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声音戛然而止,杨弘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眼前人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又在朝堂上摸爬打滚将近三十年的岁月,身上尖锐的棱角也渐渐被磨平,可眼中的锐利并未消散半寸,一如当年。
“陛下一早就猜到是你,红少将军即将赶到将你捉拿归案,又何苦不主动点投降自首?”
“他怎么知道的?”
“自是柳夕那姑娘漏了点马脚,为了帮你,自作主张的干了不少事,结果到底手段粗劣,被陛下察觉了。”
巨大的震惊让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唾沫,紧接着猛然的咳嗽让他痛苦的扭曲起面孔。
过了好久,杨弘义脸上的痛苦之色消退,接着他抹掉嘴角的血迹,苦笑一声:“真是愚蠢的孩子啊。”
接着,杨弘义又大笑了几声,胸腔的苦痛几乎将他吞没:“敢情到头来,老夫到底也是被高高在上的神祗手中的玩物啊!”
随后,他看向对方:“老夫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乌鸦,把你那好女儿收养的羽皇子带走吧。”
“老夫这条命,不该在这里绝。”
说完,杨弘义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的「乌鸦」并未上前,他低垂着目光看向那边的虞静兰,摇摇头:“你这小子真是乱来,好好呆在你弟弟身边不就行了吗。”
将昏迷的青年安置好后,「乌鸦」随即动身前往另外一个地方去。
——
昏昏沉沉了许久,沈峤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了双眼,眼前依旧还是一片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是在哪儿,该不会是真的死了?
此时,眼前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主线任务:逃离贼手】
【保护自己,不让闻人白受到伏击……】
【任务成功奖励:闻人白好感度+5%,名望+50点】
看到这个对话框,沈峤的记忆回到了几小时之前,自己才刚爬上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是她并不是很快进入深度睡眠的人,但是怎么那么快就睡着了?
“人来了?”此时有人在边上低沉地发问。
“来了,就在登月楼门口,我已经吩咐几个弟兄过去埋伏他了。”另外一个人回答。
接着就是一阵风吹过,还有几道脚步声。
与此同时,沈峤也被黑衣人打包抓起来往什么地方移动着,察觉到有人在移动她的时候,沈峤就觉得危字当头。
综合以上经历,沈峤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被绑架了。
可是她啥也不是,为什么要被绑架?
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沈峤的脸色突然变了,她必须要马上回去才行。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她像个毛毛虫努力挪动,也只是挪动了些许,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直到她被扔在一个冰冷的地面上。
“沈贵妃,你就该恨你那爹吧。”
刺客冷冷的笑着,伸手抚摸着沈峤的脸:“可惜了这幅脸蛋和身子。”
第79章
爱妃可还好?
被刺客这么赤裸裸地威胁着,沈峤本能地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恶心!”
沈峤想要跳起来把这个刺客给摁地上揍,但鉴于自己这个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提前在这个游戏里迎来「over」。
一想到死字,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等着刺客走开了之后,沈峤这才拼命活动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实在是太可怕了,从未感觉到黑暗里有这么让人恐惧——危机四伏,且不知道能不能第二天看见黎明。
直到一抹光出现在视线里。
那一道光出现得很突然,就像是绝望深渊中出现的希望。
沈峤转头看过去,一个人影站在那一道光之中,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呼救,很快闭上了嘴巴。
对方要是也是来者不善的刺客之一,那自己贸然出声岂不是就是正好实打实的撞上了枪口?
况且,自己还没有摸清楚周围到底布局了多少刺客。
因为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看见那一道光,沈峤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大脑也渐渐开始运转了起来。
沈峤尽可能活动着身体,继续像个毛毛虫行动着。
尽管姿态有点不太雅观,但是人命关天时刻,谁又会在乎动作有多不雅观?
