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楚之汶原本的镇定维持不住了，他脸上讥讽的笑意一扫而空，猛地站起来，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要不是你，她怎么会这么痛苦，怎么会就这样去世？”
欧父充耳不闻，他一心看着欧奕鸣，感受到他有些动摇，心中一喜，连声道：“奕鸣，你想要什么，跟爸爸说，只要我能实现的我都满足你，你救救爸爸……”
“欧旭，”欧奕鸣终于开口了，他很平静、很平静地直视着欧父，“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欧父僵住了，他直觉欧奕鸣不会说出他想听的话，张嘴想打断他。
但欧奕鸣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在想，就这样让你死了，是不是便宜你了？”
“你的命这么低贱，真的抵得上我妈、还有这么多被你毁了一生的孩子们的命吗？”
空气都安静了，欧父嗫嚅着，被那股恨意和杀意吓住，再不敢多说什么。
“你恐怕不知道我第一次发现你出轨是什么时候吧？”欧奕鸣依旧很平静，甚至过分冷静，“就是你承诺了带我去游乐园那个下午。你突然爽约，我生气啊，就偷偷躲在你的后备厢，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大事’。”
“欧旭，畜生都知道按季节发情。”
欧父站在那，哑口无言。
他清楚地意识到，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随后是开庭、审判，对面的欢呼声传来，欧父只听得到一层蒙蒙的薄雾。
他恍惚地站在那，看着两个连看自己一眼都嫌恶心的儿子，看着用厌恶和痛恨眼神看着自己的下属们，看着光鲜亮丽、耀眼夺目的白言蹊，一瞬间，像是看到了另一道倩影。
那个年轻时高不可攀的绮梦、他追了三年才成功追到的楚大小姐，正一脸失望、嫌恶、痛恨地看着他——
“欧旭，你真让我恶心。”
“我早就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一声怒吼倏然在耳边炸开，吓得正在贺喜的评论都停住了。
那个丑陋、肮脏的男人状若癫狂，被三个警察牢牢扣住，还在努力想冲向证人席的方向。
“我早就知道！装什么啊！是，我就是泥腿子，我就是乡下来的！那又怎么样！你们都比不过我！”
第85章 努力破产的第八十五天
“楚苑还不是选了我？还不是心甘情愿地为我开了公司？你们就是嫉妒我！是我活到了最后, 是我赢到了最后——！”
白言蹊一手一个，直接将两个险些忍不住冲上去的男人压在了桌上。
“冷静点，”她漂亮的眉眼分外凌厉, 轻松地压着两个超过一米八的壮汉, “别被激怒。”
欧奕鸣深呼吸了好多下, 才将涌上来的愤怒压下去，“放开吧，我不会上他的当的。”
楚之汶垂着头，往常梳得齐整的头发耷拉下来, 看不清神色, 整个人仿若失了魂，只跟着“嗯”了一声。
白言蹊确定他们两个都平静了下来, 才松开手，将两人拽了起来，“站好。”
“你们现在代表的是楚家的风骨。”
欧奕鸣下意识站直, 楚之汶听到后半句话也缓缓地抬起了头。
大仇得报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楚之汶本来以为自己会欣喜若狂，但在短暂的讥讽后, 他只感到无尽的空虚。
报仇了又怎么样呢？该走的人还是走了, 该留的东西也没留住。
他的全部人生都被搭了进去, 陷入了无尽深谷, 无法脱身, 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罢了。
但他还是站直了身子, 一步一步地跟着走出镜头, 突然听到白言蹊来了一句，“我打算回学校深造。”
欧奕鸣倏然抬头, 一旁的律师先开口了，“我怎么记得你那公司正在关键时刻？”
当初宁愿跟父母闹翻都要休学, 现在竟然自己选择回头？
“是啊，”白言蹊仰头，望向天际，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怅惋，“不过不妨碍我求学嘛。”
律师忍不住追问：“那你不演戏了？真的要退出娱乐圈？”
“当然不，”白言蹊轻笑，“我只是终于发现，演戏确实是我的挚爱，但我当初选择语言，本身也是因为热爱。”
“只是它在我生命中待了太久，太容易被忽略，以至于我竟然忘记了。”
楚之汶的动作定住了，他缓缓地、缓缓地抬头。
烈日余晖罩住了他，他看向前方的少女。
律师还在提问：“那你不能等‘泱艺’上市后再回去深造吗？现在这样忙得过来吗？”
“我之前总想着，等我成功了就怎样怎样，等我破产了就怎样怎样，”她回头，眉眼似乎比余晖还要耀眼，“但‘泱艺’上市以后，不用花时间稳定吗？稳定后呢？不用扩张吗？”
“年年岁岁无穷尽。还没到达下一个节点的时候，我们总会对那个节点后象征的美好未来怀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其实人生哪有节点啊。”
她说完最后一个句号，走向驶过来的车，被余晖包裹着，消失在了法院前。
律师也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偌大的法院门口，三三两两的人群散去，只余下一抹余晖，和两个人。
“哥，”不知过了多久，欧奕鸣沙哑着开口了，“蹊蹊说得对。”
“大仇得报不是终点。你还有书法，我还有粉丝。以后我会好好努力赚钱，养活我们两个的。”
少年攥紧拳头，像在说着什么了不起的誓言，只差举手发誓。
“得了吧你，”空气安静了半晌，楚之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两若有似无的隔阂在这一刻消散，“就凭你，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欧奕鸣羞恼：“哥！”
