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清穿)——青丝叹
时间:2022-04-05 07:55:28

  她到现在都记得皇帝当时夸奖章佳氏的表情,那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活像是章佳氏是他的女儿一样。
  皇帝说话素来喜欢拐弯儿抹角,这么多年来柳清菡已经习惯了,所以皇帝这么一说,她也大致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如无意外的话,章佳氏成为永琋的嫡福晋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故而她直接召见了章佳氏,就是想着,如若章佳氏不符合她的预期,或者永琋不喜欢,那说什么她也要搅黄了这件事。
  又说章佳氏听见淑贵妃传召的消息后,并没有喜形于色,反而极为稳重的对紫罗屈了屈膝:“有劳姑姑带路了。”
  紫罗见这章佳格格不仅没有像旁人一样见了她就巴结,也没有拉着她打探消息,多余的话一句都没问,她顿时便高看了章佳氏几分,又思及章佳氏日后的身份,紫罗对章佳氏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变得和善起来:“格格客气了。”
  去永寿宫的路上,紫罗不经意瞥了章佳氏一眼,见章佳氏面色淡然,实则捏着帕子的那只手早已经把帕子给浸湿了。
  紫罗笑道:“格格莫要担心,娘娘只是想和格格说说话,正好五公主也在,平日里五公主总是念叨自己没有玩伴儿,格格去了正好可以陪公主玩儿一会儿。”
  虽然后宫主子召见秀女的目的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还是要找个理由,哪怕别人不信,也好过在事情尚未确定前就有流言蜚语传出。
  章佳氏扯出一抹笑,含笑点头:“多谢姑姑。”
  永寿宫离秀女住的院落有一段距离,五月的天儿又热,待章佳氏走到永寿宫时,脸上的妆因为出了汗,有些微的斑驳,她不自在的拿帕子轻轻按了按额角,羞赧道:“姑姑,我这副仪容不整的样子去见娘娘,难免不敬,不知姑姑可否容我稍稍整理一二?”
  她这是头一次见淑贵妃,哪怕知道让淑贵妃久等不好,可她也不想就这么进去,给淑贵妃留下一个狼狈的模样,进宫前她额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见人的第一次就要给人留下好印象,只有让主子们满意了,她才会有个好归处。
  紫罗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奴婢让人带您去偏殿整理,等娘娘召见您时,奴婢会让人带您过来的。”
  说罢,紫罗顺手指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宫女,叫她带章佳氏去西偏殿。
  正殿里,紫罗接过给柳清菡打扇宫女手中的团扇,挥了挥手让她退下,自己亲自替柳清菡摇着扇子,并低声的把刚刚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评价一番:“奴婢瞧着,章佳格格不愧是出身言情书网,规矩礼仪没得挑,就是太过沉稳,反而失了十三四岁小姑娘的灵动活泼。”
  柳清菡闻言,顿时拧眉:“太沉稳了?永琋就是个沉稳的性子,倘若再给他挑一个沉稳的福晋,那两人岂不是同样无趣?”
  夫妻二人,性子互补才算合拍,性子一样怎么可以?
  换句话说,永琋自己就是那沉稳的性子,所以他又怎么可能再喜欢和他一样沉稳的福晋?
  柳清菡担忧的是夫妻二人能不能合得来,紫罗却有不一样的看法:“依奴婢看,嫡福晋还是要沉稳一些才好,这样才能帮咱们九阿哥看好后院,否则若是给九阿哥挑了一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嫡福晋,那日后九阿哥才有的头疼呢,只后院里的事儿就绊住了九阿哥的腿脚,那九阿哥还如何分的出心思在朝堂上替皇上办差呢?”
  紫罗说的也不无道理,柳清菡一时有些犹豫不决,脑子里两个小人儿一直在打架,谁也没打赢谁。
  末了,柳清菡一摆手:“罢了,本宫不管了,行不行的,且看永琋的意思吧。”
  西偏殿,宫女打了水伺候着章佳氏净面后,又拿了胭脂水粉,重新替章佳氏上妆。
  和瑾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裳,白嫩嫩的小手悄悄的扒着西偏殿的窗户,踮着脚尖,努力的仰着头想看清楚奴才们口中她未来的九嫂嫂长什么样子。
  结果和瑾太过用力,她的整个脑袋都探进了窗户里,恰好对着章佳氏梳妆的镜子,被章佳氏看了个正着。
  章佳氏先是一惊,随即就反应过来,忙起身行礼:“见过公主。”
  这个年纪,能在永寿宫里随意走动的,除了紫罗姑姑方才提起的五公主,也没旁人了。
  和瑾见被章佳氏发现,也不慌张,反而极为淡定,索性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了进去,学着柳清菡平日里看人的模样,仔细打量了章佳氏两眼,然后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本公主还以为有多美呢,也不过如此。”
  她自小看惯了自己额娘那样的容貌,再看章佳氏这般端庄有余,美貌不足的面孔,难免觉得有几分寡淡,所以也没经过思考,带着一丝不屑的话脱口而出。
  章佳氏的面色瞬间白了几分,紧紧的抿着唇:“公主活泼可爱,奴才万万不及。”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老人都说是个有福的,但在男人看来,却少了几分娇媚,许是不讨男人喜欢。
  可那又如何?
