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害怕,如果疼了,就举手,我马上停。”叶问今总是这般冷静的样子。并没告诉他,读书时他们就是拿猪来练习的,那时真叫刀子锤子齐上。
“好...好...我不害怕。”
他的身材属于粗壮一型,看起来不止二百斤,叶问今向来不担心这藤椅的质量,但如今也有些提心吊胆的。
毕竟他在上面抖得和筛子似的,一颤动便带着这藤椅吱喳作响。那声儿像是哪家织女在踩织布机。
叶问今将麻药放进他的口腔,他的牙断断续续地磕到镊子发出清脆的“咯咯”声。
他也知晓自己抖得厉害,有些不好意思,便给自己找补,说道:“哈哈哈...你这...这藤椅实在有些凉啊!”
“确实,年后我们就将这藤椅一并换了,到时搬到室内去,也省得吹冷风。”叶问今淡淡地说道,并未揭露他拙劣的借口。
麻药完成后,她刚要将牙挺放进陈屠户的嘴里,他就挥动着手“呜呜”起来。
叶问今往他视线的方向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闹事男子。他直直的站在她的身后一米远,一丝不苟地看着她的操作过程,那如窥视般的眼神让人感到不适。自己是无所谓被人盯着看,只是陈屠户过分紧张,自然是不愿让别人看见。
“这位郎君,若你不看病,请速速离开,在这儿杵着会影响其他人就诊。”
他反驳道:“叶大夫,虽说我那日冲撞了你不假,但我怎的就不能生病。今日我就是来看牙的。”
“哦?若你要看病,请你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候,莫要扰了他人。”
那男子坐到旁边的长椅上,眼睛却像长在叶问今手上一般。若是不知道的,肯定以为这男子怪可怜的,长相丑陋就算了还是个斜眼儿,更可怜的是牙还不好,还在叶问今门口候着。
叶问今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处理陈屠户的牙。她将牙挺的尖端置于烂牙的颈部,将挺子直立起来,靠着手指的力气微微转动着,那颗牙也随着手指的运动而发生了轻微的移动。
她换了个位置,将牙挺柄部握在手心,用手腕的力量旋转牙挺。
陈屠户突然大叫起来,握住叶问今的手腕。
“您这样,我没法拔了。”叶问今的手腕被抓得生疼却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一丝动摇。
陈屠户边抓着她的手边抖,叶问今只得安抚他,“很疼吗?”
“嗐...不疼,我就是有些紧张。”他说得含糊,但也能听出说了什么。
“好,马上就下来了,您信我,这牙已经松了,您再忍三秒就好。”
屠户颤巍巍地松开手,双手合十紧紧地捏着,他的虎口都被掐得有些发白。
叶问今左手手指伸进他的口内护住邻牙,右手加力,只听到微弱的皮肉撕裂声。
陈屠户浑身一颤差点咬破她的手指,她灵巧地将牙取出,“好了,咬两块棉花,半小时后血就止住了。”
他忙给叶问今道歉,道歉完了又不停地道谢,让叶问今哭笑不得,让他不用太客气,紧张是常有的。毕竟从前她在医院时见过更紧张的患者,直接把她的手咬住不放,喊了好几声也不理会,直到她快要发怒这才松口。
一旁的小戴眼神突然亮了,心生一计,他的长刘海盖住了胎记,整张脸都沉在阴霾里,更显丑恶。
“下一位。”
无人应答,后面的患者都有序地排着队等小戴先看。
“下一位,两分钟内过时不候。”
小戴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
三两步躺上了藤椅,此时叶问今才清楚地看见了他右脸上的灰蓝色胎记。边缘生长得不甚整齐,颜色也不均匀。这张脸生得不丑,只是加上这胎记便显得歪瓜裂枣。
“你叫什么名字?”
“戴...强。”小戴当然不会告诉叶问今他的真名,便随口取了一个。忠义堂那些人都称他小戴,他自己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儿。戴高飞,待高飞,他这辈子好像一直在等待飞黄腾达中度过。
他曾是一名监市,后头有十几兄弟,日子过得也是小有滋味。眼见着要升官,他的领头却在巡城时失手将人打死了,栽赃是他干的。那领头的一路顺风顺水,最近还当上了小官,自己却锒铛入狱,这段日子才被叶氏捞出来。虽说自己在职时也干些受贿打人的烂事儿,但那上头的人就算得上好人么?
“近日有何不适之处?”
“我里边儿疼。”他张开嘴指指自己的后牙。
叶问今仔细看了看,又拿镊子摇摇敲敲,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也不思考一通胡编乱造过去。
“你没病。”叶问今眼里多了几分寒意。
“谁说的,我有病。”
“你没病。”叶问今眼里的寒意更深了一分,这人不光上次污蔑她,这次还要来装病,不知安的什么心。
“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