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个鬼!
叶舒气得转身就走,往侯府的侧门走去,决定要回去。
宁北飏站着没动,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叶舒气呼呼地走了一段,蓦地停下了脚步,折身又朝他走回去。
宁北飏看着她,俊逸的脸庞上带着勾魂摄魄的笑容。
她在他面前站定,望着这张天杀的容颜,“七公子,您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哪里得罪您了,您要这么玩儿我?!”
宁北飏双手负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开口时语气淡淡,“你没经过本公子的同意,就转投连墨园,这还不算得罪了我?”
叶舒一噎,顿时没底气了,弱弱地道,“可我已经将欠公子的银两还给公子了呀。”
宁北飏定定地看着她,反问,“就只有银两吗?”
叶舒愣了一下,不敢再细问下去,认错道,“七公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贪慕虚荣、狼心狗肺,辜负了您的一番教导。”说完,又毕恭毕敬地问道,“究竟怎样,您才能消气呢?您行行好,给奴婢一个痛快话吧!”
宁北飏叹息着道,“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叶舒立刻陪着一个狗腿的笑容。
宁北飏道,“今日你帮本公子一个忙,过去种种,本公子便既往不咎了。”
叶舒迫不及待地确认,“那意思是,我今日帮了公子,以后公子就再也不会为难我了?”
谁知这个问题得罪了宁北飏似的,他看着她,丹凤眼明摆着不悦。
叶舒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种问题还是默认比较好,说出来就有点儿不给宁北飏面子了,她当即笑得更加狗腿了,“公子请说,奴婢一定照做。”
宁北飏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跟本公子去一个地方。”
宁北飏带叶舒来了春风楼。
这个地方叶舒只来过一次,便是上次抢那幅画的时候,难不成又要她帮竞夺最后一件宝贝么?不对啊,不是说上元宴一个月一次么,距离上次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啊!
叶舒一脸不解,“公子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宁北飏却没有回答她这句话,率先走了进去。
叶舒只好跟上去。
春风楼的小厮自然知道灵逸公子的大名,更知道他是自家老板的座上宾,小厮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请到了二楼。
风三娘看到叶舒时,笑了一笑,好似什么事出乎意料,但又像是在意料之中,她说了一句,“原来是她啊!”
叶舒莫名其妙。
宁北飏道,“有劳风姨了。”
风三娘笑道,“小意思。”说毕挥了挥手,当即有四个侍女走了出来,对叶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姑娘请随奴婢来。”
叶舒一头雾水,去看宁北飏,而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就这么云里雾里地被这些侍女拖进了一间房,又按在了一个铜镜前。
四个侍女围着她忙活,却一点儿都不乱。
拆头发的拆头发,净脸的净脸,量三围的量三围,另一人捧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摆着十几个精致的瓶子,一一给她介绍了分别是什么香,并让她挑选一种。
叶舒明白了,这是在打扮她。
可为什么呀?
眼前忙前忙后的姑娘们一个个面色冷淡,倒不是故意怠慢的冷淡,而是仿佛性情本就如此,叶舒料想她们只是听命行事,不可能知道更多了,她便也没多问。
小半个时辰后,叶舒焕然一新。
她差点儿都认不出来自己了。
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明眸善睐,脸上的修饰十分自然,梳的发髻是广陵未出阁女子最时兴的样式,长发半绾,另一半自然地披在胸前,身上穿着暗纹绣花白色纱裙,外罩一层薄纱罩衣,像是空谷幽兰,这种美感并不轰轰烈烈,但让人一旦投去视线就难以移开。
叶舒看了看头上的珠花,看了看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又看了看腰间的上好翡翠打造精美的禁步……这得多少钱啊!
当然她不觉得这些东西是送给她的。可是……七公子让人给她打扮地这么精致,是要干什么呢?
待她回过神来,却见侍女们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房间。
没人了啊?
房间里只有自己,这让她自在不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叶舒不禁仔细照着镜子,欣赏起自己的颜值来。
看了一阵,不由得暗暗感叹:这化妆技术是真好!
不对,是她天生丽质!