然而那一道光芒就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样,倏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幸亏,在光芒消失之前,沈峤摸到了往下走的楼梯的扶手——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死死地制服。
接着传来一阵金戈交鸣的声音,隐约可见黑暗之中有几道火花炸起。
黑暗之中,青年趁机挥出一剑,直指黑暗中的喉咙。
他自小学习的学习的便是一招击中对方的要害,让他再也没有还手的机会——第一个。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青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动摇从剑气上荡动着。
然后他迅速确认对方的方位,快狠准地解决掉了潜伏在黑暗之中的人,直到最后一个勉强挡住了上一招,却又在下一招抵在脖子上结束。
“她在哪里?”
青年那冰冷语气犹如数九寒冬,连那上过不少尸山血海的刺客们都忍不住心惊胆寒。
“啧,他怎么那么厉害?”
抓着沈峤的人狠狠地啐了一声:“陛下,你要的人,在这里!”
闻人白耳力极好,他隐约能感觉到更深处的黑暗里还有两个人的动静:“你确定真的是沈贵妃,不如让她开口自证身份。”
“哈,她现在说不了话,若是不想你喜爱的贵妃死掉的话,放下你的剑!”
刺客捏着沈峤的喉咙,恶狠狠地笑着,手上从未从脖子上挪开半寸。
尼玛,这游戏套路怎么那么多。
在男主手里死不掉,还得制造这么多意外让自己掉坑里头?
沈峤听着两人的对话,脸色都铁青了。
别,不要放下武器!
可是黑暗之中仍然传来了东西沉重的铿锵落地声——沈峤彻底慌了。
“真乖啊哈哈,到底还是个小屁孩一个。”
耳边传来了刺客无比愉悦的声音,接着就是吹了一声口哨,黑暗之中有人迅速凑近了闻人白,企图一招制敌。
你把武器都扔了,拿什么保护你自己啊!
沈峤特别想大声告诉闻人白别上当,然而她脖子上被锁着,呼吸困难,就连呼救都难以做到。
她手中小动作没停,不断地挣扎着,十分想要挣脱此刻的困窘境遇,因此她身上还未摘下来的玉镯子被她狠狠的甩在地上。
玉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碍手碍脚的!”
抓着沈峤的刺客本来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却因为沈峤一个举动而前功尽弃,怒极而起伸手甩给沈峤一个巴掌。
“呀!”
沈峤脸上被甩了一个巴掌,脸颊高高肿起。
她顾不上脸蛋火辣辣的疼,接着这个机会得了空,就扯起嗓子大喊:“你别冲上来,这里还有很多人——”
底下的青年抬起头,看向楼上某个位置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下一刻,准备左右夹击青年的刺客已然被一道利剑贯穿了胸口,口中也吐出了鲜血,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你——不是放下了武器吗?”
“呵。”
闻人白居高临下地勾起嘴角,“亏你们还是杨家去豢养的刺客,连刀鞘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说完,他便循着沈峤的声音,顺着楼梯冲了上去。
另外一边,沈峤因为坏了事情,刺客已经不想留着这个麻烦,于是果断地举起剑,猛然刺下!
眼看着那寒芒就要没入自己的身体,沈峤闭上了双眼,等待疼痛如期而至。
过了好久……
等待许久的痛疼并没有到来,沈峤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只见青年冲着她微微一笑,甩了甩剑刃上沾染的血色,轻声细语道:“爱妃,你可还好?”
“呜呜呜!”
捡回来一条命的沈峤,眼睛一红,鼻子发酸扑到闻人白怀里:“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
“还好你没事。”
闻人白回拥道,他浑身有着轻轻地颤抖着,大手抚摸着顺滑的秀发。
过了好久,沈峤的哭声渐渐停止,接着她脸色变得苍白,胸口也变得绞动无比,呼吸紊乱,宛如有人在捏着她心脏一样——“闻人白,我……”
然后她双眼一闭,倒在闻人白怀里。
“沈鸣音!”
闻人白扶着沈峤的身体,脸色大变,登时把她拦腰抱起冲到外面去。
外面的天色终于微微出现了鱼肚白,深沉的黑夜也渐渐变浅,原本闪耀的星月渐渐隐没自己的身形。
天快亮了……
杨弘义步履蹒跚,沿着精心通铺的石子路走向皇宫里一座高塔。
这一路上安静得异常,仔细想来,却是从未见到那些红少将军带来的追兵。
“咳咳咳!”
