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再与这些人碰面,但这毕竟是县城里最大的客栈,住在这里,比住在小客栈更安全。
莫十七被叶寒霜推着退后一步,可他仍旧拦住她。
“这家店我们包了,恕不接待外客。”莫十七板着脸说。
叶寒霜不太确定,觉得是这小子撒谎,遂指着店里,“麻烦你请掌柜的 出来。”
这群精神病,他们只有十几个人,那里能住得满?分明就是不想让她和七宝住。
空余的房间闲着也是闲着,如果掌柜的答应,她可以给高一点儿的价格。
出门在外还带着七宝,还是住一个大一点儿的客栈,安全才有保障。
莫十七如山一般拦在那里,也不去喊掌柜的。
这个时候,店里有人听到门口的动静,跑过来一个中年人,扯过肩头的白布巾子擦着脸上的汗。
“姑娘,抱歉,整个客栈都被这几位爷包了。”“你是客栈掌柜?“叶寒霜皱皱眉问,觉得古怪。”
“我是这里的掌柜。”掌柜态度客气。
叶寒霜心里的古怪之意越发强烈,“一间房都腾不出来吗?”这明明是二层小楼儿,竟然都被包下来,这得是多大手笔?
难道是银子多了没地方花?
有钱人果真任性。
“抱歉呐,姑娘。”掌柜点头哈腰送客。
叶寒霜也不强人所难,牵着七宝往外走。
莫十七终于扳回一局,他挺着身板儿,得意地冲着叶寒霜哼了一声。
二楼一间屋子的窗户被推开,莫劭宸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叶寒霜走出客栈。
“主子,你说那姑娘古怪?”军师徐伯温问。
莫劭宸点点头。
“我与她交手,她没深厚的功力,却能敏捷躲闪。还有,她甩出的那把暗器,像碎石一样的东西,那也不是普通女子应该会的。
再者说,在深山老林的,出现这么一对母子,连随行的家人都没有,军师,你说这不奇怪吗?”
莫劭宸当时还隐隐闻到那女子身上带着一股馨香,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这可是相当私密的事儿,除非两个人近距离接触过,不然是闻不到。
他在边关几年的时间,压根儿就没接触过女子。
在没弄明白之前,他是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的。
军师徐伯温捏着颌下那缕山羊胡,点头赞同,“世道不太平,这孤儿寡母的竟然敢大摇大摆单独行走,确实让人怀疑。”
“目前,不确定她是哪方势力的人,但这个女子不简单。我们还是小心为好。希望她不是我们的敌人。”莫劭宸说。
荒郊野外的,一个漂亮的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儿,突兀又诡异,不让人多想都难。
徐伯温应了一声,扶住莫劭宸,“主子,您这毛病,还得找高人治疗,不能这么耽搁下去。”莫劭宸嗯了一声,“先回京探望太后娘娘,其他的慢慢筹谋。”徐伯温趁机建议道,“主子,卑职经过多方打听,芒山七怪很有本事。可他们性情古怪,很难请动。
不如,我们趁着这次皇太后凤体欠安的缘由,跟皇上请旨。
芒山七怪要是能下山来,不但把太后娘娘的凤体瞧了,您的陈年旧疾也有希望治愈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徐伯温说话间,莫劭宸的脸色便转白了,冷汗顺着额头鬓角流淌下来。
徐伯温急忙扶着他躺倒床里,然后唤了一声「十一」,一个隐身在暗处的年轻人闪出来。
“十一,把主子的药找来。”莫十一答了声「是」,转身而去。
主子的病蹊跷古怪,这次犯病,比以往更加严重,他们不得不停在客栈休养。因此,耽搁了回京的路程。
第9章
大展身手(一)
叶寒霜牵着七宝出了客栈,沿街寻找下一家栖身之所。
七宝毕竟是小孩儿,他对找客栈不上心,反倒是对路边摆卖的小玩意儿更好奇,花花绿绿的,不论是吃的还是玩儿的,都能将他注意力吸引过去。
叶寒霜怕他走丢了,攥住他胖乎乎的小手不敢撒开。
七宝舔着小糖人儿,黑葡萄似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千奇百怪的商品令他目不暇接。
叶寒霜抬头打量街边林立的店铺。突然,「怡红院」三个字映入眼帘。
就在她琢磨这家店铺做何种营生的时候,一个拎着药箱的老者慌慌张张跑出来,似乎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叶寒霜凝目向他身后望过去,老者身后果然有女人追出来。
那人还未到身前,叶寒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气息。
那个追出来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似深秋的驴粪蛋儿结满了白霜,纵使她涂抹再厚的香粉,也藏不住岁月在肌肤上留下的沧桑。
她手里捏着一块粉红色的巾帕,身子一扭一扭的看起来很妖娆,可看在叶寒霜眼里却觉得好笑。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这就是封建时代的妓/院呐。
“李大夫,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别走,要多少银子都可以……”
驴粪蛋儿女人追得气喘吁吁,腰肢缠得很细,显得她胸脯越发鼓囊囊的,随着急促的喘息一起一伏的,“李大夫,站住!”
