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清状作随口问:“你呢?”
吴月盈佯作苦恼:“方才赏樱走岔了,误入这片山石圃园,绕得我两眼发昏,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山石洞府错综复杂,其实我也觉得挺绕的。不如你我结伴同行,相互有个照应多好。”穆清清欣喜过望,伸手就想去挽她。吴月盈眉心微紧,不动声色退开一步:“这里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行宫圃园,误闯已是我不对,万一被宫人瞧见,怕是引起什么误会。”
“怎么会?姑母正是怕我等得苦闷,这才打发我到园子来。若是有你相伴,姑母心中才更放心。”穆清清佯装没有看出她的抵拒。吴月盈笑着应对,眼里闪现一丝不耐:“其实今日家中还有一位庶妹跟随,方才两人走散了,我急着去寻她,穆小姐不若留在地稍候,想必很快就有宫人到来。”
“那你也留下来等等吧?假山太大了,还是这里的宫人更熟悉些。”穆清清硬着头皮挽留再三,吴月盈被缠得渐渐丧失耐心,也注意到她的有心阻挠,面色倏冷:“庶妹胆小,作为姐姐我必不能在这里干耗时间,还请穆二小姐松手。”
她越是着急,穆清清越觉得她是要去施行书中暗谋:“吴三小姐好奇怪,明知山石错乱难寻出事,你就是硬闯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双双迷路其中,何不在此处静候宫人来救?”
“——还是说,你有其他更要紧的事等着去办,不便直说?”
穆清清的这声质问令吴月盈心口一紧。
“穆小姐言之有理,方才是我急昏了头。”吴月盈克制住情绪,令自己显得冷静下来,“多亏你点醒了我。”
突然的态度转变直把穆清清懵住,迟疑道:“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好。”
这回吴月盈倒是应得干脆,只盯着她的眼神诡异莫测。
穆清清并不觉得她会伤害自己,至少在皇宫大内,吴月盈不敢这么做,她只需小心别被她撇下……
正要转身,一阵异香蹿入口鼻,霎时间的天旋地转令穆清清意识到什么,慌乱之下用力将人推开。随着一道惊呼落下,穆清清无暇去看对方怎么了,双膝发软扶石跪地,冷汗已经直透背襟。
她颤着手想要掏出帕巾遮掩口鼻,掏扯的动作中不慎掉落一个素线香囊,被穆清清慌乱地抓入手心。
神奇的是,在她嗅到素线香囊所透出的淡香之际,即将涣散的意识犹如拨云见月,骤然一醒。
穆清清明白香囊的功效以后立刻它她置于口鼻,直到意识慢慢回拢,方抹过额前湿发,如蒙大赦般从地上爬起来。
回想到天旋地转间听到的一声惊呼,穆清清惴惴回头,当看见倚倒石壁的吴月盈面无血色、一道血痕自苍白的额颊边蜿蜒流下之时,僵住了脸。
*
要说沈南霜最憎恶之人,长安侯府吴三小姐吴月盈能排前三。
上辈子她初入京城,被吴月盈的主动亲近所感动,满以为得她照顾良多,将她视作最要好的小姐妹。即使后来二女共侍一夫,她还傻傻地以为吴月盈是遭人算计委身太子,以为吴月盈根本不可能背叛自己。
可原来是她有眼无珠,早在最初向郑宝郁献皮毛的这件事就已经有了她的算计。那时候的她甚至还不曾与太子相见,而吴月盈仅仅是为了令郑宝郁不能如愿嫁给太子,借刀杀人而己。
今日这场赏樱宴是沈南霜恶梦的起点,她有无数次憎恨过金荷榭这个地方。因为这是太子受吴月盈算计,与那个贱人发生关系的地方。
万幸有了新生,所以今天她来了,她将结束这场恶梦,她要吴月盈后悔她所做的一切。
这次她利用前世记忆找到握有把柄的那几名宫人,买通她们佯装配合吴月盈的计谋,帮助自己完成金荷榭的一切部署。
沈南霜盯着五皇子踏进金荷榭,却迟迟没等来吴月盈,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计划有误,还是说被吴月盈发现端倪?
*
赵弈从手下口中得知穆清清进了山石圃园,立刻找了过去。
来的路上他还听见一名宫人四处打探长安侯府吴三小姐的去处,说是穆二小姐的吩咐,赵弈脚步一顿,吩咐手下找机会接近那名宫人仔细打听。
还没到山石圃园,手下却带来了其他消息。
这个消息让赵弈眉心微紧,加快步伐赶到圃园。
山石圃园假山林立,石洞交错、景观奇致,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在里面踏空走岔迷了路。这里对他而言却不陌生,少时与太子玩得尽兴,能够轻松穿梭石林洞府。
赵弈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穆清清。彼时她靠着石壁跪坐,怀里倚躺着一人,没等赵弈出声,听见脚步声的穆清清已经颤动身体,僵硬地抬起脸。
在见到赵弈的一瞬间,穆清清眼里渐渐有了光。
这簇光让赵弈不自觉加快脚步,他单膝跪在穆清清身前,竖指拭探吴月盈鼻息:“别怕,没死呢。”
穆清清脑袋虚虚一点:“我知道。”
要是死了,她可能已经吓晕过去了,更别说把人搂在怀里:“血、刚刚止住了。”
“皮外伤而己。”赵弈没去理会吴月盈额头的磕伤,反是注意到穆清清襟前袖口的血迹,立刻脱去外衣往她身上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