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打趣的，司空烨纵然面上四平八稳的，眼睛里却掩不住的有了几许不自然。
“哈哈哈……”老夫人朗声笑了起来。接着，她又不无感叹地道：“年轻真好。看到殿下与娘娘如此活力充沛，老身就放心了。”
能当面打趣太子，还敢戏谑太子的人，还真不多。
可见老夫人在太子心目中地位之高。
司空烨拱手道：“路上辛苦，老夫人早些休息，孤这就告退了。若有事，老夫人尽管差人来寻孤就是。”
“殿下不必挂心老身，去找太子妃娘娘叙话罢。”老夫人提醒。
“国师说笑了，孤没事找她。”太子殿下表现得沉着冷静，不慌不忙。实际上，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他的眸底藏着明晃晃的急切。
别扭的小年轻！
国师摇头失笑，慈爱的脸上明摆着写着「质疑」两个字，嘴上道：“去吧，甭留在老身跟前耽搁工夫了。”
人家是国师，洞若观火的，太子殿下觉得自己掩饰也没用，索性道：“府邸内布有机关，孤是恐她毛手毛脚，不当心着了道。”
太子妃毛手毛脚？
殿下是认真的么？
就他们这位太子妃，彪悍是彪悍了点儿，跟「毛手毛脚」扯不上关系吧？
国师老夫人忍着笑，颔首：“老身知晓，殿下不用解释。”
解释也没用不是？
殿下就不觉得自己是在欲盖弥彰？
太子妃自己就是个擅长机关之术的行家。多厉害的机关，能伤得了她？
她不将机关给拆成八块算不错了。
第144章
殿下心里美滋滋
司空烨偏偏听到了国师老夫人的心里话，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找个托词也能露馅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敢再留了，越留越尴尬。
“老夫人注意休息。”言毕，他迈开腿就往后院去了，脚步那叫一个匆忙。
老夫人并着一群丫鬟侍卫只觉有阵风从眼前刮过，接着他们的太子殿下就不见了踪影。
这速度？
他不是病体羸弱？
就连老夫人都目露欣慰：“看来，殿下的身子的确是康健了不少。”
至于被众人议论腹诽的太子殿下，他才管不了那么多呢。
“太子妃呢？”司空烨去了后宅主院却并没看到他家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
四周的侍卫齐齐摇头，表示他们没见过。
“这女人又钻哪里去了？”司空烨很是挫败。话说，主院的布置他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的，还以为能收获太子妃娘娘的夸赞小眼神儿呢。
那晓得人影儿都没见。
别不是，那女人随便找个房间就住下了？
这可不行……
太子殿下赶紧招来管家，一问才知，那女人竟去了大厨房。
“她去厨房作甚？”堂堂太子妃长途跋涉的，一回来不赶紧洗漱歇息，莫不是还要亲自去下厨？
难道要替他熬药膳？
说起来，他确实好些时间没有吃到她熬制的药膳了，还真有些想了。
可也不用这么急吧？
心里虽是这么想，太子殿下的眼中还是露出了几许笑意。
管家常年跟在殿下周围伺候的，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喜怒形于色。瞧瞧殿下那嘚瑟的样子，不仅两眼放光，嘴角也止不住地往上翘了又翘。
管家只觉稀奇得很。太子妃就进个厨房，用得着把殿下给美的？
都不用他领路，太子殿下风卷残云般地往大厨房去了。
“为何如此腥气？”
大老远地，太子殿下就被熏得以袖掩鼻。
管家紧跟在后面，闻言连忙回禀：“最近天气较为沉闷，打捞起来的鱼养不了多久就死了，厨房里留了不少。”
“死鱼能食？”司空烨问。
管家忙回道：“死不太久，只要没有变坏就能食用。大伙儿也不敢随意丢弃浪费，都在变着法儿地煮熟了分发给灾民食用。”
问题是，灾民们连吃了十几天鱼肉，好像有些吃腻味了。尤其这又不是新鲜的鱼，煮出来味道可没那么好。
司空烨听了，心里便有了数。也不能怪灾民挑剔，毕竟人家天天都在吃，也没嫌弃，只不过吃不了那么多而已。
如今庐西城的百姓能拧成一股绳，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太子妃在厨房里做鱼？”太子殿下才想起，给他准备膳食的是专用小厨房，并非这府邸里的大厨房。