李大夫拎着医药箱,头也不回,只扔下一句话:“我才疏学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女人眼看追不上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挥舞着手里的帕子开始撒泼。
“街坊邻里,你们快来看看,咱们县里最出名的李大夫,他心肠冷硬,眼睁睁看着病人去死也不相救,这就是你们尊敬的李大夫,他见死不救,他草菅人命!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李大夫急匆匆与叶寒霜擦肩而过,叶寒霜及时出手,拉住李大夫的药箱,揪住他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个坐在地上无计可施,只能撒泼的女人骨碌一下爬起来,扭动着腰肢跑过来,紧紧攥住李大夫 的药箱。
“李大夫,你不能走,你不能见死不救。你要是没有办法,县里其他大夫就更没有办法了。”
女人开始是撒泼耍赖装哭,现在是真的哭了,“李大夫,求求你,你得帮帮我!”
李大夫一脸难色。
“老鸨,我真的没办法。如果能救,我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吗?救死扶伤是我们做大夫的本分,我能救,肯定尽全力去救。你这个病人,我真的没办法。老鸨啊,求你放过我吧!”
老鸨呜呜哭出声来。
“那可怎么办呐?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啊!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泪水汩汩流淌下来,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刷得沟壑纵横。
若是平时,看着老鸨这样,定会让人觉得滑稽可笑,可人命关天在眼前,她看起来显得那么无助悲凉。
叶寒霜动了恻隐之心,追问:“病人在哪里?”
老鸨见叶寒霜发问,抹了一把眼泪,“在楼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叶寒霜揪住李大夫肩膀的袍子,“劳烦你一起上去看看。”
不是叶寒霜害怕,而是考虑到这个李大夫一直医治这个病人,对病情的了解更多,甚至比病人本身都知道的更多。
人命关天,没有太多时间询问病人本人,只能从李大夫口中得知了。
从一楼到二楼的过程中,李大夫就把病情说明白了。
“那姑娘得的是肠痈,我给配的药已经喝了一天,谁知道非但没有好转,今天突然疼得晕了过去。
我从医二十几年,这是第一次见到病情发展这么快的,估计是肠子漏了,我也回天乏术啊!”
叶寒霜听李大夫一说,初步能确定这个患者得的是急性阑尾炎。
到了楼上,让老鸨找两瓶最烈的酒,将房间喷洒上,又把自己那个小包裹打开,点燃烈酒,指挥李大夫帮着给手术工具消毒。
她丝毫没有耽搁,在检查病人情况的时候,果断地跟老鸨说,“这姑娘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如果想救她,只能在她腹部开刀。不然,她目前的情况,只有死路一条。”
老鸨唤进来帮忙的那几个姑娘一听,要在肚皮上开刀,都吓得花容失色,异口同声惊呼出来,“妈妈,不可以!”
肚皮上留了疤痕,让她们这些靠皮囊吃饭的女人,以后怎么接待那些一掷千金的客人?
第10章
大展身手(二)
姑娘们的阻止,让老鸨也犹豫了,她颤声问叶寒霜,“没有其他办法吗?”
叶寒霜回:“若是有其他办法,李大夫就能治了。”
外科手术不是开药方,需要具备许多条件才能实施。
尤其是在医疗条件十分匮乏的古代,一个小小的手术可能会送掉人命。
所以,在古代人看来,开膛破肚做这种手术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叶寒霜不一样,她是临床医学专业本硕博连读,后来做了法医。
来到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后,在芒山上随着几个师父们还学了一些适合这个时代的医治方法,所以,她有这个信心。
听叶寒霜说,李大夫连连点头附和,“我是真的没有救治的办法。不然,我不会走。老鸹,你要想救人,就听这姑娘的吧!”