  阿玛的身份,她的出身,注定了她是要做皇子嫡福晋,做正妻的。况且,说不准九阿哥就不是那等看重皮相的人。
  和瑾被章佳氏夸了一句,也不以为然:“皇玛嬷和皇阿玛也这么说,还算你有眼光。不过,你长的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别以为你夸了本公主,就想让本公主改变对你的看法。”
  说罢,和瑾傲娇的昂着头出去了。
  其实她也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章佳氏的容貌配不上自己的九哥罢了。
  她九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值得最好看的嫂嫂,可惜,可惜啊。
  和瑾走后,柳清菡就派人来请章佳氏去正殿说话。
  在不长的时间里,柳清菡发现,章佳氏年纪虽小,但行事是真的让她刮目相看,谈吐举止进退得宜,不愧是世家大族里从小就教养的格格。
  柳清菡柔和的笑道:“好孩子,本宫很喜欢你,待日后有空了,可要时常来永寿宫坐坐,陪本宫说说话。”
  章佳氏抿嘴笑道:“只要娘娘不嫌弃奴才蠢笨,奴才自是愿意的。”
  柳清菡满意的点头,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让人送了章佳氏回去,还给了一份赏赐。
  这赏赐,不在于贵不贵重,而在于柳清菡的心意。
  晚膳后,柳清菡同永琋提起这件事:“章佳氏本宫见了,你若是得空,本宫也安排你私下里悄悄见一见,毕竟是你日后的嫡福晋,总该有些了解才好。”
  永琋还未说话,正在吃点心的和瑾忙咽下口中的点心,抢话道:“九哥,我也见了,可是这个章佳格格一点儿都不好看,九哥你应该不会喜欢的。”
  永瑄白了和瑾一眼,递了一杯温水过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以为九哥跟你一样,只喜欢好看的人?”
  和瑾捧着杯子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不服气的哼哼了两声:“那又怎么了?九哥可是皇子,挑个长得好看的还不容易?我听奴才们说,愉妃娘娘可是给五哥挑了两个很漂亮的格格呢,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她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猛的道:“对,叫丰腴,奴才们说,只有丰腴的人才好生养,额娘,您也给九哥挑两个丰腴的格格,五哥有的,九哥也要有,省的五哥总是要和九哥比。”
  柳清菡嘴角猛抽,一巴掌拍在了和瑾的后脑勺上,呵斥道:“小姑娘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时候也学会多管闲事,连你九哥的事都要插手了?”
  还丰腴,好生养,都听了什么乱七八糟不该听的东西。
  和瑾捂着自己后脑勺,委屈巴巴的,眼里顿时包着泪,永瑄递了张帕子过去:“该,让你多嘴。”
  永琋似是羡慕的看了永瑄和和瑾一眼,然后笑道:“额娘的眼光,儿子自然是信的过的,至于见面就不必了,日后有的是机会。”
  男人都喜欢美人不假,刚开始听和瑾说他未来的嫡福晋长得不好看,平心而论,他还是有一瞬间失望的,毕竟男人都喜欢既能拿得出手,又能讨自己欢心的女人。
  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待理智回笼后,也就坦然接受了,只章佳氏出身这一点,就足以掩盖她身上的诸多不足了。
  柳清菡喟叹道:“这次,你皇阿玛为你们兄弟三个挑选嫡福晋,总的来说,你的嫡福晋身份最高,其阿玛在朝中也最有势力,只不过,那也只是在文臣中罢了。”
  说着,她看着永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永琋,你该明白,若是你想,那福隆安,将是你最好的突破口。”
  傅恒手握兵权,身为傅恒的儿子,福隆安具有先天优势,可以帮助永琋在军中扩展势力。
  永琋郑重的点头:“儿子明白。”
  到了该成亲,步入朝堂的年纪了,自然也明白他心中想要的是什么。
  永瑄眸色轻闪,只有和瑾,依旧沉浸在她额娘刚刚打了她的伤心之中。
  柳清菡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又道:“两个月前,纯贵妃曾同我商议,想让福隆安做额附,你怎么看?”
