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旋总算知道大睿国的人为何会谈鱼色变了，妥妥的从庐西这里开始的。
庐西灾民也妥妥的只吃鱼肉不吃菜，甚至还不吃粮米，不便秘都对不起鱼儿的牺牲。
“什么菜都种不出来？”芷旋觉得不可能。
太子殿下失笑道：“当然不是都种不出来，只是能种的品类太少，能种出菜的土地也太少，菜价自然就贵。”
“只要我们打消了人们对于鱼肉的顾虑，到时候便能以庐西的鱼换取别处的米粮，甚至是蔬菜。”芷旋觉得这并非什么难事。
相处这么久，太子殿下一直觉得自家太子妃是个有成算的。
这还是头一回，他觉得自家太子妃太过天真。
且不说鱼肉难吃又多刺，就算是百姓们愿意吃。也没法将庐西的鱼长距离运送到其他地方，又如何换取银钱，换取米粮，甚至是蔬菜？
纵然京城离庐西只有八十里路，蔬菜都很难运进来。好些菜从附近城郭运来都得损耗大半部分。
以至于落后的庐西，菜价比好些富庶的地方还高。
总之，庐西就是个挣不到银钱，却很能花费银钱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人居住。但凡有点儿能力的，谁愿意留下来。
庐西城至少四分之三的人口都是难民，剩下的四分之一差不多就是老弱病残，不适宜长距离迁徙，或者没有地方投靠只能留下来的百姓。
可以说，整个庐西就是「穷困」二字的最完美的诠释。
“不管如何，爱妃愿意留在庐西，与孤同进退，孤已是欣慰之至。”太子殿下由衷地道。
芷旋却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他对于庐西的鱼虾并不看好，也不觉得连底层灾民都不想吃的鱼肉能换来重要的资源。
太子出身于皇室，离寻常百姓的生活太过遥远。他缺少的正是市井生活的经验，对于农桑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司农们的奏折之中。
好些东西，现如今跟他说，他也明白不过来。
何况口说无凭，她会亲自证实给他，也证实给庐西百姓们看：庐西，并非一无所有。
“上天既然造就了庐西，它就一定有立于世间的价值。只不过，往常被人忽视了而已。”芷旋说这话时，两只眼睛里全是笃定的神采。
第97章
太子妃的锦鲤体质
司空烨最喜欢看的，就是他家太子妃眼中的神采。
那样的神采就像一道光，足以感化任何一个泥足深陷者。
忽然之间，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想法是不是太过狭隘了？或许，太子妃真有办法呢？
是以，到了庐西地界，司空烨没急着带芷旋回府衙。马车一路朝西，俩人往临海的几个地方转悠。
一路走来，芷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庐西城西部地带绝对丰富的水源分布。湖泊水塘，河流小溪，总而言之，「水」成为这里唯一的主角。
起先她还担心庐西的水源会不会有问题，所以非常仔细地一路检测着水质和土壤。最后确定，她的顾虑都是多余的。
庐西的水源很干净，没有任何有害物质，里面出产的鱼类自是能够安全食用。
这就让她不得不感慨了：“守着这么多湖泊水塘，庐西城的百姓居然日子过不下去？”
“水塘湖泊有何用？若有耕地，倒是能因水源丰富而物产丰美。而这一片方圆几百里根本找不出半寸土地能种上庄稼，再多的水又有何用？”太子殿下的心塞塞的。
“干嘛非要种庄稼？”芷旋无语至极，转而就道：“就农桑而言，并非只有种植一条道，养殖也照样能致富不是？”
“养殖？就这满地的水塘湖海，能养殖什么？鱼么？”司空烨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芷旋出口便将话给接了过去：“你还真没说错，就是养鱼。”
“养鱼？湖里的鱼都没人吃，还要养鱼？”太子殿下也是吃过鱼的。那会儿从京城太子府逃出生天，路上他家太子妃就抓过鱼烤给他吃。
那会儿没有粮食，路上条件所限，又加之他家太子妃的手艺还不错，他才没怎么排斥。要换做平常，鱼肉他也不吃。
殊不知，那次的烤鱼可谓是芷旋最不能拿出手的手艺了。毕竟那会儿路上没锅没灶没调料，完全就是烤熟了垫肚子而已。
彼时芷旋不太清楚这个世界对于鱼肉的抵触，还以为鱼肉可以卖钱。亏得那会儿国师没嫌弃，估计都是捏着鼻子收下的。
算了，人家本就为了帮衬太子而已，就算没有鱼肉野鸡蛋什么的，人家还是会给银子。