“你哥我这么多年还是有点资产的，你就好好当你的明星，提升一下业务能力，别给你哥丢脸。”
楚之汶揽住蠢弟弟的肩，将他也带入余晖中，“也别给楚家丢脸。”
欧奕鸣安静下来，他垂头想了半天，等到坐上车，才抬头，犹豫道：“哥……我想换成妈的姓……你会不会不愿意……”
“瞎想什么呢！”楚之汶笑骂了句，启动车，“你想改什么名？楚奕鸣？”
“不，”欧奕鸣看着后视镜，表情难得的严肃，一字一顿，“我要改成楚逸，安逸的逸。”
他再也不想求一鸣惊人，只愿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平稳安逸，顺顺利利。
*
‘泱艺’一开始提出创想，并呼吁芒国文娱圈一起加入、群策群力的时候，没有人觉得‘泱艺’能成功。
——哪怕少数加入这个计划的小公司，也不过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混碗饭吃。
然而，不过短短三年，芒国娱乐圈风气一变。
从导演到演员，每一个从业者都开始追求精益求精，一部部带有芒国特色的影片被拍摄出来，再走向国际，无论在本土还是国际上，都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就连某瓣前百排名的影片，也多了许多优质的芒国电影。
当梅卡电影节意识到‘泱艺’的声势已经不容小觑，正在因为弯不弯腰吵得不可开交之时，白言蹊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就像当年她以雷霆手段解决了‘欧气’一样，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座座带着‘泱艺’标签的主题乐园拔地而起。
作为“复兴芒国娱乐圈”这一伟大创想的发起者——‘泱艺’，在这三年间自然也产出了不少优质影片，甚至连《星外来客》都出了续集，在国内外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因此，这些主题乐园里，有科幻外星球系，有国风古建筑系，也有都市英雄玄幻系……只有游客想不到的，没有‘泱艺’做不到的。
最让人惊喜的是，随着电影一部部被拍摄出来，‘泱艺’的主题乐园也在一点点完善，‘泱艺’出品的周边更是成了精美和情怀的代言词，让其他公司在眼红之余也只能扼腕。
谁让人家背靠沈家和白家两座大山呢？
沈家出地，白家出钱，还有舅舅姑姑等在官场上保驾护航，加上白言蹊本身具备的国际影响力，‘泱艺’几乎以一种震惊全世界的速度，迅速地扎根、立足，长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单拿主题乐园说，‘泱艺’的主题乐园甚至已经开到了飞洲——当然，出于创始人白言蹊对飞洲经济的了解和跟飞洲的渊源，她大手一挥，免了所有申请了专属慈善基金的孩子们的门票。
这些孩子们到主题乐园，还会有专门的接待，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打造一场童年的幻梦。
这个操作其实只是白言蹊的随性之举，但在国际上造成的影响却空前巨大，许多真正的人道主义者都开始公开表示对她的喜爱和赞赏，也让她在国际巨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此刻这位国际巨星，却待在教研室中，头发凌乱，发尾垂到脸侧也顾不上搭理，只专心致志地翻阅着古稿。
尽管这样，还是有许多人在偷偷地看她。毕竟总有一些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都让人无法忽视。
小学妹第无数次将视线从自己的论文上移开，一边唾骂自己的不专心，一边又偷偷地看了白言蹊一眼，“师姐！”
她发现白言蹊的手机屏幕亮了，强行按捺住激动，主动搭话：“师姐，好像有电话？”
白言蹊一开始还没从文献中回神，直到小学妹走到她面前又轻声提醒了一遍，才迟钝地“啊”了一声，拿起手机。
“白言蹊！”
咋咋呼呼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白言蹊不得不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朝学妹抱歉地笑了笑，走出教研室。
小学妹：啊啊啊啊！师姐朝我笑了！今天成功跟师姐说了两句话！师姐怎么这么可爱！
白言蹊走到走廊上，电话那头激动的声音没有断过，“研究有进展了！我们终于攻破了啊啊啊啊！”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隔几个月就要来几次，白言蹊已经从一开始地跟着兴奋转为平静，“嗯，然后呢？”
“这次真的不一样！”阿丑发现她的敷衍，不开心地嚷嚷道：“我们发现系统的数据是被篡改过的！”
“嗯，”白言蹊依旧很平静，指出重点，“这个你在上个月已经说过了。顺带一提，你还猜测这个系统是外星人送给地球的‘礼物’。”
那可真是好一份“大礼”。但凡获得系统的人聪明一点，估计靠它毁灭人类都有可能。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阿丑强行按捺住兴奋，“在系统内部，有两套程序。”
“其中一套——也就是原本的自毁程序，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你明白吗？如果弄清这一点，人工智能将不再是一个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