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沈南霜脑子一片空白。
看着这张曾经纯真灿烂得令他无比心动的脸庞因为一句话逐渐凝滞,裴成绎感到无比讽刺:“既然你不打算对我解释,我对你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裴大哥,你是不是误信谗言,对我起了什么误会?”沈南霜还想挣扎,但当试图挽留裴成绎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拂开,她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其实这里面关系很复杂,我现在没时间解释、对,我没有时间解释了,思鹄他……”
“南霜,”裴成绎退开一步,面色沉郁,“我真从未想过,你我会走到今时今日这种地步。”
沈南霜忍无可忍:“裴大哥,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了!”
但裴成绎仍是道:“我本已打算从今往后不再见你,可你还是来了。”
沈南霜双眼睁大,看着裴成绎的双唇一启一阖——
“——你不该来的。”
沈南霜的肩膀被一只冰冷的血手从身后用力扳了回去,黑衣人带着满身血腥出现在她眼前。未等她恍过神来,黑衣人持刀
杀出一条血路,拉着她夺门而逃。
沈南霜想喊停,却觉芒刺在背。等她回眸之际才发现从裴成绎身后四面八方涌出追兵,竟是对她穷追不舍。
耳边呼啸的风声隐约还夹杂着裴成绎没有感情的话音:“我给过你机会了。”
“如果当初你肯放下一切,随我抽身……”
倏时记忆如潮水涌流,沈南霜想到当日裴成绎带着一脸疲色来见她时,将温暖的掌心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说:‘南霜,我想过解决的办法。’
‘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当时回答裴成绎说,我们还不急于一时。
因为她不想令沈思鹄失望,她对太子仍有留恋,她也看不上眼前的裴成绎——
归根结底,是她不想过早独属于任一个人,她舍不得上辈子权望在手的滋味。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黑衣人将沈南霜推上马背,骑马带她狼狈而逃。身后的追兵无数,那些人并不是靖王手下,上辈子的记忆清楚告诉沈南霜,那是东宫铠卫。
裴成绎放弃了她,而今追杀她的是太子。
“误会,都是误会。”沈南霜依偎在黑衣人的怀里瑟瑟发抖,“他们都被靖王误导了,其实我只是假意迎合靖王,实则是想跟太子里应外合,他们全误会我了……”
太子太信任赵弈了,前世无论她如何挑拨离间都没能令他俩兄弟反目,所以她才想借靖王之手铲除赵弈。除此之外,她与靖王只是虚以委蛇,从未真心靠拢,要不是后来……
要不是后来沈思鹄非要回济北,裴成绎又与其他女人苟且,太子对她不理不睬……她就不会走投无路、迫不得己寻求靖王的帮助,为了投诚向靖王提供一部分真实讯息,走到今时今日这等地步。
“思鹄,我们回去吧?”沈南霜喃喃,挣扎着从黑衣人怀里坐直,“也许我向太子坦诚一切,太子会原谅我、裴大哥也会原谅我……”
“不能回去。”黑衣人喘着粗气,那声音赫然正是沈思鹄,“回去必死无疑。”
“不会的!太子与裴大哥从前待我极好,他们不会杀我的!”沈南霜激动争辩,“还有阿爹,他就在宫里。太子那么想拉拢阿爹,绝对不敢伤害我们的!”
“想杀你的人不是太子!”
沈思鹄暴喝一声,立即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扑住沈南霜身子一倾,从马背上滚落坡道。风中蹿来一枝冷箭直刺马腰,霎时惊起惨烈嘶鸣。
马上二人滚落地时,沈南霜听见压在身上之人发出沉痛的闷哼,此时她才悚然惊觉沈思鹄浑身浴血,那身黑衣早已被血浸湿,身上满是流血的创口。
沈思鹄扯掉蒙脸的黑布,咬牙咽下一口腥血,以刀撑身爬了起来,拉着沈南霜还想逃。
远天射来一支冷箭,精准射向他去拉沈南霜的那只手——
“思鹄!”
沈南霜惨声惊叫,她想回去搀扶倒地的沈思鹄,却被沈思鹄挥开。他的伤势过重,意识已然不清:“别管我,你快跑……”
“可是、可是……”沈南霜哭着摇头。
沈思鹄咬紧牙关:“你还不明白,毅王的目标是你——”
沈南霜带着满是泪痕的惊恐表情,仓皇退开一步,荒不择扭头要逃。可下一支冷箭已然上弦,蹿风刺穿她左侧的小腿肚。
很快,又一支飞箭刺入沈南霜右侧的小腿肚,将她钉在地上无力脱逃。
一声声惨叫不绝入耳,沈思鹄艰难地朝声音的方向攀爬,但这一路早已耗尽他能用的所有力气。
“救我、思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