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被绊了跌坐在地上。
七宝气鼓鼓瞪着他。
小银不说话，睁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七宝，还朝着七宝伸出手。
七宝「哼」了一声，赌气扭头，不去看他。
“我不管你！”
本来，七宝还有心结呢，再加上刚才小银袭击叶寒霜，七宝更加生气。他就一个娘亲，万一让小银砍伤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一定不会放过小银。
虽然被娘亲躲开了，可小银的举动。在七宝看来，无异于是对友情都被背叛。
小银的手继续举着，亮晶晶的眼，里边带着几丝懊悔。
见七宝铁了心不理自己，他开口说道，“我屁屁疼。”
七宝这才穿过头，紧抿着唇，不情愿地将他拉起来。
小银笑了，露出了一颗颗洁白的小牙。
洁白的牙与黑乎乎的脸成了鲜明对比，七宝更觉得小银可怜了。
叶寒霜走进房间，差点儿被房间里的东倒西歪的破烂绊倒。
老妇人顺着声音转过来。
叶寒霜看清了老人家，一头白发干枯无光。脸上布满了纵横沟壑。
最让人心惊的是，老人家竟然是瞎子。
叶寒霜特意观察一下她的眼睛，眼珠完好，却木木地盯着一处不会转动。
老人家那双腿也扭曲着，似乎残了。
叶寒霜的心紧紧皱在一处。
这祖孙两个到底遭遇过什么？怎么这么悲惨？
第81章
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老人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老人脸色镇定，似乎也知道，除了生死是大事，再也没有比她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更可怕的事了。
如果要死，让她和孩子死在一起，她也认了。
这么几年，她苟延残喘活着，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剩下孩子一个人，她也不放心。
要是能遇到一个好心人，帮助照顾小银，她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进屋里来的这个女子，声音清亮，身上还带着一股草药 的气息。
她听小银说了，有个叫七宝的救了他。
七宝的娘亲是大夫。
老人家顺着叶寒霜说话的方向，呜呜呀呀比比划划。
叶寒霜确定她能听懂自己的话，不聋就好。
“我想把你们带出去，我看你的眼睛不像是先天的，我回去帮你瞧瞧，看看能不能治好。”
说着，还摸了摸那双扭曲的腿，“这腿，也是骨折造成的吧？我也能帮你治一治。”
老人呜呜呀呀摇头，指着门口方向。
“你惦记小银吗？我们也一起带走。我儿子喜欢小银，他俩是朋友。离开这里，小银能读书、识字、学本事。将来，你治好病，就能看到小银了。小银长大了，也能给你养老！”
老人笑了，点点头。
也许是叶寒霜的某句话触动老人的内心，她痛痛快快答应搬离这里。
叶寒霜没料到劝说这么顺利。
老人点头答应了，小银就乖乖跟着。
叶寒霜将老人背出来。
小银收拾好他认为很贵重的东西。
剩下的鸡腿还有半个没吃掉，小银也想带着。
七宝闻了闻，有些酸了，他就给小银扔了。
小银不高兴地跑过去，捡起来，狼吞虎咽啃了几口。
在七宝还么来得及反应，劝说他的时候，小银已经将骨头扔掉了。
七宝看小银就越发觉得他可怜。
“以后，回到家里，住暖暖的大房子，吃鸡鸭鱼肉，再也不会挨饿了。”
七宝拉起小银的小手安慰他。
小银点点头，带着小奶音儿回答他，“好……”
奶奶去哪里，小银就跟到哪里。奶奶就是他的家。
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是莫劭宸安排好的。
莫十七还是车夫。
很快，车子就回到山庄。
庄子里最后边一趟房，都是堆放杂物的地方。
莫劭宸让人收拾出来给小银祖孙俩个暂住。
七宝想让小银跟自己一起住，莫劭宸果断拒绝。
怕七宝误会他师父，叶寒霜跟七宝解释道理。
“我们能把小银他们接过来，给他提供吃住的地方，这已经是你师父开恩了。现在，我们还不了解他们不说，你师父的山庄不是善堂，怎么能让他们住正房？
正房是主人居住的地方。”
七宝似懂非懂，“那我和娘亲都住正房呢，我们是主人吗？”
这个问题，一下真难住叶寒霜了，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
