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跑出去十几步，又站住脚，回头朝着疾风哕哕叫了两声。
似乎在催促疾风快一点儿跟上来。
疾风也摇着马尾回应它。
两匹马恋恋不舍，你看着我，我望着你，难以分离似的。
疾风又看向莫劭宸，前蹄刨着地面儿。
急切的样子看得莫劭宸想打它一鞭子。
有了母马，就把主人排在第二位了。
这样「见色忘主」的马，是不是该打它一顿？
霹雳停下的瞬间，莫劭宸已经骑马追了上来。
“几天能回来？”莫劭宸问。
“最多五天。”
莫劭宸瞅了眼叶寒霜马背身上的大包裹，准备得蛮充分的。
到了晚上，两人来到一个镇子。
镇子不大，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
从街东边走到西边，终于看见一个挂着两个幌的客栈。
天气炎热，店小二肩上搭着一块白色的布巾子，看见客人急匆匆跑过来。
“二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莫劭宸先警觉在客栈大堂里打量一遍，见无异样，这才问，“还有客房吗？”
“只有一间。”店小二搓着手歉意解释，“这几日，店里正在装修，这一间刚刚装好。”
莫劭宸看了叶寒霜一眼，想征求她意见。
他要是擅自做主，过后，叶寒霜肯定跟他闹。
叶寒霜比男人还爽快，“一间也行。”
反倒是店小二见叶寒霜那么爽快，愣了一下。
就这样，二人进了那间新装修好的房间。
叶寒霜跟店小二打听九道沟离这里还有多远，小二告诉她，“骑马的话，两个时辰就能到。”
一路行来，与神采奕奕的莫劭宸比，叶寒霜显得有些疲惫。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大床。
第147章
什么时候嫁给我？
刚刚装修的房子，看着很干净。
帷幔是新挂上去的，被褥也是新的，就连墙皮都透着一股粉刷的气味。
怕叶寒霜嫌弃屋子潮湿，莫劭宸商量：“习惯吗？不如……我们找个庙宇去住？”
“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什么苦不能吃？”叶寒霜铺着被褥，“不要说将就一宿，就是十宿都没问题！”
她拍了拍被子，“洗漱完了，就赶紧睡，明天还赶路呢！”
莫劭宸笑着摇摇头。
“第一次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家，跟男人独处一室，不害羞也不紧张。”
反倒是他更紧张，心跳得更厉害。
“睡觉有什么紧张的？”叶寒霜挑眉反问他，“难道，你对我有想法？”
“我对你有没有想法，你不知道吗？”莫劭宸一步一步靠近她。
棱角分明的硬朗脸庞离她的脸只有一指之遥。
叶寒霜被逼得无路可退，半闭着眼，直接坐在床边。
心跳紊乱起来。
她红着脸跟他低吼，“你要是敢有非分之想，我就让你做太监！”
莫劭宸半弯着腰，故意将脸凑近她。
“要不，你试试？”
叶寒霜举起手，想要把眼前这张碍眼的俊脸推开。
莫劭宸偏不！
他握住她柔软的手，贴近自己胸口，无奈地叹口气。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真拿你没办法！”
昏暗的灯光下，叶寒霜脸红如霞。
莫劭宸不再逗她，直起身来，开始宽衣解带。
叶寒霜突然想起什么，弹跳起来。
她慌慌张张喊：“你睡床吧，我睡桌子！”
这个后知后觉的傻丫头！
莫劭宸一把扯住她，吓唬她。
“别走，不然，我今晚就给你办了！”
在感情方面，神经大条的叶寒霜终于能明白莫劭宸话里的意思了。
她没有了平时的伶牙俐齿，连外袍都没敢解开，裹着薄被滚进床里。
莫劭宸脱去外衣，裸着上半身躺在床上。
他头枕着胳膊，侧身望着叶寒霜的后背。
叶寒霜侧着身，脸朝着床里，只给莫劭宸留了一个背影。
纤细的背在薄被下仍然可见起伏棱角，可见她有多瘦。
莫劭宸心疼。他忍不住身后抚上她的肩胛骨。
叶寒霜身子似被电击，颤抖一下。
很快，又安静下来。
莫劭宸移动自己靠近她，伸臂将她完全护在自己怀里。
怀里的身子僵硬不动。
莫劭宸轻声说，“你有心事告诉我。也许我能帮助你。你太瘦了，定是心思太重的缘故！”
