些原封不动的还给洛北辰，她也必须记得，不是为了原主，是为了她自己。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舍得这么对她，将疼昏的她再次叫醒，让她再次承受疼痛，萧墨城摇头表示拒绝，他做不出来这种残忍的事。
“墨城，我相信你，希望你能帮我，我求你答应我。”虽是恳求，眼中却没一丝恳求的神色，她想着如果萧墨城不答应，她也可以叫别人帮忙，只是萧墨城跟她最亲近，也最方便做这件事。
萧墨城知道程素衣言出必行，没得商量，他也只好答应。
程素衣见萧墨城答应，将布条塞入口中，示意崔郎中可以开始。
先用特制的草药将结痂和泥沙泡软，这会子已经有些疼痛感了，稍有松动后，用刮刀轻轻的将泥沙和结痂铲去，再放入草药中浸泡，最后用纤细的银针刺入程素衣的十指，放出脓血，挑开那些痊愈的伤口，反复在药草中浸泡，直到脓包结痂泥沙全部处理完，清洗过后再涂上药膏，这才算完成一半，做完这些，崔郎中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也给自己擦了把汗，还算成功，自己的命是安全了，剩下只看程素衣能否撑过去。
此时程素衣面色惨白，不知道晕倒多少次，每叫醒一次，她都会记得那种锥心的痛，她想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跟洛北辰算账，让他经历比这种痛厉害上千倍的惩罚。
洛轻铭看着程素衣鲜血淋淋的十指，始终没有叫过一声，有些心疼，看见陪在他身边的萧墨城，有些嫉妒，难道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有资格吗？不过此刻想这些也是无益，还是关注程素衣的伤势为好，洛轻铭也暂放下这些成见。
崔郎中时不时的检查程素衣的情况，给她号脉，为她扎上几针，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女子身上，没有人注意王子恒也来到偏厅。
王子恒正觉得奇怪呢！他不算什么小门小户之家，怎么来到府上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他赶忙说了句话，想引出几个人来，可没等他说完，便发现他要找的人此刻正痛苦万分却一言不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他的目光停驻在女子的十指，纤细的食指上，插满了银针，这女人，是疯了么，那种惨烈的情景，他即刻别开眼，轻咳了一声想打破尴尬，可惜没人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施诊完成，程素衣连扯掉口中布条的力气都没有，十指也被刺的血肉模糊。萧墨城近身扯掉了她的布条，解下绳子，程素衣示意他送走崔郎中，诺大的厢房只剩下她和洛轻铭还有王子恒三人。
“你这是......怎么了？”王子恒还是太年轻，见到这场面，也不管是否合适，直接出声询问。
“大公子不是心知肚明吗？何必又来问这一句？昨儿素衣不是差人去求救了吗？不过是公子家大业大，看不上我这小门小户的，差人将我们打发了罢！这会子来猫哭耗子，真是好笑。”程素衣没想数落他，但是王子恒这一问，她倒是有些恼了，虽然她早就知道王家不会为了她和洛北辰翻脸，可也不至于直接打发了萧墨城，这是真的把她往悬崖上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