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屋了！”莫劭宸打声招呼走了。
叶寒霜吩咐十七又给换了两桶水，让两个小家伙儿分开洗。
同时，她深深自责起来。
以前，小银对人防备心很重。那时候，叶寒霜想接近他，但是，小银逃得飞快。
后来，将小银和黄婶接到山庄来，以为有吃有喝，也不会受冷受冻了，叶寒霜就没刻意地接近小银。
小银也是一个独立的孩子，每次洗澡都是他自己洗，就连洗头也是。
当初，见到他的时候，小银一头稀疏发黄的头发，严重的营养不良，全身上下，除了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没有别的可取之处。
叶寒霜就将这个印象刻印在脑海中里。
以为他就是一个小男孩儿，丝毫没怀疑过他的性别。
因为没有怀疑过，也没追问过黄婶。
今天，若不是七宝他们两个挤在一个木桶里洗澡，可能还不会发现。
越想，就越发愧疚。
叶寒霜先给小银洗得干干净净，穿上衣服让她站好。
然后，又给七宝洗头发。
小银好奇地趴在木桶边儿，盯着七宝的小胖腿儿，不甘心地问，“姑姑，小银的小鸡鸡啥时候能找回来呀？”
叶寒霜耐心地给他解释，男孩儿与女孩儿的不同。
“你是女孩儿，跟姑姑一样。以后，可以穿花衣服，穿好看的裙子，还能擦胭脂……”
七宝开始学识字了，比小银懂得多了些。
“娘，小银是女孩儿，我是男子汉，以后，我们就男女授受不亲了吗？”
“七岁不同席……”叶寒霜跟两个小豆丁普及知识，“以后，你们一样还是好朋友……”
给二人普及知识说得口干舌燥，叶寒霜将七宝也洗干净，带着二人来找黄婶。
黄婶耳朵灵敏，远远听见他们的说话，她挪动着残疾的双腿下了炕，拄着木拐杖出门儿来。
“叶大夫……”
“黄婶，你能说话了？”叶寒霜激动紧跑几步，扶助她，“几天了？”
“你走的五天后，就能说了。”黄婶眼里流出泪水，“我还能迷迷糊糊看清你的影子呢！”
“好……好……”自己的病人就跟自己亲人似的，她的病情能有好转，叶寒霜自是高兴。
黄婶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说话声音难听，跟破锣似的……”
叶寒霜安慰她：“慢慢会好的，别急。”
边聊天儿，边扶着她往屋里走，“等你眼睛和嗓子都好了，我再给你治疗双腿，争取能站起来……”
黄婶连声感谢。
扶着黄婶坐进炕里，叶寒霜才将刚刚发现小银是女孩儿的事儿说了一遍。
黄婶叹口气，紧紧拉住叶寒霜的手，“叶大夫，多谢你，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等我好了，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许是叶寒霜不计回报的善行感动了黄婶，她将小银的身世说出来。
“我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奴婢，小银是我们主子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孩子。那几年，我们主子一直怀不上，就从外边捡了小银回来，起名叫「招娣」，就是想用小银来给主子招来胎神，能顺利怀上孩子。
后来，主子还真怀上了。招娣在府中的生活并不好，主子连一眼都没看过招娣，我是伺候招娣的奴婢。
招娣被圈在一个黑暗的小房子里，就我一个下人伺候着。
吃食也是一天一两顿，没有三餐俱全的时候。
府里人似乎都把我们忘记了。
有时候，饿极了，又没人给我们送饭的时候，我就抓老鼠烧了给招娣吃。
后来，主子怀孕了，对我们更不管不问了。
招娣两岁那年的夏天，招娣得了病，快不行了，我就厚着脸皮去找主子。
主子说，她已经怀上了，招娣也没用了，主子让我将招娣扔鱼池里溺死。”
第106章
认爹
说起那段时间的悲惨往事，黄婶流下泪水。
她抹了一把眼角，继续说道：“我不忍心看着招娣活生生死去。没压住火气，就跟主子争辩几句。哪知主子却卸磨杀驴，将我毒哑毒瞎不说，又打断我的双腿，把我和招娣扔出来。
就这样，我跟招娣流落街头倒处乞讨。
幸得老天垂怜，我命大，人没死掉。
离开那黑不见天日的地方，招娣的病也神奇地好了。
就这样，我一个又哑又瞎的老婆子，带着招娣成了乞丐。小银是招娣自己起的名字。那时候，我哑了，也没办法跟她交流。”