老鸨哽咽着问,“姑娘,你亲自给她开刀?”
老鸨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姑娘:
肌肤如剥了蛋壳般吹弹可破,睫毛长长像蝶翼展翅,唇儿润泽饱满如熟透的樱桃儿,纤细合度的身材配上一身绿色衣裙,清新淡雅,美而不妖,艳而不媚。
这要是放在她们怡红院,妥妥就是这里的花魁头牌啊!
老鸨不敢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还是这么漂亮,怎么能给人开膛破肚呢?
那是多恐怖的情景?
李大夫都不会做,她能做好吗?
“姑娘,你有几分把握?”老鸨问。
叶寒霜说,“八成的把握。就像李大夫说的,每个大夫都想把病人救活,没人希望病人在眼皮底下死去。”
她声音清冷,说正事的时候脸色很严肃。
“时间就是生命,你做决定。不手术,她只有死,手术了,她还有活的希望。”
说到治病救人,叶寒霜脸色严肃,气场全开,周身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
外人看起来就觉得她性子冷,不好接触,性子狂傲,其实,这是她职业使然。
老鸨嫌叶寒霜年纪太轻,没有经验。
可叶寒霜严肃起来,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又让老鸨觉得:
这个年轻的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沉稳淡定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符,像是一个久经世事看遍人世沧桑的人。
何况,这姑娘这么漂亮,心肠肯定也不坏,她一定能把病人治好。
于是,老鸨拍板做出决定:“姑娘,你放心吧,救活了,我磕头感谢你;要是死了,跟你毫无关系。你若是不放心,我给你立生死状。”
“没必要。”叶寒霜挥手将无关人逐出去,包括七宝也要他站到门外。
屋里,只剩下老鸨和李大夫。
手术刀,肠衣线,麻沸散等,手术中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充分,手术开始了。
一盆盆温水端进来,又一盆盆端出去,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叶寒霜将最后一针缝合上,才算吁口气。
“姑娘,这就好了吗?她什么时候能清醒?”望着脸色苍白的病人,老鸨迫不及待地问。
“两个时辰后,麻药劲儿散了,就能清醒。如果今晚不发烧就有没问题了。”
叶寒霜收拾起工具,跟李大夫说,“我先前开的那几味消炎去烧药,你看可以吗?”
技术这么高超,还能虚心跟他请教,李大夫对叶寒霜印象越发的好起来。
他连连点头,“都是效果最好的,姑娘,你想得比我想得还周全,这几味药极好。”
叶寒霜说,“你也觉得没问题的话,熬好了给她喂下去。”
李大夫说,“我已经让人熬了,估计现在已经熬好了。”
“不过……”叶寒霜话锋一转,对老鸨说,“这里太嘈杂,不适合病人休息,还是建议你给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老鸨连忙说,“这好办,我去悦来客栈找李掌柜去,我们包下他一个房间。”
叶寒霜心说:我想住客栈,没住成,人家客栈被有钱大佬包下了。
话到嘴边儿,打个转儿没说出来。
万一人家老鸨与客栈掌柜交情匪浅,能借住一间,不是更好嘛。
“那个……姑娘……”老鸨又站住脚,哀求地望着叶寒霜:
“姑娘,你好人做到底,帮帮我吧,你在这多住几天,等病人恢复了你再走,可以吗?银子不会差的,你的吃喝住,我们都包下来……”
李大夫已经先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叶寒霜和老鸨二人。
叶寒霜不是扭捏的人,她正巧没有落脚的地方,老鸨一说,她痛痛快快答应下来。
“老鸨,你包吃包住就可以,银子我就不收了。我想请你帮我办一件事……”
“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就行。”
“我想请你帮我和孩子办一个户贴。”
“这……”老鸨迟疑了。
感情这姑娘是个黑户,是个没有身份的人!
老鸨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让她给做了手术,现在却告诉她,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人竟然是黑户?!
黑户!
真真吓死人了。
老鸨吓得身子抖了几抖,胖胖的胸脯跟着颤了几颤。
眼睛不停地眨巴,牵动她脸上的肌肉,那层如秋霜般的脂粉扑簌簌掉下来。
看出老鸨的惊诧,叶寒霜安慰她:“你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如果是坏人的话,就不会做出这么惹眼的事情。那不是更加引人注意了吗?我做事历来不会强人所难。老鸨,我觉得,办户贴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