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还在你那呢,”女人看着后视镜,“那小子怎么样了?还那么怕人吗?”
白言蹊想了想绿鱼人在网上舌战群雄的英姿,表情古怪,“嗯……好多了。”
女人放心了,转而问道:“怎么突然同意代言了?”
白言蹊将‘因为没钱’吞了下去,找了个很珐国的理由,“顺便旅个游,转换一下心情。”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轿车一拐,拐进一条喧闹的街道,这显然是艺术家的乐园,各种色彩肆意泼洒在地上,竟然挥舞出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白言蹊撑着脸,看向窗外,花花绿绿的色彩冲击着她的视野,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抹笑。
“明天直接来别墅找我,”她突然道,伸手将手机彻底关机,“除了拍摄,别让任何人找到我。”
总监很理解这种突然涌上来的任性,她问也没问,直接应下,低调奢华的小轿车稳稳地停在了栋极富风情的别墅前。
助理兼司机拉开车门,白言蹊顺势下车,海风打在脸上,碧海蓝天之下,总监放下车窗,“明天见!”
白言蹊站在台阶上,微微回头,眼尾微弯。
她的裙摆和头发随风飘起,像是互相奔赴的情侣,迫不及待想要纠结到一起,“明天见。”
“咔嚓——”
总监手疾眼快地将这一幕定格了下来,忍不住感叹,“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的模特。”
等车再次行驶在街道上,她才从照片中抽出一分心神,“让《优雅》那边做好准备——”
“我要最大的版面,直接上封面。”
助理有些震惊,哪怕他们是顶奢代言,但《优雅》作为顶级时尚杂志,也不是想要封面就能要到的。
一般而言,想要上首页,不仅要品牌大牌,还需要代言人本身名气够大。
而白言蹊,一个亚洲人,顶多是在亚洲范围有点名气,怎么可能能要到封面呢?
总监感受到助理的疑惑,她点燃根烟,烟气顺着车窗消散在空气中,“相信我的眼光,白有这个潜力。”
“而且她现在可不仅在芒国有名气,在梅卡国也翻起了场漩涡,最重要的是——”总监吸了口烟,白色的雾气顺着嘴角四散溢开。
“你应该也听说了,现在几大品牌都在争夺刚刚发展起来的飞洲市场。”
助理有点恍然,“难道?”
总监点了点头,“根据我派去开拓市场的人反应,他们将白视作神女。”
“这是我们抢占先机的机会。”
白言蹊还不知道自己在总监眼中如此重要,也不知道她真的给自己弄到了顶级杂志《优雅》的封面,她每天吃吃喝喝,时不时顺着海岸散散步,拒绝前来搭讪的男女,再去‘艺术街’观摩一些稀奇古怪的艺术,时间也就这般流逝了。
在这座充满浪漫气息和风情的城市,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的慢。她开始跟着街头疯老头学涂鸦,时常将自己画得像只小花猫。
偏偏摄影师似乎特别喜欢她这副妆容,特地来‘艺术街’蹲点,在这偷拍了不下百张照片。
等白言蹊画的有模有样的时候,疯老头突然说要给她介绍她的师兄。
白言蹊正在兴头上,简直要爱上了这个事业,当然欣然同意,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中,又跟归疏见面了。
归疏倒是很淡定,他穿着一身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的白T,随意地坐在地上,见到白言蹊也不意外,“师妹好。”
白言蹊:“……”
她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自己想吐槽的欲望,直指核心,“你的洁癖呢?”
“归疏是没有洁癖的,”归疏一本正经道:“杨立万也没有。”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接过她递来的水。
白言蹊虽然早有预料,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这反差感也太大了吧?”
从光鲜亮丽的大明星,一下子成了街头画画的小混混。
归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眼神示意白言蹊。
白言蹊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身上随意套着的衬衫,不说话了。
她安静下来,才注意到归疏一直没停下的画笔——
“街头那个立绘不会也是你画的?”白言蹊惊讶地微微瞪大双眸,像是看什么神迹一般,看着地上栩栩如生的的涂鸦——或许称为艺术品更合适,得到肯定后更加震惊。
跟他画的一比,她的画简直像幼稚园涂鸦!
“你怎么什么都会呀?画的那么好还进什么娱乐圈?”白言蹊颇为不平,她估计归疏要是去当画家的话早就火了。
他还真的认真思索起来,“可能是因为比起我的才华,我的颜值更加耀眼?”
白言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归疏这么有冷笑话天赋呢?
疯老头又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用珐语叽里呱啦了一阵,满意地见两个小徒弟点了点头,才又晃晃悠悠地找了面地板开始创作。
等他消失在眼中,白言蹊才听到归疏镇定的声音,“他刚刚说什么?”
白言蹊:“……?!”
她大为震撼:“你听不懂珐语?那你怎么拜他为师的?你们怎么交流的?”
“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听得懂,”归疏理直气壮,“至于其他的,只要微笑点头就够了。”
白言蹊:“……”
她突然想到很可怕的一点,这不就意味着,归疏真的是自学成才的吗?还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就达到了这样的水平?!
