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越想越气,他接手对内宣传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情况——一群养在圈里的猪,竟然意识到圈的存在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惶恐。
希伯来还想发火,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他眼神一利,眉头紧皱,拿起通讯电话,“怎么回事?”
那边的声音很是急切,“BOSS!快找地方躲一下,那些暴民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您的地址。”
“SHIT!”希伯来再顾不上风度,恶狠狠地砸了电话,猛地起身,“快护送我离开!”
希伯来狼狈逃蹿之际,一切的罪魁祸首——布拉迪比他更不好受。
或者说,希伯来的位置就是他为了自保而主动透露的。
他被困在一个小房间内,被迫开全球直播,向全世界坦白,“是,一切都是有剧本的,所有都是我们演的。”
“只要给点钱……不愿意的打一顿,或者拿他们的家人威胁就好了。没有人会不怕梅卡国的。”
……
最后,鼻青脸肿的男人哭着道:“我只是个三好公民,按照政府的指示赚点小钱而已,我有什么错?”
这一句话彻底扯下了政府的遮羞布,贫苦国家的人民在被污蔑了数十年后,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
国际上因为这件事风起云涌,梅卡国的名声大打折扣,总统大人大发雷霆——最后这场闹剧以希伯来擅做主张,被撤职和判刑为结局。
当然,有多少人相信这番说辞,就很难说了。
希伯来被关进了监狱,好在他经年积累的人脉和金钱还在,在监狱里也住得舒舒服服。
然后有一天,来了一位特别的访客。
“希伯来先生,”来人油嘴滑舌,“许久不见,您风采依旧。”
希伯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芒国人——他现在对一切芒国人都没有好感,冷冷道:“有屁快放。”
来人收起了笑意,神神秘秘地凑近,“我来是想问您,难道不想报复她吗?”
女生的“她”让希伯来表情瞬间变化,来人捕捉到这点变化,轻咳一声,“在下恰好也与那人有点小矛盾,如果希伯来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您的刀。”
希伯来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个人不怀好意——这些芒国人总是过分的狡猾。
但他实在对那个小明星恼怒不已,心里的愤懑无处发泄,也只能屈尊纡贵地冷淡道:“说吧,你要什么。”
来人立刻笑开了花,他脸上的褶子一层层叠在一起,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事实上,我很有把握在这次电影节上获奖。”
“因此,只需要借用您一下您的名声就够了。”
希伯来瞥着这个小导演,脑中不知为何蹦出多年前在芒国学的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但不管是小人得志,还是仗势欺人,都不是希伯来会考虑的。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此时能借着芒国人去打自己讨厌的芒国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他发出一道鼻音,算是变相答应,“我会跟电影节的人说一声。”
吴导眼睛一亮,连连道谢,等被希伯来赶出去,还感叹道:“系统,你可真厉害。”
“这位大人也是,”吴导崇敬道:“真是威风八面。”
*
从零开始筹备一场电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虽然汉服妹妹很给力地拉来了外援——张清言——专门来指导拍摄,但开拍后依旧意外频出,时常把专业的张导整的面色铁青。
“白言蹊呢?你在那拿着摄像头干什么!你是演员!不是摄影师!”
“道具组过来,解释解释这个道具怎么回事……不是真的让你们说理念!”
“场务又跑哪去了?……不是保安……什么?!你们就是场务?!”
……
拍摄第十天,员工们有说有笑地布置完现场,眼看着要开始拍摄,却总觉得忘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有个员工一拍大腿,“少了张导的吼叫!”
他们这些天早就习惯了张导日常发火,乍一下没听到,还有点不习惯。
“……张导吼得太开心,”木白从旁边悠悠地走了过来,“嗓子哑了。”
空气安静了三秒,员工们看着坐在摄像机前面色黑沉的张导,努力地憋住笑,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
张清言也很无语。
他拍了这么多部电影,从来没有吼到嗓子都说不出来话过!
这些门外汉,烂泥扶不上墙!孺子不可教也!每天嘻嘻哈哈的,一点也没个正形!还想拍电影呢!要他是投资商,早就撤资了!
张清言愤愤的思绪还没停止,片场里又是一阵骚动,“老板早!老板你怎么又变漂亮了呀!”
“早,可能因为天天跟你们待在一起?”
“老板,吃早餐了吗?我专门给你带了亲手做的饭团!”
“已经吃过了……可是我真的很想尝一下,可以吗?”
“老板……”
……
破案了。张清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的白言蹊,这群人之所以这么不靠谱,果然原因都在白言蹊身上!