就是想着，自己送国师那些鱼肉非但表达不了感激之情，说不得还能将人给恶心一把，她就有点悻悻然。早知道该将盐巴一抹，腌鱼它不香吗？
等回去见了国师，她得弥补弥补才行。
“想什么呢？”司空烨忽然察觉到他家太子妃好像有些兴致缺缺，连忙转过头一脸关切地询问。
芷旋摇摇头，没急着解释。眼目下，解释了司空烨也不定明白。
多说不如多做。
她飞身一跃，便落在了一处水塘边儿。
司空烨被他家太子妃严词警告过，最近是不能动用内力的，只能凭两条腿走过去。
也就是七八丈远的距离，他走过去时，他家太子妃手里已经捧了一条手臂长的大鱼。
该说太子妃动作还麻利，还是该说他这个太子走路太慢？
不过，太子妃捉鱼的技术真不赖，就半炷香不到的工夫，水塘边的泥地上就扔了好好几条大鱼。
“捉这么多鱼作甚？”太子殿下问。
芷旋咧嘴笑道：“空间的小溪里不是没鱼吗？我捉几条养进去。”
“不行！”太子殿下反应还挺大，就差没直接将那些鱼给踢回水塘里了。
太子妃手里抓着根自制的鱼叉，一边动作潇洒的叉鱼，一边笑嘻嘻地反问：“怎么就不行了？说不得里面的水养鱼更为肥美呢。”
“不准污染了溪水。”太子殿下稍显别扭地道。
溪水甘甜纯净，比外面的井水好喝多了。最近夫妻俩吃的用的都是空间里的溪水，太子殿下可不想将那好好的一条小溪给霍霍了。
“哈哈哈！你急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指着溪水吃用。”
太子妃笑得前俯后仰，怎么觉得太子殿下那副正儿八经闹别扭的样子很养眼呢？
像是故意逗他似的，芷旋叉起一条鱼直接就扔进了空间，没再往岸上丢。
这女人！
“住手！不准在里面养鱼，听见没！”太子殿下急了，说着就要飞身过去阻止他家太子妃。
太子妃一看，吓得赶紧丢了手里的鱼叉，纵身一跃就飞了过去，一把拽住太子殿下的胳膊：“哎！说过不准动用内力的，你转过头就忘了？”
“那你还养鱼不？”太子殿下还没忘了这茬儿呢，真是够执着。
芷旋努了努嘴，没好气地道：“你也不瞧瞧那些鱼，哪里还养得活？”
说罢，她的目光朝着岸上那七八条鱼扫了一圈。
每条鱼都是鱼叉给叉起来的，又不是潜到水里捉的，叉得半死不活的怎么养？
司空烨这才发现自己被太子妃给耍了。
眼瞧着惹得太子殿下脸都黑成了锅底灰，太子妃由不得反省自己，难道自己玩笑开过火了？
“叉起来的鱼放不久，我放空间里保鲜而已。”太子妃好言好语地解释道。
司空烨之前不过是被洁癖给闹的，之后早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眼下听到太子妃的解释并没有任何意外，反倒是冷哼了一声，还将脸给转一边去了。
哟呵！他还闹脾气了？
芷旋犹豫着，自己是不是需要哄一哄？
哪晓得她念头刚起，都还没付诸行动呢，太子殿下就先绷不住开口了：“如今又不是没吃的，你还打算顿顿吃烤鱼？”
嘻嘻，淡漠人设崩了吧？
别说，太子殿下还是很可爱的。
芷旋赶紧借坡下驴，语带安抚地道：“谁说顿顿烤鱼的？鱼的吃法可多样了，我保证每天给你做一样，连带十天都能不重样，你信不？”
“当真？”太子殿下眼中光芒大盛。倒不是贪嘴，是他敏锐的政治嗅觉从中嗅到了一丝希望。
芷旋笑脸得意地一扬，下巴抬得高高的：“还能骗你不成？”
说罢，她云袖微拂，地上那些鱼全都凭空消失。不用想，应是全被她收进了空间。
近些日子，她对空间的使用越发得心应手了。
之后，太子妃又是一阵忙活。
司空烨只看到，那水塘里的鱼就像是主动凑上来给他家太子妃捉似的，一条接着一条，太子妃手起叉落，无一虚发。好多时候，她还一叉子就叉上两三条。
这是个什么女人？有魔力不成？
第98章
好感度爆棚
太子殿下不甘示弱，也加入了叉鱼的行列，势必不能被他家太子妃给比下去不是？
正所谓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没过多久呢，空间内就被扔了一地的大鱼。
“走喽！”
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吆喝声起，太子妃刚抓过鱼还滴着水带着腥气的手就一把拽住了太子殿下的手腕。
洁癖太子殿下颇感不适，反射性地就要甩开，却发现他家太子妃已经运起轻功带着他飞上了半空。
底下是一片不小的湖泊。
他要是敢挣脱，要么动用内力施展轻功，要么掉水里游泳去。
施展内力？他不敢，太子妃要动怒的。
掉水里去？算了，水里都是鱼腥气，还不如被太子妃拽着飞呢。