突然的、没有由来的咳嗽袭击上老者,老者脸色苍白的倚靠在路旁一颗百年大松树下,远远看着高塔尽头的黎明。
上了年岁,人也就格外念旧。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迎着破晓,追随着理想弛聘——
第80章
沈峤中毒
“杨老头。”
身后传来了声音,杨弘义转头看了过去,冷冷哼了一声:“怎么又是你这个戚老头阴魂不散?”
“别这么生气么。”
戚太师含笑,面对同僚的嗤之以鼻并没有生气。
他缓步走到杨弘义面前,捋了捋胡须:“你本就是聪慧之人,怎么总做傻事,为了你的杨家做到这一步,你还真是奇怪。”
说着,戚太师伸手扶着杨弘义一步一台阶走到亭子里。
“五十年了。”戚太师感慨道:“你不至于到了这个岁数也变得老糊涂了吧?你本应该可以全身而退的,又何苦搭上自己呢?”
“呵呵。”
杨弘义在搀扶之下,靠在凉亭的护栏上,扭头望着黎明:“杨洪,静妃一事,祸端起源全在我身上,只要我没了,朝堂便可以稳定下来,茕国也不再动荡,只是可惜了——”
话并没有说完,他眼皮子缓缓合上,再也没能睁开。
戚太师没有低头看一眼他多年的同僚及好友,只是低喃着:“杨洪倒台,静妃荣光不再,十二皇子流放,杨家倾颓,你所喜爱的七皇子终于继承大统,恭喜你了杨老头。”
此时,众多女官都神色急匆匆的在沈贵妃的寝殿来回穿梭着。
闻人白靠在立柱旁边,抿着嘴,盯着门扉紧闭的大门。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紧闭的门扉终于被里面的人给拉开了,闻人白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了?”
跟着御医一起出来的罗太傅脸色憔悴却一脸恨铁不成钢,大手狠狠拍上闻人白:“你这个蠢蛋,也不带你这样玩儿的!”
“罗太傅你就别说了,他们怎么样了?”
闻人白受着罗太傅那大力拍打,眼睛不住往里面瞧。
御医在一旁,低下头说:“回陛下,虞护卫得亏有罗太傅在,伤情不重。只是沈贵妃娘娘——”
“怎么?”
闻人白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眉宇纠结到一起。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闻人白的脸色,御医这才沉重开口:“是这样的,陛下之前做了不少功夫,这几日娘娘吃到的毒素已经解了,可是还剩下一种——”
“微臣行医已有三十来年,却从未见过此毒。可以说是无药可医,纵然现在研究,也至少需要几日才能得出解毒药。”
“可是娘娘所中的毒极其凶猛,未发作之前和常人无异,看不出端倪来,发作之后最多只有三天可活。”
说完,御医无奈地摇摇头。
“什么?”
闻人白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接着他怒吼出来:“不可能!这毒你都解不开,还有谁能解!”
这不就意味着,屋内的人儿危在旦夕?
胸口上上下下起伏着,难言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呼吸也变成了十分难以做到的事情。
他不明白这种感情叫做什么。
他只知道这种感情就像是落水无痕,又如一点一点累计起来,直到变成庞大的江河,毫不停歇的爆发出来。
她不看自己一眼也好,回到王府也好,又或者有心中人也好。
但是绝对不能容许她离开自己,前往生者所不能到达的黄泉。
就在闻人白摇摇欲坠之时,戚太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嘴角含着笑开口道:“陛下,老臣有一计可以帮您取得解药。”
他脸上的笑意高深莫测:“请随老臣来。”
闻人白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戚太师一起前往无人之处。
“你有什么把戏就别遮遮掩掩的。”闻人白瞪着一直卖着关子的戚太师,犹自有点不悦地开口。“呵呵,你看你选哪个。”
戚太师从宽大袖子里摸出来两瓶药:“一瓶解药,一瓶是寻常蜜水,沈贵妃娘娘的生死,可是全是掌握在您手里了。”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两瓶药,闻人白不禁忿忿:“你这老头儿,这把戏玩了八年你还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