就算太子妃要给他熬制药膳，也该去小厨房，来大厨房岂不影响下人干活？
管家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不是。娘娘她说要将鱼储存起来。”
死鱼还能储存？
司空烨见管家也是一知半解，索性自己亲自趟厨房里去算了。
“参见太子殿下！”
古人信奉「君子远庖厨」，何况是堂堂储君？
司空烨一站在厨房外面，可将一大群侍卫和厨房伙夫吓得不轻，个个跪地高呼。
司空烨不甚烦之，虚虚抬手，嘴里道：“都起来，各司其事即可。”
意思是，别来打扰他。
眼见太子殿下要跨门而入，厨房下人个个胆战心惊。就这脏乱腥气的环境，怎么能让一国储君贵人踏践地？
何况殿下的身子不好，要是给熏坏了，他们十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大伙儿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跟着太子前来的管家，但愿管家能够站出来阻止一二。
管家自己还苦不堪言呢？
瞧殿下那急惊风的德行，谁说能管用？
别说，还真有人说话管用。却不是管家，而是厨房里面正在忙活的太子妃。
“殿下来了？”人前，太子妃还是很给面子的，态度不错。
她是被大伙儿的山呼声给引来的。
司空烨见着了他家太子妃，心里觉得踏实了。踏实过后，他又一脸的无可奈何：“你又在倒腾什么？”
但见得，从厨房锅碗瓢盆中钻出来打招呼的太子妃娘娘，直直地举着沾满血的双手，避免脏污滴到自个儿身上。
哪还有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形象？
“这不是鱼太多了么？一时吃不完，浪费就可惜了。也都怪我，上次没交代清楚，我先同他们一起把鱼给腌了。”
腌菜，司空烨是知道的。
腌鱼能吃？
心里纵有疑惑，他却不会当众质疑自家太子妃，没得堕了太子妃的威严。
“法子告诉他们就行，别呆里面了。”太子殿下洁癖都给整犯了，也不敢再往里冲，只能连连后退。
推己及人，他也不太愿意自己的太子妃整得臭烘烘的。
“他们头一回操作难免不顺手，我在旁边看着也能及时把关。殿下先回房洗漱歇下，晚些时候我过来找你。”一忙活起来，自称也不严谨了，都你你我我的。
太子殿下早习惯了。
倒是在场的下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敢情平素间太子妃在主子面前如此放纵不羁？
再观太子殿下脸上半点不悦的迹象都没有，可见人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得了哇，这个太子妃不得了！
“都愣着做什么？太子妃都在忙活，你们在一旁监工不成？”司空烨看着傻愣愣的一众下人，眉头就拧成了「川」字形。
众人吓做鸟散状，慌忙冲向自己的岗位。
芷旋趁机用她那沾满了鱼血的手给太子殿下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储君风范，一开口就能吓懵一群人。
太子殿下扶额，无语。
他也没走，就退到大厨房外面的院子里。这里隔着厨房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鼻子里依旧能够闻到鱼腥气。
好在他身上有宝贝。
“主子，药可不能乱吃！”管家一看，殿下掏出药丸就要往嘴里送，可不得吓着？
司空烨横了管家一眼：“无碍……”
太子妃说过，这些药丸跟什么「口气清新剂」差不多，就是清新口气提神用的，用料安全没有任何毒副作用，随便当零嘴儿都行。
果然，吞一颗就口气清新，他没那么难受了。
太子妃就是厉害又体贴。知道他有洁癖，怕他碰到不干净的东西难受，还特意给他准备了药丸随身带着。
殿下心里美啊！
第145章
从接受到喜爱，再到追捧的跨越
偏偏管家不识相：“主子，能送一颗给奴才吗？”
“你说呢？”太子殿下轻飘飘地反问。
知情的侍卫无声叹息：殿下越发护食了。
大厨房背靠后山，拐个弯就能直通山腰的胡杨林，林子宽阔，地面平坦。
芷旋带着厨房的下人找来几捆粗绳，借用树干为支撑绑成一排排方便晾晒东西的绳线。之后，将腌好的鱼用小树枝给支开，再用草绳穿好系在晾绳上。
因着这座小山是圈在宅子里的，算是太子府的地盘，也不担心有人破坏。
再者，此地与居住区域还有一段距离，又加之风向问题，鱼的腥气不会往内院飘过去。