“我们也是客人。但，你是你师父的徒弟，相当于师父的半个儿子，娘是借你的光！”
虽然胡诌过去，七宝的话却提醒了叶寒霜，他们得赶紧搬家，不能住人家主人的房子了。
这次进城，叶寒霜特意去于老太太哪里问了一下，那一家三口决定不续租了。不过，还有两个多月到期。
叶寒霜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自己相中的房子暂时还不能入住，叶寒霜就把全副心思放在医治小银奶奶的身上。
本来，她是打算按红拂提供的线索去外地找人的。
现在，半路突然来了小银祖孙俩，叶寒霜就推迟了出行的计划。
叶寒霜找了两个大木桶，给祖孙俩个洗澡。
老人洗澡是叶寒霜协助的。她身体不好，行动不便，需要人协助。
等小银洗澡的时候，他却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连七宝也不行。
叶寒霜安慰他，“不要怕，在这里没有坏人抓你。洗得干干净净的，可以穿漂亮的衣服。”
小银眼里有着对漂亮衣服的向往，眯起眼笑着点点头。
这祖孙俩洗澡，可把庄子里的下人们累坏了。
气喘吁吁将一桶桶水抬进来，又一桶桶抬出去。
来来回回有十多桶，最后一次，桶里的水很清澈，能看见木桶的底儿。
这样，这场彻底的清洁才算结束。
叶寒霜想给小银换衣服，小银也要求自己换。
叶寒霜也没强求，就把衣服递给他。
小家伙自理能力很强，虽然有些扣子系的不对，但是，都穿在身上了。
七宝就耐心地帮他纠正。
洗干净的小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可爱。
只不过，由于缺乏营养，他的个头比寻常孩子要矮一些，瘦一些。
头发也枯黄、干燥、乱蓬蓬的。
叶寒霜爱怜地摸了摸小银的头，“吃几天好吃的，个子就会长高的，有苗不愁长。”
老太太听着叶寒霜说话，点头跟着笑。
他们祖孙上辈子积德，遇到好人了。
叶寒霜也给老太太换上衣服。
衣服都是从京城里的成衣铺现买的。
老人家理顺头发，换上衣服后，年龄也没那么大。
“老人家，你会写字吗？”
老人家点点头。
叶寒霜兴奋地找来纸笔。
哑了、瘸了都不怕，她能尽力医治。
但是，若是没有沟通交流手段，就难了些。
老人家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因为眼盲，那几个字写得缺胳膊少腿儿。
叶寒霜费了好大力气才，才看清楚。
“黄李氏？你的名字，是吗？”
老人家点点头。
“你多大年纪啊？”
黄李氏颤颤巍巍写了个两个字。
“四十？”叶寒霜问。
老人家又点点头。
四十的年纪不算大，可能是生活所迫的缘故，被生活磋磨得显得老了一些。
“我以后就叫你黄婶，怎么样？”叶寒霜安慰她放心住下来。
“等把你的病治好了，你可以回家，也可以留在山庄做工，或者将来随我走，都凭你自愿。但是，治疗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持开心呦，病都是七分治，三分养的……”
黄婶激动地点头，眼里留下感激的泪水。
那泪水是对以往东躲西藏日子的告别，也是对新生活的向往。
叶寒霜再问更多的，黄婶就写不出来了。
不知是认识的字数有限，还是有难言之隐。
第82章
各怀心思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无法言说的痛。
既然黄婶不想说，叶寒霜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也将黄婶这边的事儿同莫劭宸说了。之所以能救助这对祖孙，完全是以为七宝的缘故。
莫劭宸对七宝的请求格外纵容，是个对徒弟不错的师父。
抛开其他的，在对待七宝这件事上，叶寒霜对莫劭宸心存感激。
不过，小银和黄婶毕竟是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叶寒霜还是有些担心。千万别给山庄带来麻烦。
莫劭宸反过来安慰她。
“已经落魄得不能再落魄了，能有多大本事？我会派人暗中盯着些。”
“万一……是刺杀你的呢？”
莫劭宸冷笑一声，没言语。
过了一会儿他反问：“难道……那祖孙二人……是你和七宝联合起来找的帮手？”
“你要说我还可以，你可不要冤枉七宝。他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