太子殿下暗暗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了，习惯就好了。有个这么彪悍的太子妃，他还能怎样？
横竖又不是头一回，还是别矫情了。为今之计，还是得遵医嘱，听太子妃的话，赶紧地将身子养好。
等以后……嗯嗯，画面有点儿美好，太子殿下突然就眉飞色舞。
正巧两人越过了湖泊，落在了马车旁。太子妃刚收了力道，转头便看到太子殿下一脸想入非非的德行，禁不住屈指朝他脑门敲去……
太子殿下反应敏捷，头一偏就避开了，还附送太子妃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你都敲我多少次脑门儿了？”太子妃忿忿不平地咕哝着，话音一落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忙问：“你刚想什么呢？想得那么猥……”琐字没说得出口。
只因太子殿下似笑非笑的眼神，明明很赏心悦目的。不知为何，太子妃就是觉得有点儿瘆人。
“主子，可是要回府衙了？”负责赶车的暗卫出声请示。
太子殿下还没开口呢，太子妃先发号施令了：“不去府衙，就找就近的酒楼。”
呃……
暗卫愣住了，目光悄悄迎向太子殿下。
太子妃蹙眉。
太子殿下忙出声低斥：“还杵着做什么？没听到太子妃的吩咐？”
“不是，主子。这一带方圆几百里就没个酒楼。”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庐西城西部地带，除了水就是鱼，根本没什么产业，人都不往这边走，整得跟无人区似的，哪里还有什么酒楼。
酒楼要开在这地方，不亏得倾家荡产才怪。
“爱妃可是饿了？”太子殿下想着，马车里好像还有些糕点。
芷旋摇摇头，表示：“我本想着酒楼食客多，容易传开，准备将鱼肉推出去。看来这地方不适合，倒不如先回府衙了。”
府衙不远处就是庐西的施粥棚子，那里人多倒是方便将风声给传出去。
“嗯……”
太子殿下并不问及细节，横竖太子妃不是个喜欢胡来的主。
一上马车，刚坐稳呢，太子殿下就从抽屉里拿出一碟糕点：“垫着点肚子罢。”
芷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道：“这太子也知道关心人了？”
司空烨刚伸出去，准备倒茶水的手微微一顿，余光扫了眼自家太子妃，心情还颇好地勾了勾唇角，语气也很贴心的那种：“就着茶水，别噎着了。”
那嗓音……确定是他家主子的？外面赶车的暗卫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手下就差了点准头，马鞭甩到了马腿之上。
“吁！”
枣红马差点儿没发狂，一阵颠簸震得马车东摇西晃，车厢内夫妻俩撞成了头碰头。
“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冷声问道。
暗卫慌忙回应：“路况不好，属下一时没注意，请主子恕罪。”
接着，车厢内就传出太子妃的声音：“多大点儿事，别吓着人。”
“嗯……”
就这样？
主子也太好说话了，暗卫由不得心里嘀咕。
“好生赶车！”马车内，立即就传出太子殿下冷厉的嗓音。
暗卫浑身气血一涌，主子还是那个主子。只不过对人不对事，也就在太子妃面前好说话而已。
像是为了印证暗卫的猜测似的，里面很快又传出太子殿下充满关切的询问：“你还好吗，痛不痛？”
暗卫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甩了一鞭，专心致志地赶车了。
按照芷旋的要求，半道上司空烨就已派出暗卫提前去府衙外的施粥棚子里多支了几口大锅。
太子府的厨子，加上府衙的厨子全数到齐，围着几口大锅洗洗刷刷。
府衙的衙役更是一捆又一捆地往锅灶旁搬来柴火。
那阵仗，明摆着有大动作。
等到太子夫妇的马车到达时，前来领饭食的灾民已经排起了五条长长的队伍，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那种。
马车停稳，太子殿下先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夸张的人群，转过头有些不放心：“你真要亲自出手？”
“好歹我有个太子妃的身份，出面能镇一镇场子。不然都靠那些衙役和厨子，容易乱套。”况且，这也是个给司空烨挣贤名的机会，怎么能躲在幕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