哈哈,她有些飘了。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不对劲,她不禁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宁七公子正倚靠着门,视线悠然地落在她的脸上,也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了,他的嘴角噙着笑意,好似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
叶舒一向厚脸皮,此时也没能经得住他这样灼灼的目光,不禁出现了可疑的脸红。
谁知道宁北飏的下一句话立马将她的小心思掐灭掉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叶舒,“……”
她从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关键是在长了一张盛世美颜的脸、随便什么时候都高光动人的宁七公子面前,听他说一句「人靠衣装马靠鞍」,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讽刺。
叶舒满脸的不高兴。
但宁北飏好像没发现她不高兴一般,仔细看了她半晌,好像在琢磨着什么,隔了一会儿,这才摇摇头道,“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叶舒见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髻上,不禁伸手摸了摸,皱了皱眉,“少了什么?”
宁北飏走过去,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白玉簪,簪头是白玉雕琢成的立体的菊花形状,花瓣丝丝缕缕,栩栩如生,不管从哪一面看,都像是一朵鲜活的白菊。
雅致中透着质感,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奇怪极了,宁七公子到底需要她做什么,值得他下这么大的功夫,竟然连她的穿戴都指点起来了?
在叶舒发怔的时候,宁北飏已经从她头上取下了一支珠花,将白玉丝菊簪替她簪在了发间。
宁北飏好似是满意了,看了一刻,评道,“这样好多了。”
叶舒狐疑地照了照镜子,白玉雕琢的花朵如同在发间绽放一般,美是极美的,只是她的穿着本来就是素净的颜色,再加上这支白玉簪子——
叶舒问,“公子是要让我去祭拜谁吗?还是参加葬礼?”
宁北飏,“……”
第58章
可能是真正的仙子下凡了吧
叶舒见他神色忽的变了,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她不禁呵呵一笑,弱弱地问道,“七公子要我做什么呢?”
宁北飏没有回答,而是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这支簪子戴好了,不准弄丢了!否则——”
“是是是……”不等他说完,叶舒已十分识时务地接了下去,“奴婢保证,簪在人在,簪亡人亡!”
她哪儿敢弄丢他的东西?
她可不想再欠上他一笔钱了。
谁知,宁北飏俊脸瞬间沉了下去,眼皮一掀,语气非常嫌弃,“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叶舒捂住嘴,表示自己会噤声,虽然不知道他又生的什么气,但好歹也就今天一天了,大不了顺着他一点,把今天应付过去就行了。
烛光摇曳,将光鲜亮丽的两人照耀地熠熠生辉,但随着叶舒保持沉默,房间里的氛围突然变得有些凝滞。
宁北飏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你随我去参加一个老熟人的婚宴。”
叶舒神色顿时垮了,“婚、婚宴??”那不是要见到很多人吗?她现在可是三公子的丫鬟,随七公子去参加婚宴,像什么样子?
宁北飏像是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一般,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白纱幂篱,为她小心地戴在了头上,“这样就好了。”
白纱缓缓落下,叶舒立马忘记了刚刚心中忧心不已的事情,看着俊逸无双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朦胧起来,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直到他缓缓收回手,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刚白纱落下的那一刻,她竟然想到了新人成婚礼中掀盖头的环节,她不知道这个环节的意义何在。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看到他嘴角的弧度随着白纱落下变得模糊起来的时候,心中竟生出一个念头,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这个想法十分荒诞和离谱,叶舒蓦地转过身,不再去看他,以不让自己产生危险的想法。
宁北飏想着幂篱的尺寸正好合适,不想她突然转身了,不禁问,“怎么了?”
叶舒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突然转过身来,梗着脖子道,“公子这是耍我吗?!既然要戴这个东西,干嘛要费心打扮?!”
宁北飏从腰间摸出扇子来,气定神闲地摇着,“本公子也觉得没有戴这个东西的必要,你若不喜欢,不戴也罢。”
叶舒噎住了。
算他狠!
马车穿过繁华的大街,最后在张灯结彩的冷府了下来,此时府门口陆陆续续有访客到来,小厮们忙着安置车马、引导客人,热闹极了。
叶舒放下车帘,问道,“冷府?是冷晏大人吗?”当初她在江宁时见过他的,印象中是一个很冷的人。
宁北飏颔首,“正是他……”
马车停稳,驾车的小厮拿出了马扎,放在了车旁。
宁北飏先下了车,他这一下来,长身玉立、品貌不凡的大好青年形象深得人心,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窃窃私语声在周遭响起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等气度和风华,宁家七公子无疑了。
而后,人们看到了从马车里又出来了一名女子,不少人神色难掩失望,还有人怀着一丝丝希望地想着:或许这位戴着幂篱的姑娘是宁七公子的妹妹呢?