叶寒霜习惯了事事自己扛，突然有个人这么郑重跟他说，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吃胖了还得减肥，我这样是千金难买老来瘦！”
莫劭宸哼笑一声，手落在她腹部，软绵绵的感觉让他爱不释手。
“还是胖点儿好，我喜欢你胖一点儿，太瘦了，摸着硌手。”
叶寒霜转身过来，仰着头望着他下颌。
“我偏喜欢瘦！你喜欢胖就找胖的去，我才不稀罕你呢！”
莫劭宸难得看到她这种柔情似水的小女儿情态。
心头如春花怒放，莫劭宸笑着更加揽紧她，让她与自己贴得更紧密。
“你啥样我都喜欢！”
“谁稀罕你的喜欢？”叶寒霜推拒他。
莫劭宸不放手，认真地望着她，“寒霜，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光滑的额头，粉嫩的脸颊，翕动的樱唇，对莫劭宸都是致命的吸引；
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鼻尖儿上啄了一下。
刚要转移阵地来到她唇边。
叶寒霜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我没有嫁人的打算！”
莫劭宸心脏强大，“那你答应我，嫁人就嫁我，不能嫁给别人！”
叶寒霜狠狠掐了他胳膊一下。
“为什么嫁你？谁给我彩礼多，我就嫁给谁！”
莫劭宸想了想，“那我得尽快赚银子，争取用钱打动你！”
近身相贴，有丝丝缕缕馨香传入鼻翼。
莫劭宸觉得感觉有点儿燥热。
他收回搂住叶寒霜的手臂，轻声安慰，“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叶寒霜觉察到莫劭宸某处的变化，她闭着眼装作很困的样子，点点头嘱咐他：
“快去快回！”
莫劭宸蹑手蹑脚起身。
突然，一声哕哕的马叫传进来。
莫劭宸精神一凛。
叶寒霜也觉察到不正常。
疾风和霹雳是两匹绝世好马，格外通晓人性。
如果没有异常，它们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叶寒霜坐起来。
莫劭宸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为了不给莫劭宸添乱，叶寒霜就乖乖坐在床边，将各种能用得上的兵器药粉准备好。
莫劭宸躲在窗后，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马厩方向。
一道人影鬼鬼祟祟靠近疾风。
疾风警觉地抬起头，不停打着响鼻。
那人伸手想要解开缰绳，疾风一仰头，那人明显吓了一跳。
莫劭宸接过来叶寒霜送过的精巧弓弩，拉弓搭箭。
「刷刷刷」，三支箭裹挟着夜晚清凉的空气，冲着那人疾驰而去！
「啊」的一声，那人发出闷哼，捂住胳膊逃窜而去。
叶寒霜高悬的心放下来。
“不然，我们换地方吧？”
莫劭宸宠溺地揽住她消瘦的肩膀，拍了拍，“不用换地方，安心睡吧。他不会再来了！”
“万一再回来怎么办？”叶寒霜不放心。
“他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他，他若是回来，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你在跟他玩儿心理战术？”
莫劭宸拥着她往床边走，“兵不厌诈！”
有莫劭宸在身边，仿佛有了依靠，叶寒霜这一夜睡得格外沉。
次日，天刚放亮，二人就动身离开小镇，直奔目的地。
就连吃食都是从镇子上的一家点心铺子买的。
二人行出来十几里路，才在路边停下来，简单吃了饭。
“有没有发现异常？”叶寒霜问。
莫劭宸往来时的路回看一眼，“好像有人暗中跟踪我们。但是，人不多，似乎只有一个人。”
“是不是昨天那个偷马贼？”
莫劭宸摇摇头，“不太确定。”
怕叶寒霜担心，他安慰她，“人少总比人多好。他跟着我们，好歹能让我们感受得到他的存在。他若隐在暗处，我们难发现，那才危险呢。”
第148章
半只绣花鞋
叶寒霜点点头。
“你是不是要去办什么大事？”莫劭宸盯着叶寒霜问，“如果你办的事情涉及重大机密，没准，这个人就是冲着你来的！”
“我调查的只是我自己的身世，我出行绝对不会引起江湖人士关注。”