“这里晾晒东西最好不过了。”
“奴才们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娘娘英明！”
“这样一晒就好了么？”
……
众人对于腌鱼很是好奇，就算亲自参与了制作过程，还是表现得非常兴奋，一个个恨不得立即尝尝腌出来的鱼究竟是何滋味。
芷旋道：“白日里派人轮流守一守，别让野兽糟蹋了就行。这林子里风大，吹不了几天就能去除水分。”
“这样就不会坏了？”
太子妃正给下人们交代事宜，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男音。不用怀疑，乃是太子殿下出声秀存在感了。
“你怎么爬到山上来了？”还不不声不响的。
太子殿下俊逸的脸上全是埋怨，连语气里都透着淡淡的委屈：“孤一早就来了，你没发现？”
众人憋着笑，头压得低低的。
不错，他们早就看到太子殿下了。一开始大伙儿就要行礼的，却被太子殿下一记阴冷的目光给吓得生生忍住了。
大家伙儿心里都在猜测：莫非太子殿下想要给太子妃娘娘一个惊喜？
眼下看来，他们终究是猜错了。
主子哪里是想要给娘娘惊喜？主子是想要让娘娘自己发现他。
只可惜娘娘忙活得太投入，完全将主子给忽视了。听听主子那别扭的语气，真真是笑煞人也。
“你跑山上来做什么？山上风大，我们赶紧下去吧。”太子妃娘娘说着就去拽太子殿下的手腕。
这女人刚摆弄过腌鱼，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有？太子殿下一脸的接受无能，却并未推开自家太子妃。
芷旋正琢磨事情呢，没注意到身侧某人嫌弃的眼神儿，偏过头便满嘴兴奋地道：“我刚听他们说，离这府邸不远就有一处荒地？”
“嗯，你欲如何？”太子殿下心情沉闷，本不欲回答的。奈何被他家太子妃亮闪闪的眼睛一晃，他又绷不住回应了。
太子妃压根儿没发现太子殿下心里九转十八弯，只顾着说道：“活鱼运出庐西城太麻烦，路上就得死一大批，直接拉活鱼出去卖实在不划算。再说了，别处的鱼就算没有庐西城的多，但也不是没有。”
所以活鱼的市场价值实在有限。
“你打算全做成腌鱼再卖？”司空烨挑眉。
芷旋点点头：“腌鱼分好多种，基本上能照顾到大多数百姓的口味，销量应该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长途运送不容易腐坏，而且经过腌制腊干的鱼，煮熟后会软化鱼刺，没有吃鲜鱼被卡鱼刺的危险，更容易被大众接受。”
庐西城劳动力足够，还能将腌制或者腊干后的鱼做成深加工的熟食，再经过精心包装，岂不更方便携带和路途中食用？想必卖起来也不会缺少客户。
这些方案前段时间他们夫妻就商量过的，只不过因为国师着急找芷旋去接应粮食给耽误了进程而已。
如今重新提上日程，操作起来并不难。
“我会吩咐下去让暗一亲自督办。”对于大事，司空烨自然不会含糊。
夫妻俩聊起正事融洽又投入，谁还记得之前有什么不愉快？
他俩刚下了后山，拐出大厨房，迎面就冲来一个暗卫。
“主子，喜事，大喜事！”
太子殿下用余光瞥了眼自家太子妃，眼神里都透着无语。他算是发现了，跟太子妃接触之后，不只是他，连他的下属都变了好多。
这不，瞧着暗九那跳脱的德行，哪里还像往常一丝不苟，严谨木讷的暗卫？
“什么喜事？”
不等太子殿下开口，太子妃先迫不及待了。
暗九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灵感，觉得只要招呼好太子妃就够了：“娘娘，您那法子真是了得，南地的火锅鱼才开了两天，小小的几个摊点，一天竟然就能赚上百两的银子。这要是扩大规模，上点档次，多开几家不愁咱们太子府没银子花。”
“你们都开起来了？这么快？”芷旋还真是意外。
说起来，庐西离南地不算近，加上还要筹备，这才多久的工夫，他们竟然都开始赚钱了？
“不快了，要不是人手一时没有齐备，能多赚好几天银子呢。”暗九高兴得像个孩子。
原来，前些日子芷旋刚跟国师老夫人离开庐西，司空烨便立即派暗二带人火速前往南地着手准备推广庐西特产的大事。
火锅鱼便是首当其冲的试金石。
之所以选在南地，主要是南地富庶，人口也较为密集，方便做生意。
他们并没有着急装潢高档酒楼，都是选择人口稠密的闹市支摊子了事。一则省事，二则节约成本，三则能在短时间将鱼肉快速推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