旁边有人点出了事实:清醒点吧,广陵城中有身份的人家,谁家参加宴会是哥哥带着妹妹一起来的?
宁北飏似乎完全忽略了这些杂音,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朝车门口的叶舒伸出了一只手。
叶舒一愣,看着他干净修长的手掌,不禁有些晃神,想到了二十一世纪里帮女士开车门的绅士。
可是她不是柔弱小女子,完全不需要啊。
叶舒没有伸出自己的手,而是用目光去搜索马扎,谁知宁北飏轻咳了一声,或许旁人听不出什么,但她立刻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好吧,演戏而已,不必当真。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手相握,宁北飏的手掌几乎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了,他一用力,她的身形便不受控地向下倾斜去,不由得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不料下一刻他已经牢牢抱住她的腰,让她平稳地落于地面。
受惊的叶舒在心里好一阵骂骂咧咧,但她戴着幂篱,旁人可看不到她被吓到狰狞的神色,人们瞧着宁七公子娴熟的动作,瞧着女子全然的信任,只有一个感觉: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也不知那女子是何等绝色,竟然入了传闻中的灵逸公子的眼?
冷府的小厮看得愣了,问着同伴,“那、那是宁七公子吗?”
同伴觉得他糊涂了,“宁七公子和我们公子关系最好了,你连他都认不出来了,是不是糊涂了?”
那个小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说宁七公子不近女色,就连天仙美人也不多看一眼么?”
同伴也觉得奇怪,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蒙着面纱的女子神秘不可测了,他喃喃道,“可能是真正的仙子下凡了吧。”
隔着幂篱,叶舒也感受到了数十道灼灼的视线向她看过来,这些目光充满了探究,仿佛要把她拆骨剥皮地观察一番。
宁北飏感觉到她手心的汗,轻声说了一句,“别紧张……”
“谁紧张了?”叶舒反驳道,顺便拆穿了他的阴谋,“原来公子是拉奴婢来演深情款款的戏,放心,奴婢一定竭尽全力演好!”
宁北飏含笑着跟平南王世子打了招呼,又对几位命妇一一颔首示意。
待走远了一些,叶舒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这次不是恭维了,而是泼他一盆冷水,“奴婢大胆多说一句,面对亲友的催婚,这可不是什么好法子,公子这是让亲友长辈生出不切实际的期待来,到头来希望落空,他们只会更失望。”
宁北飏突然停下来看着她。
叶舒想,生气了?她轻咳一声,正准备苦口婆心地劝慰一顿,谁知就听他问,“洗衣服是不是很辛苦?”
“啊?”
“手都粗糙了。”
叶舒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她自粗糙她自己的,谁要他关心自己的手了。
冷晏听了下人的禀报,亲自迎了出来,看到宁北飏时,颇有些不满地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早就走完礼了。”
宁北飏上下瞧了他一眼,含笑道,“瞧你春风满面的模样,我现在可算相信,洞房花烛果然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了。”
第59章
演得一手的好戏
叶舒隔着幂篱看着穿着正红喜服的冷晏,竟觉得和记忆中判若两人了,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冷晏才注意到旁边的叶舒,不禁怔了下,看了片刻才认出了她,连说了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说毕,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宁北飏一眼,“我说你怎么来晚了。”
毕竟是人家的人生大事,叶舒不禁真心地道了一句,“奴婢恭喜冷大人。”
冷晏笑着看了宁北飏一眼,而后对她道,“你既站在了长风的身侧,就不应该再自称奴婢了。”
宁北飏也转头看着她,目光全是宠溺。
叶舒对于宁北飏的做戏做全套并不拆台,呵呵笑着回应新郎官,“是……”
冷晏将他们引进去,入了座。
这一桌都是公孙公子,几人见宁北飏来了,都一一打招呼,寒暄了几句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暗戳戳地落在了戴着幂篱的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