叶寒霜扭头望着莫劭宸，“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你是大安国的京兆尹，难免有政敌看你不顺眼，想在你落单的时候把你……”
叶寒霜用手掌横在脖子上，搞怪地做出一个「咔嚓」的动作。
莫劭宸不屑一笑。
“想要我命的人多得去了！不差今天这一个！”
叶寒霜坐直身子认真地望着莫劭宸。
“嗳，你给我讲讲，你怎么树敌那么多呢？我也想学学呢！”
莫劭宸被她气得乐出声来。
“别人都想多结交几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可倒好，竟然想多树立几个敌人。难道，你嫌自己命太长啦？”
叶寒霜委顿地坐回去。
她苦恼地托着腮，“我最近又研究了一些新药，想找几个人试试药效。”
她叹口气，“是药三分毒，我总不能拿好人试药吧？”
半年多的相处，叶寒霜渐渐冲莫劭宸敞开心扉。
莫劭宸也越加信任她。
“你想试药也别急。监狱里有很多罪大恶极的死刑犯，你把新研制的药给我，我帮你实验。”
“不过……”莫劭宸话锋一转，“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吗？你的医术跟谁学的？解剖技能跟谁学的？”
叶寒霜揪住一把青草朝着莫劭宸脸上扬过去；
“英雄不问出处！你那么感兴趣干嘛？”
莫劭宸躲闪及时，躲过了她的袭击。
“就知道你不怀好心！”叶寒霜气鼓鼓站起来，“说帮我试药，其实是想打听些事情。你心思不纯粹，我不用你帮忙了！”
说话间，站起身来，翻身上马。
莫劭宸无奈地笑着摇头，也跟着上马，二人继续赶路。
二人又骑马赶路，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九道沟。
李五郎特意告诉她：
当年，叶安素坠崖的地方就在第五道山梁上。
那里，有两颗粗壮的松树。
两颗松树合抱在一起，三四个成年人能合抱过来。
树上，还挂着很多附近居民祈求好运的红布条，红色的荷包等。
叶寒霜与一名从山上下来的砍柴樵夫打听。
那人手指身后最高处，“就是那里，又叫两棵树。”
樵夫好心劝他们，“这个时候去，晚上不一定能回来。劝你们明天起早去吧！”
常年在外征战的莫劭宸懂得这些。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看着离得近，跑起来能走一整天。
他征询叶寒霜意见。
叶寒霜下定决心，“我想去……”
她不是贸然行动。
这次前来，准备充分。不止吃食带得全，就是露宿野外需要的装备，防蚊虫蛇蚁叮咬的草药带得一应俱全。
莫劭宸在对待叶寒霜的事情上，历来是无底线地宠溺。
见她坚持上山，莫劭宸点点头。
“走吧，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谢过樵夫，二人骑马上山。
开始的时候，路很平坦，渐渐的，山路越来越窄，怪石嶙峋，仅容一匹马通过。
二人只得下马，牵着缰绳在灌木丛和草丛里穿梭。
翻过一道山梁，到了五道梁的沟底。
叶寒霜这次前来有的放矢，她指着那道深沟，“我想直接去看看。”
莫劭宸问她，“找东西还是找人？”
“都找！”
叶寒霜心里一直有隐隐期盼，希望叶安素坠崖后，安然无恙。
就像小龙女那样，独自一人生活着，身体健康容颜不老。
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可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做女儿的，总有一种期盼，期盼她还健在。
二人沿着沟底往里走。
山高林密，越走里边越昏暗，就连气温都比外边低了几度。
这个时候，牵着马，反倒影响了行进速度。
莫劭宸观察一下四周环境，建议道，“先把霹雳和疾风藏起来，我们两人轻装简行，速度更快。”
叶寒霜想了想同意。
二人找了一处崖壁的凹洞，割了几捆青草，放进洞里，叶寒霜又在洞口处撒了一些药粉。
莫劭宸也没闲着，他牵着两匹马，先是饮饱水，还像嘱咐孩子似的告诉它们，自己要去做什么事，让它们安心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