叶寒霜才知道，小银和黄婶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小银有着那么凄惨的童年。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叶寒霜拍着黄婶的手宽慰她。
心里却涩涩的，眼眶也发热。
“你那主子是京中哪家？我能帮你什么？”
黄婶急忙摇头。
“叶大夫，那些人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现在，我没死就是老天开眼，我已经知足了。”
黄婶似乎很惧怕她的主家，“以后，我也不能抛头露面，免得被主家发现，给你添麻烦。”
黄婶不想说，叶寒霜也知趣的没追问。
“你不想露面，就在家里好好养身体。等腿好了，帮我打点家里事务。”
叶寒霜将自己在城里买了一座小院儿的事儿说了一遍，“将来，你就是我的大管家。”
黄婶也笑了。
“一点儿都没有小银亲生父母的消息吗？”叶寒霜问。
多狠心的父母，才能将刚出生的小婴儿给扔掉，反正她是做不出来。
“没有一点儿线索。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接触不到主子们……”
黄婶突然像想起什么，说，“不过，小银的耳后有一颗红痣，平时看不出来，只要她哭或者情绪激动的时候，就能看见……”
“红痣？”叶寒霜皱眉重复一遍。
“娘，我也有红痣。小银也有红痣，小银是不是我妹妹呀？”
七宝趴在炕沿边儿上听大人聊天儿，他跟听故事似的，心疼小银的遭遇，眼里都泛起泪花了。
小银也激动地问，“七宝，你的红痣在哪里？”
经过叶寒霜一番讲解，现在，小银终于明白自己与七宝的不同了，她也不哭鼻子了。
七宝揪住自己的耳朵，扯给小银看。
小银也扯住自己耳朵，“你看看我的，快看看我的，我自己看不见……”
两个小宝贝互相揪着耳朵，研究起红痣来。
叶寒霜心里疑团越来越大。
七宝耳后有红痣，小银耳后也有红痣，莫劭宸耳后也有红痣。
难道，七宝的父亲是莫劭宸？
可莫劭宸从未提起过。
叶寒霜觉得，自己没有原身的记忆，不认得莫劭宸有情可原。
但是，如果莫劭宸不认识跟他生孩的女人，那就不正常了。
除非，他是海王，经历过的女人太多，所以，他记得不了。
那也不可能。莫劭宸平日里的表现与海王做的作为相距甚远。
在与莫劭宸相处的几个月，叶寒霜发现，有时候她故意言语挑/逗他，他都脸红、耳朵红的。
这么容易害羞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海王呢？除非他心思深沉，掩饰得好。
是不是自己破相之后又整容了，所以，他不认得自己了？
叶寒霜合计，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因为自己容貌变了，所以，莫劭宸不认识了。
看来，有时间，得找个机会得问问他。
就在叶寒霜合计着这件事儿的时候，七宝已经牵着小银跑了。
“娘，我们要去认爹。”
叶寒霜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小人儿已经跑没影儿了。
黄婶这边的线索很有价值。
只要知道黄婶的主家是谁。然后，再去找小银的生母，没准儿，就能把事情来龙去脉搞清楚。
叶寒霜又问几句，奈何黄婶不想说。
“不要再问了。我告诉你，就是害你性命。”
既然黄婶闭口不提，她也不好再追问，只得去莫劭宸书房。
叶寒霜生怕两个小家伙儿没深没浅的去认爹，被莫劭宸给撵出来。
七宝是个心胸宽大的，被撵出来不会如何。小银心思敏感细腻，若是被莫劭宸说几句重话，怕小银受不住哭鼻子的。
所以，她必须得及时赶过去，制止他们二人认爹的打算。
书房里，小银和七宝正围在莫劭宸身边，一人抱着他一只胳膊，跟八爪鱼似的。
“爹……”
仿佛有了一个爹是捡了多大的宝贝似的，一连声地喊着。
莫劭宸愣在原地，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儿子，还是这么大的儿子！
莫劭宸连声轻斥二人：“小孩子，不许胡闹！”
七宝和小银可不管那些，有了耳边的红痣，他们就认定莫劭宸是他们的爹爹无疑了。
莫劭宸轻斥他俩，他们也不怕。估计就是打他们，他们估计也不会胆怯的。
因为叶寒霜曾经跟他们说过：对你好的人，即使打你，那也是希望你以后变得更好。