身为投资商兼主演的她,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只知道撩妹!
汉服妹妹高高兴兴地捧着空了小半的饭盒从人群中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张清言黑着一张脸,纳闷,“怎么啦?”
张清言僵着表情摇摇头,汉服妹妹把手中的饭盒往他怀里一塞,“你也没吃什么早餐吧?剩下的交给你啦!”
残羹剩菜。张清言不屑一顾地打开饭盒,低头吃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揶揄的眼神,白言蹊也朝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
碍于嗓子,张清言只能乖乖在剧组安静地坐了一天。
不得不说,虽然这些人都不是专业人士,也没什么实践经验,看着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但一旦开始拍摄,就全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带着十足的热诚和认真,被骂了也不生气。
张清言很少这样安静地看着片场,也很少见到这样一个剧组:道具组会主动凑到屏幕前检查是否有哪个道具放得突兀,灯光师和收音师会互相为对方打气,场务每次路过,还会给每个人送一个大大的微笑——虽然那笑容在他粗犷的脸上显得有些突兀。
从演员到场务,每一个人都开开心心的。沉舟在跟道具组据理力争,明明今天没有戏份的谢然然戴着墨镜、躺在防晒椅上、时不时为他们的争执添一把火,倪静淞紧张地跟着灯光师检查灯光……
甚至连归疏都不再显得突兀,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朝着送茶过来的场务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谢什么!”场务挥挥手,“应该的,好好拍戏!”
奇怪的剧组,奇怪的和谐,奇怪的融合感。
这一切的一切都与张清言以前看过的任何一个剧组不一样,他们也来去匆匆,却会在忙碌的间隙,彼此给对方一个微笑。
太奇怪了。
张清言收回目光,没发现自己其实也偷偷地扬起了嘴角。
“耶!”欢呼声传来,张清言知道,这意味着今天的戏份圆满结束了。
白言蹊是个有些奇怪的老板,在其他投资商顾着场地费,恨不得一天将一部电影拍完的当下,她却坚持下午六点准时下班——真正的把娱乐圈当成了普通的工作,拍戏当成了打工。
年轻真好。张清言在心底叹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张清言!”
汉服妹妹的呼唤成功让他停住了脚步,张清言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或许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汉服妹妹站在最前面,穿着她最喜欢的一套汉服,红色的长袍顺势而下,金丝线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她手里捧着蛋糕,亮晶晶地注视着她,在她身后,是整个剧组。
“张导!生日快乐!”
礼花“砰”的一声,纷纷扬扬的金片下,张清言看到了刘晓①,看到了白言蹊,也看到了归疏眼底浮现的温暖。
——他终于明白,归疏为什么要加入这场闹剧,加入这家公司。
张清言垂眸,吹灭了蜡烛,在欢呼声中,静静地笑了。
或许他其实也还年轻,也还很幼稚,才会突然觉得——
闹剧,好像也不赖。
作者有话要说:
①刘晓:汉服妹妹的名字
第73章 努力破产的第七十三天
拍摄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 转眼间,就从初冬到了深冬。
眼看着场务开始在公共区域摆放暖宝宝,每日的下午茶也全换成了热腾腾的奶茶, 这个沉浸在拍摄中的剧组才恍然, 原来已经这个时节了。
“今天拍完了别走, ”冬至当天,白言蹊忽然道:“一起去吃火锅?”
这个提议理所当然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意——事实上,白言蹊本来打算冬至前后放假三天,但被以张清言为首的所有人强烈地反对了。
“拍摄进度本来就够慢了, ”张清言理由充分, “我理解你想要精益求精的态度,但是再这样无限期地拖下去, 其他不说,‘泱艺’的资金流真的撑得住吗?如果我没记错,‘泱艺’现在还在筹备上市吧?”
白言蹊只能无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确实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太多,甚至专门派了一批员工远赴国外学习特效, 力争打造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科幻片。
事实上, ‘泱艺’的现金流早就撑不住了, 好在她这些年也算有些积蓄, 将小金库全投了进去, 才勉强维持现在的开支。
“……老板!吃虾滑!”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白言蹊的思绪, 她笑着道了声谢, 热腾腾的空气中萦绕着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或许其他人也是这样,他们明明没有喝酒, 却全都脸微醺,带着傻乎乎的笑, 互相敬可乐。
等到酒过三巡,白言蹊从洗手间出来,毫不意外地看到门外有个人。
“换个地方?”在洗手间门口聊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木白咽下想说的话,点点头,跟着白言蹊来到楼道。
两人刚刚站定,白言蹊主动开口,“不能等拍完再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