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问筠心里一阵后怕,对湛志成道:“将这个孩子带回去。”
湛志成抓住想要逃走的少年,看了被青儿踩在脚底下的那人一眼,对唐问筠道:“那这个流民要不要也带回去?”
那人似乎被踩断了肋骨,一脸疼痛不堪的模样,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只怕活不过几天。更不说他身后那些看似坐在地上,实则偷偷向这边瞄的流民,他们脸上都露出了贪婪的神色。看来唐问筠他们只要前脚离开,后面他就会被这些饿得没有人性的流民生吞活剥。
那人也很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强忍着疼痛一把抓住大娃的脚,被青儿重重地踢向一边,却仍旧不死心地爬过来道:“救救我——我不想被吃掉——”
唐问筠本来的想法是不管这个人的死活,看他的样子,应该没少吃人,食人者人恒食之,这样的结局,也是他的报应。
谁知那一直瑟瑟发抖,十分害怕的少年突然回了下头,又悄悄地扯了扯唐问筠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唐问筠道:“你想我救他?”
少年有些瑟缩,但还是轻轻地点点头。
“为什么?”
那人看到了少年的动作,脸上一喜,连忙扑上前来道:“小溪,你快求求他们救救爹——”
唐问筠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那人,最后道:“大娃,你扶着这哥哥,湛志成,你将那人带回来。”
那些流民见到嘴的食物被带走了,一个个虽然不甘心却还是留在了原地。
唐问筠将他们带回院内后对大娃道:“你去端碗粥来。”
大娃连蹦带跳地去了。
唐问筠看着他道:“你叫小溪是吗?”
小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大娃将粥端来了,递到小溪手里,对他道:“喏,这粥还热的。”
小溪小心翼翼地接过,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将一碗粥喝了,最后还将碗添了个干净。
他父亲被绑在树上,看得眼热,一直在不停地哀嚎,唐问筠让人把他嘴给堵了。她虽自认为心地善良,但也不想对这种要自己性命的人发挥这种优点。
徐清风闻声走了过来,唐问筠让他向小溪打探一下情况,然后找到张章,对他道:“我想去一趟南方。”
张章正帮着村民一起碾米,那是一个巨大的石臼,一根粗棒子的一头绑上打磨光滑的圆石块,人在这头将石块高高翘起,然后落下,将稻谷外面的那层谷壳碾去。
其实在唐问筠看来,就是利用了初中学的杆杠原理。
张章和唐问筠站在一处空地上,脸上还带着笑容,闻言皱了下眉,道:“小姐,南方正在闹水灾,去不得。”
唐问筠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不过如今留在此处也不安全。”
张章诧异道:“何以见得?”
唐问筠便将今日的事与他说了。
这流民也不知从何而来,通过今日的事可以发现,他们并不好安置,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当成食物煮了吃了。而这院内不过数十个村民,其中一半都是老人与小孩,根本不是流民的对手,只怕到时候不仅粮食被夺,还会沦为他们的腹中物。
唐问筠看着张章的眼睛道:“我想带他们一起走,我们先去京都找父亲,将这些人交给他安置,然后去南方一趟。”
张章道:“小姐万万不可,我们刚从京都出来,若是被皇上发现了……”
唐问筠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到时候我男扮女装,到了京都之后由你出面,我躲在后面远远地看一眼父亲便行了。”
张章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徐清风找到唐问筠,将情况与她说了。
这些流民是从北方过来的,本来是投奔沿城而去,谁知沿城大门紧闭,这些流民在城外待了几个月,转而西上,来到郭城。
唐问筠道:“这几个月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徐清风轻声道:“原先他们还有些吃的,后来吃完了,就开始将自己的孩子与别人家的换了来吃,等到孩子也吃完了就开始吃老人,然后是女人……”
“果然……”唐问筠并不意外,这从方才那人说的话便可以猜出来,她倒是挺意外徐清风的,一般人第一次听到这种事,都会恶心想吐,或者面露不忍之色,这徐清风表现的也未免太淡定了吧。
想必是猜到了唐问筠的疑虑,徐清风道:“易子而食古已有之,并不稀奇。”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唐问筠突然好奇。
“在下不才,开了一家小公司。”徐清风笑道。
“果然!”唐问筠心道,“原来是老总,难怪遇事好冷静的样子!”
唐问筠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所有的村民,并且建议他们跟自己一起离开,所有人想了一会儿,最后湛志成道:“唐姑娘救了我们大家伙的命,今后唐姑娘去哪我们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