尤其是小银，更将叶寒霜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莫劭宸被两个小调皮围困在中间。
正在焦灼的时候，叶寒霜来了。
莫劭宸仿佛看见了救兵。
“你来了，正好……”
叶寒霜将两个小崽崽从莫劭宸身上摘下来，劝他们去院子里玩儿。
坐在椅子里，叶寒霜长吁口气。
可怜她出门半个月，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事情就一件接一件的来了。
“莫劭宸，我郑重地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在六年前，与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吗？”
莫劭宸怔怔望着她。似乎在消化她话里意思。
“没有！”然后，他斩钉截铁回复，为增减信服力，还使劲儿摇摇头，“没有！”
“你确定？”
“我确定！”连自己正牌妻子陈素珠都没碰过，他哪里会去碰其他人？
“那就好！”
叶寒霜站起来，往外走。
“七宝和小银误会了，我跟他们解释一下！”
什么是“那就好？”
他被当成犯人审问完了，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走了？什么意思？
“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劭宸拦住她追问。
第107章
一儿一女
叶寒霜一摆手，“我在给七宝找爹呢！”
这回，轮到莫劭宸训斥她了。
“难道，七宝不是你的孩子？你自己生的，你竟然连孩子的父亲是谁，竟然都不知道？”
天底下，哪有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
怪不得七宝和小银冒冒失失跑来认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还是……
她经过的男人太多，自己都不知道哪个男人是七宝父亲了？
叶寒霜似乎看穿他胡思乱想的心思。
“你别想歪了。我就是失忆而已！”
莫劭宸心里有一千零一个疑问想问叶寒霜。
奈何，她从不主动说。
从七宝那边也套不出话来，这让莫劭宸觉得很失败。
叶寒霜说她失忆了，这让莫劭宸有所怀疑，但是又没有证据证明她是装的。
叶寒霜回屋休息去了，莫劭宸喊七宝进来。
浑身是泥的泥鳅孩儿，洗得香喷喷的，看着就招人稀罕。
七宝满头大汗，“爹爹，你喊我？”
小银也跟着喊：“爹爹！”
莫劭宸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儿一女吓得后背直冒凉风。
他扳起脸纠正，“我是师父，不是你爹！”
“爹爹是嫌弃七宝是拖油瓶吗？”七宝掰着手指，渴盼地瞅着他。
“爹爹是嫌弃小银是小乞丐吗？”小银也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小银这孩子被遗弃太久，终于找到爹爹。
现在又被莫劭宸拒绝，更是伤心，他觉得自己又被遗弃了。
两个小豆丁眼巴巴地望着莫劭宸，有种被抛弃的委屈和恐惧，眼眶里都蕴上泪了。
莫劭宸心一软，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在柔软可爱的孩子面前，再强硬的手段和严厉的语言都失去战斗力，莫劭宸服软了。
“师父跟你俩说，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儿，千万不能喊爹爹……”
莫劭宸拉过小银，抚摸着她发顶。
以前，他没关注过小银，以为就是一个捡来的小乞丐，山庄里也不差她一口吃食，七宝还缺个玩伴儿，既然七宝喜欢，那就养着吧。
刚刚听叶寒霜说，这孩子的耳后也有一颗红痣，跟他耳后的位置一样，他特意将她抱在怀里，查看一番。
也许是缘分吧，七宝耳后也有一颗，小银耳后也有一颗，他耳后也有一颗。
“当着外人面不能喊，记住没有？”莫劭宸只得退而求其次。
小银虽然不识字，但理解能力却很好。
“爹爹，背着人可以喊爹爹吗？”
在莫劭宸迟疑的时候，她飞快地喊道，“爹爹……爹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