  永琋一双桃花眼蕴含着丝丝笑意:“能尚公主,福隆安求之不得。”
  “如此,怎么才能让皇上赐婚,就看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8章 
  乾隆二十三年,五月十八,皇帝给已经出继的六阿哥永瑢指了参将傅谦之女富察氏为嫡福晋,为八阿哥永璇指了瓜尔佳氏都统的嫡女,至于九阿哥,就是那个章佳氏了。但因六阿哥和八阿哥都在守孝,而九阿哥身为弟弟,也不好越过兄长先成亲,故而三人的婚期都定在了三年后。
  除此之外,皇帝自己也选了几个嫔妃,德穆齐塞音察克之女拜尔噶斯氏封了伊贵人,台吉乌巴什之女霍硕特氏为郭常在,内务府满洲正白旗礼部尚书德保之女索绰罗氏为瑞常在,塞桑根敦之女博尔济吉特氏为多贵人,另晋了忻嫔,令嫔为妃。
  新人入宫后,皇帝不仅没有先去新人那里,反而将得他心意的老人都传召了一遍。
  这日,皇帝叫了柳清菡来养心殿侍寝,结果皇帝正要去寝殿时,突然来了几份加急的奏折,还是有关大小和卓战事的奏报,耽搁不得,柳清菡便重新穿了衣裳,侍奉在皇帝身侧,做起了红袖添香之事。
  皇帝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奏折,一目十行的把奏折的主要内容看完后,抚掌道:“好啊,困扰了朕几年的大小和卓战乱,终于告一段落了,朕也可以彻底放心了。”
  说罢,皇帝提笔在奏折上批复,准其班师回朝。
  柳清菡莞尔一笑道:“恭喜皇上。”
  虽然皇帝为人很狗,但不得不说,在用人方面,还是比较大胆的,不然傅恒也不会立下赫赫战功,平息了大小和卓战乱的兆惠将军,出身也不过匹夫而已。
  皇帝满意的点头:“这都是兆惠用兵如神,和傅恒有的一拼,此番兆惠班师回朝,朕可是要好好儿同他论一论用兵之道。”
  柳清菡心中撇嘴,面上惊奇道:“皇上也懂得用兵么?”
  瞧着柳清菡眼中的崇拜,皇帝笑了两声:“自然,不然你以为,朕从小去上书房读的书都是白读的么?就是现在,闲暇时,朕偶尔也会看一些兵书,虽然用不着朕带兵打仗,但多读一些书,在朝堂上才能游刃有余,才能说的那些大臣哑口无言。”
  想当年他初登基之时,皇权不稳,做任何决定都要辅政大臣的同意,一旦他们不满自己的决定,就会引经据典的反驳他,常常把他说的怒火中烧。
  自那以后,他就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各种书籍都有涉猎,甚至测凶吉的书,他也看过,为的就是当他坐在龙椅上时,能够侃侃而谈,而不是当个哑巴,那样憋屈的滋味儿,他尝过一次就够了。
  一说起自己的抱负,皇帝就有些憋不住,絮絮叨叨起来:“当年皇阿玛励精图治,任贤革新,仅在位十三年,就创下了丰功伟绩,朕身为皇阿玛的儿子,自然要青出于蓝,好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朕终究是没有辜负皇阿玛临终前对朕的期望。”
  柳清菡微微低着头,也不插话,等着皇帝自己说够了,又幽幽的叹了口气后,才抬头看着柳清菡:“你也见过章佳氏了,可知朕没说错吧?”
  “皇上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柳清菡夸了皇帝一句,并不违心,男人选女人和替自己儿子选福晋的标准是不一样的,皇帝今年选的几个嫔妃,个个鲜嫩就不说了,相貌风格也是各异,而给自己儿子选的福晋,长相都不那么出众,反而是规矩礼仪极好。
  难道皇帝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美色所迷惑?
  若是皇帝知道柳清菡心中想法,定会嗤之以鼻,皇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男人么,喜欢美色很正常,但妻子还是贤惠一些比较好。
  皇帝挑眉:“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臣妾那日召见章佳氏时,和瑾也在,但和瑾的性子您也知道,她从小就被臣妾宠坏了,只见了章佳氏一面,就说人家长得不好看,给了章佳氏好大一个没脸,事后臣妾也安抚了章佳氏,可到底是和瑾口无遮拦了些,故而臣妾便罚了和瑾抄写礼记。”
  罚和瑾抄写礼记是真,但不是因为和瑾说了章佳氏,而是因为和瑾擅自议论自己兄长的房中事。
  皇帝听了柳清菡解释的原委,笑道:“那日的事,朕也有所耳闻,和瑾小孩子心性,又直来直去惯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什么坏心思,你又何必拘了她的性子?抄写礼记就算了吧。至于说委屈了章佳氏,你也是想的太多了,章佳氏既为朕所看重,成为了皇子福晋,那她若是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也不配让朕看重了。”
  原本柳清菡特意把这事儿跟皇帝说,也不想让皇帝心里存了疙瘩,以为是她不满意章佳氏,所以才借着和瑾给章佳氏一个下马威。
  这会儿皇帝表现的无所谓,并没有往心里去的样子,稍稍让柳清菡放下了心:“和瑾要是听见了您的话,指不定又抱着您甜言蜜语的,不过皇上也别太宠着和瑾了,您越是宠着她,她胆子就越大,日后就越难管教了。”
  皇帝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和瑾是公主,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有朕护着,还有你这个做贵妃的额娘,谁还敢得罪和瑾不成?”
  公主么,对朝政并无太大影响,所以皇帝可以肆无忌惮的宠着,而皇帝对永瑄的态度,就严厉多了,但凡上书房的师傅来告状,皇帝总是不假辞色的训斥,罚扎马步,射箭,抄书,都是家常便饭了。
  更苦命的是,皇帝罚完了,还有永琋这个嫡亲的兄长也要跟着罚,因此,永瑄进上书房不过几个月,就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用功起来,上课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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