等归疏细细将最后一点细枝勾勒好,才发现气氛不对。
他好奇地看向蹲在角落,像一只小蘑菇一样的白言蹊,有些迟疑地主动发问,“……师妹。”
他抿了抿唇,问出了个白言蹊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问题,“你是在玩什么行为艺术吗?”
第77章 努力破产的第七十七天
白言蹊愤怒的情绪很快就在一顿饭中消弭了。
归疏将刚炒好的西红柿炒蛋端到她面前, “尝尝。”
白言蹊郑重其事地看着那碟卖相似乎还不错的西红柿炒蛋,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才宛如壮士断腕般一咬牙一闭眼, 胡乱塞进嘴里。
归疏那双清亮的眸子不错眼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白言蹊看到惊喜地睁开眼, 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怎么样?”
白言蹊似抱怨似赞扬,“你怎么连做饭都会!”
不是她妄自菲薄,就他们这个年纪、还早早进了娱乐圈的,没几个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生活残废——偏偏出了归疏这个叛徒。
归疏轻描淡写, “之前拍戏需要, 学过一些。我去把剩下的端过来。”
白言蹊期待地点点头,虽然归疏的菜比起她专门聘请的大厨还是差了许多, 但也别有番家庭的烟火气——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归疏亲手做的!
她不自觉地窝进藤椅里,向四周望去。这里很显然是归疏的一个固定落脚点, 比起她的别墅,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小屋子。
然而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白言蹊这样一扫过去, 就看到了不少心机小摆件。
等归疏从厨房出来, 就看到白言蹊已经离开了餐桌, 正蹲在一盘仙人掌前, 小心翼翼地给它松土。
阳光从木质的窗户洒进来, 恰好罩住了少女的半边身子, 她听到动静,顺势抬头, 见到归疏,一双星眸亮亮的, “这个花盘——如果可以的话,还有这些小摆件,可以给个链接吗?”
归疏难得顿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像是掩饰什么般将菜摆好,“没有链接。”
白言蹊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餐桌前,闻言仰头“啊?”了一声。
“都是我自己做的。”归疏指了指旁边那间关上的房间,“之前演过工匠,顺便了解了一下陶瓷和木雕。”
向来是凡尔赛别人的白言蹊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凡尔赛的一天,她只能愤愤地起身,愤愤地给两人盛好饭,愤愤地将饭“duang”到他面前,超凶,“吃你的吧!”
归疏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他甚至还道了声谢,才慢条斯理地将围裙摘下,随意搭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搭在褐色的木筷上,骨节分明。
桌上都是些家常小菜,白言蹊像个国王一样巡视了一圈,决定还是从番茄炒蛋入手。
她很挑食地将蛋上的番茄碎片拨弄开,美滋滋地吃了口蛋,才看着其他三个菜犹豫不决。
先吃哪个呢?
一双筷子就在这时伸了过来,直接伸向了粉蒸排骨,然后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白言蹊决定不纠结了,有样学样,也跟着夹了一块排骨,一口咬下——
“呕!”
一股齁咸的味道直接从舌尖冲向鼻腔,白言蹊用尽全力才让自己没在餐桌上失态,她端起一旁的水杯,猛地灌了口茶。
对面的归疏看到这一幕,指尖紧了紧,白玉般的手背能清晰地看到血管,他起身又为白言蹊倒了杯茶。
白言蹊又灌了杯茶,才稍稍缓了点,一抬眼就看到归疏端起排骨和另一碟她还没碰过的土豆丝,大惊失色,“你要干什么?”
归疏唇抿得更紧,半晌,才在白言蹊的注视下低沉道:“失败了,倒掉。”
他的语句又带上了一种奇怪的卡顿感,像个刚上好发条的机器人,只是手绷得极紧,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抱歉。”他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毛打下一片整齐的阴影,为他罩上了大片阴郁,“我之前出过车祸,味觉消失了。”
白言蹊定住了,她看向少年,那个光鲜亮丽、内敛温柔的巨星此时就站在那里,他修长的手上执的不再是剑和奖杯,而是两盘菜。
但这丝毫不损他的英俊。年少的剑客在江湖沉浮多年,历经坎坷,染上了一点点俗世烟火气。就像一块剔透的水晶,打磨了棱角,不仅没有丧失那份纯粹,反而多了种温润的美感。
可白言蹊还是很难过。她上前一步,将归疏手中的土豆丝解救了下来。
“排骨你爱拿走就拿走,反正我不喜欢吃。”白言蹊低头,往碗里扒了一小盘土豆,像是只护食的仓鼠,“土豆丝可不行。”
不是因为你做得味道不对,只是因为我不喜欢吃。
归疏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少女面不改色地配着饭吃了一大口土豆,她掩饰得很好,除了绷紧的指尖,看不出一点破绽。
他知道这过于笨拙的安慰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他明明知道。
“别吃了,”归疏又将土豆丝抢了回来,在少女愤怒的表情中,突然笑了,眼里多了分刻意的促狭,“我逗你的,故意多放了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