这几个月混熟了，叶寒霜也敢抢白他了，“你只是一个侯府公子，我刺杀干嘛？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叶寒霜不屑地又说，“我要想害人，何必用刺杀的手段？血淋淋的吓人。我在你的吃食里放些药，让你一觉睡过去，第二天就驾鹤西游了……”
莫劭宸狠狠瞪了她一眼。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莫劭宸对叶寒霜的怀疑几乎就没了。
不过，他嘴巴却不饶人，“从今晚开始，每个菜，你都要先试吃一遍。”
免得她哪天不高兴，在饭菜里放点儿无色无味的药。还是让她先试吃吧！
在莫劭宸的默许下，黄婶祖孙两个在山庄安顿下来。
他们居住的房间，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既不引人注意，还能得到有效治疗，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
位置偏僻，但是，阳光充足，天气好的时候，窗子打开，黄婶能靠在窗边晒太阳。
这样周到的照顾是黄婶做梦都不敢想的。
黄婶没说，却在心里将叶寒霜和莫劭宸当成了大恩人。
小银充满活力，经过叶寒霜几天调理，精神头越发好。
脚底下的伤好转后，他就跟着七宝满院子的撒欢儿。
小银在市井游荡，散漫惯了，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叶寒霜告诉七宝，让七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帮着些，教会小银懂礼貌，大家一起提高。
七宝很愿意帮助小银。
小银也愿意听七宝的话。
七宝学习文化课的时候，他就百无聊赖地在窗外等着。
要是七宝练剑的时候，他也拿着一个木棍「嘿哈嘿哈」地跟着比划，性子活泼很多。
大人问话，他也不怕了，还能回答几句。
不过，多数时候，他还是习惯躲着大人，尤其是面孔生疏的人。
最让叶寒霜头疼的是黄婶的病情。
她的病太复杂了。
眼睛看不见，应该是被人毒瞎的。嗓子哑了，也是被人毒的。双腿从膝盖处断了，是被人打的。
叶寒霜问她：“害你的是同一个人吗？”
黄婶点点头。
提起被害的事情，黄婶似乎很排斥，叶寒霜也就没有深问。
黄婶的病可让叶寒霜为难了。
望闻问切后，叶寒霜先给黄婶开了些调理身体、增强体质的草药。
这几年，黄婶行动不便，缺乏锻炼，造成本就营养不良的身体更加孱弱。
七宝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不嫌弃黄婶又哑又瞎，每天都跟着小银来照顾她，帮着端药送饭，帮着倒洗脚水，俨然一个小大人。
黄婶和小银的住处，叶寒霜和七宝来的最多。
山庄里都是大老爷们，其他人为了避嫌，不是十分必要，没人踏进一步。
治疗黄婶的病是个漫长的过程。
这一天，叶寒霜正在房间里琢磨给黄婶换一副药方。
将黄婶的视力和说话能力恢复正常，是个漫长的过程。
治疗第一步，就得先营养神经，然后再将体内的毒素排掉，这样才能有恢复正常的希望。
可是，黄婶究竟是被什么毒害成这个样子的？黄婶自己本人都说不清。
叶寒霜心里暗叹：都是七宝这小毛头惹来的事儿。要是七宝不跟小银认识，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把两个陌生人接到山庄里，给莫劭宸也增添了很多未知的风险。
万一，这两个人真心怀鬼胎，对莫劭宸做出不利的事情，那她和七宝就是助纣为虐的人。
成年人的心思总是比孩子的复杂很多。
这些日子，叶寒霜见到 莫劭宸也客气和颜悦色很多。
毕竟，将黄婶祖孙俩接到山庄是她欠莫劭宸的人情。
欠钱好还，欠人情可难还了。
叶寒霜就更想尽快搬出去。
到时候，将这祖孙两个带走，和自己居住，就少了很多麻烦。
叶寒霜着急将黄婶的病治好。然后，打算尽快去红拂的家乡寻找自己发现的线索。
只等黄婶的病有起色，她离开十天半个月的话，心里也不用惦记。
叶寒霜正在琢磨这些事儿，心里没有头绪的时候，院子里来了一群人。
⚹
经过一个多月的「闭关」，朱三娘脸上的红肿消了，就连胳膊肩膀的疼痛也都无药自愈。
莫绍远话里话外与朱三娘透露信息，朱三娘就越发肯定是叶寒霜暗中害她如此的。
她憋足了劲儿，她打算运用一切手段，把叶寒霜从山庄里撵走。不然，大表哥就更不会回侯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