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向裴成绎揭露沈南霜左右逢源的嘴脸,还是为了加骤那个女人坠落的速度。
裴成绎陷入沉默。
曾一度他对沈南霜动过真心,甚至动过放弃一切与她远走高飞的念头,然而沈南霜的态度令他感到无比失望。沈南霜盗取他手中的机密讯息向靖王投诚这件事,已经不仅只是毁他前程,倘若靖王事败,遭受牵累的将是裴家满门,裴成绎再自私都不可能令家族受累,所以他当机立断做出选择,彻底放弃沈南霜。
通过沈南霜向靖王泄露假的湖州机密之后,从中引出靖王私囤兵马的实情,为了与沈南霜撇清干系,不惜利用文莺放出假流言出去。
靖王上勾之后,这两个女人也彻底没有了利用价值。唯一的意外是沈南霜回来找他,可惜千算万算算不过赵弈,早早命人埋伏裴府守株待兔,竟真让他逮到了自投罗网的沈南霜。
“无论如何,殿下的恩情裴某铭记于心。”
“你该感激的是太子看重裴家,也看好你。”赵弈并未领情,冷冷睇他一眼,“好好铭记今日太子对你的恩情,肝脑涂地为他奉献一生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没有沈南霜,裴成绎还会不会成为日后揽权自重的裴相不好说。但只要有他在太子身边的一天,他不会让裴成绎再向前世那般拥到过重的权望,膨胀过多的利欲。
赵弈拂袖与他擦肩而过,裴成绎忽而开口:“我听说了清清的事。”
赵弈伫足:“裴大人不应直呼其名,她已不是你的未婚妻。”
裴成绎一直知道赵弈并不待见自己,也能想到大抵是因为彼此唯一有交集的穆清清:“是我疏忽了,抱歉。”
“我曾愧对于二小姐,一直很想找机会向她致以歉意。但我心知无颜见她,唯有托请殿下替我告一声罪。”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由衷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赵弈回首静静盯着他,微眯双眼:“清清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
裴成绎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赵弈没有给他回避的机会:“回答。”
裴成绎一时哑然,垂首低语:“二小姐很好,无论哪一方面都比南霜好。”
听赵弈啧声,裴成绎也明白自己说多都是废话:“虽然现在说这种话并不合适,但我也曾想过好好爱她。”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初见穆清清那一眼的惊艳与心悸。少年青涩的春|心萌动何等炽烈,裴成绎也曾无比渴望能够拥有她。
“可她并不懂的情为何物。”
事与愿违的是,无论他如何尝试,穆清清却像一潭死水,石头扔下去也激不起任何波澜,从未能够给予他想要的回应。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令裴成绎怀疑自我,他开始怨怪与羞恼,心灰意冷、力不从心。所以当沈南霜出现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可以不必再坚持下去。
裴成绎苦笑:“我努力过,但还是不行。”
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曾经他可盼而不可得的人,裴成绎轻易得到却不好好珍惜,自己不够努力还怪起别人不给回应。赵弈冷笑:“对,是你不行。”
早知裴成绎竟是个轻易就会龟缩的男人,当年他就应该先伸一脚把这男人踹出去。
明明清清那么好哄,只要肯付出真心,她都能看得见。经年累月的守候,没有人比他更有耐心。他有足够的耐心一点点磨,一天不成就一年,一年不成就十年,十年不成就一辈子。
上辈子不敢逾越雷池的他就是个傻子。
竟把清清交给这种人。
离开东宫之后,赵弈来到广恩侯府。
穆清清已经卧榻小半个月,骨折的伤口愈合过半,赵弈决定带她回毅王府。
除了穆云凌颇有微辞,赵弈这个决定轻而易举得到穆家人的同意了。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穆家人从最开始的悲痛唏嘘到渐渐麻木,所有人都觉得穆清清早已死在车祸的那一天,即便仍有呼吸,但自那日起穆清清就再没醒过。
唯一还在坚持的只有赵弈,将穆清清抱进车厢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怀里的人儿轻得过分,但只要还有呼吸、身子还是暖的,比上辈子面对空寂的坟墓强上太多。
可惜没有人能够明白赵弈的这种感受。
乘车正欲离府之时,一名朴衣女子扑向马车,引起赵弈的注意。
“殿下,奴婢名唤文莺,您见过的、奴婢是二小姐的近身丫鬟!”
毅王马车有护卫随行,自不可能被人轻易靠近。但文莺浑不死心,她叠声求道:“毅王殿下,奴婢曾是二小姐身边最亲近的心腹丫鬟,盖因小人作崇,这才将奴婢从侯府驱逐出去了!”
从裴家被赶出来以后,文莺原想回穆家的,谁知这一趟回来却再也踏不进穆家的大门。
穆老太嫌她丢人,连契都不要将她赶出穆家。偏偏穆清清昏迷未醒,没有她帮忙求情,文莺这才意识到她真的再也回不去穆家了。
曾经积攒多年的钱银早不知被什么人给吞吃了,没有穆家的庇佑,又身无分文,这些日子文莺过得太苦,她早就受不了:“二小姐待奴婢亲如姐妹,她曾说过无论去哪都会带上奴婢的。倘若小姐此时清醒,一定不会丢下奴婢,求殿下开恩,留奴婢照顾二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