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的。”令狐美又去拽他的手, “快走吧, 时间不等人。”
这次令狐符别别扭扭地任凭他拽走了自己。
少卿府, 王氏伺候着老太太用完饭, 下人前来禀报:“老爷今日不回府,说是歇在衙门里。”
老太太搁下漱口的茶盏,眉眼间有些不满,“就算公务再忙,也该回府一趟,这是这个月多少次不回府了?”
下人垂手立在下面, 不敢回话。
王氏坐在一旁,默默地算了算,这是柳桢这个月第十次没有回府了,而这个月才堪堪过半而已。
“他干脆将那衙门当成家算了!”老太太越想越生气,但不管她怎么劝说,柳桢总是以公事繁忙的理由不肯回府。
等下人退下,老太太才看向旁边的王氏,“你是阿桢自己接回来的,他为何短短几天便将你冷落了?”
王氏面露难堪,羞愧地垂下头。
柳桢将她从乡下接回来,给了她最好的吃穿用度,甚至将偌大的后宅交给她打理,连嫡女都放手不管,王氏曾得意过几天,后来柳桢一连几天不回府,甚至没有一次入她的屋子,王氏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虽然柳桢刚丧妻不久,但他与妻子范氏感情不好,甚至视若仇敌,这是王氏自己亲眼目睹的,因此王氏可不认为柳桢是因为范氏之死而不肯回府的。
王氏强打起精神,说道:“老夫人,我亲自提食汤过去看看阿桢,如何?”
“你有这份心是最好不过了,我这个儿子就是缺个贴心可人儿。”老太太想起范氏在世时的光景,对这位已亡故的儿媳越发厌恶。
“你让厨子煮一碗片儿川,这是阿桢喜欢的。”
“是,我这就去准备。”王氏起身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王氏对镜扮好妆容,特意挑了素净的簪子和衣裳,扮成侍女模样,免得引起旁人非议。她亲自提着热气腾腾的面食,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的办公衙门依旧灯火通明,侍卫守在门口,柳桢坐在一盏烛灯之下翻阅卷宗。因为长期掌刑罚生死之事,柳桢的面相日渐严苛肃杀,眉头紧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抬眸,看向面前安然坐下的少年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江侍郎,你打算在这里留到何时??”
江宣纹斜坐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长袍搭在上面,她一手拿着茶盏,看向柳桢,“柳少卿你忙自己的便可,我等你有闲了,再问你几个问题。”
柳桢眉头紧皱,一脸冷漠与不耐烦,“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柳大人想开口的时候。”江宣纹示意他继续办公。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大人,您府中侍女为您送汤食来了。”
柳桢放下手里的卷宗,揉了揉眉心,说道:“端进来。”
“柳大人办公办得废寝忘食,真是令人敬佩。”江宣纹放下二郎腿,面色略带讽刺地说道,“还是因为心虚,不敢回府了?”
柳桢神情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奉劝江侍郎一句,倘若将私人情绪带入办案,你是查不出什么真相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宣纹面色一冷,尤其是在看到那侍女进来的时候。
王氏以为屋子里没有旁人,端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句“桢郎”,唤得情意绵绵。
柳桢猛地抬头,看到来人后面色猛地绷紧,变得难堪羞恼。
王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她看到旁边竟然还坐着个身穿官服的少年郎,面色骇然,立在原地不敢再动,已经唤出的称呼已经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柳桢握紧手指,几乎要恼火得掀桌,“谁准你来这里的?!”并且如此没有眼色劲儿,不分场合就如此亲昵唤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关系一般。
王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啜泣道:“老爷恕罪,奴婢逾越了。”她毕竟是没有见过多大世面的乡下妇人,仗着姿容不俗,行事多任性,此刻见到柳桢发怒的模样,她惊惧之余早已忘了自己平日里的精明心术。
江宣纹瞧得分明,这位侍女恐怕也不是真侍女,而是柳桢从乡下接回来的青梅,也是将来少卿府的续弦夫人,如此欲盖弥彰,真是可笑。
她勾起唇角,面带讽刺地看向上方恼火的柳桢,“柳大人倒是会享福的,办公之际也不忘让美人亲自送食而来,我等自愧不如。”
柳桢立在原地,垂眸看向被王氏搁在地板上的食盒,面无表情。
“柳大人,您的夫人尸骨未寒,才亡故不久啊。”江宣纹握紧手指,终于忍不住出言指责。
柳桢忽然拂袖,径直走到骇然不知该如何的王氏面前,他一脚踢倒食盒,在看到里面倾倒而出的面食,宛如火上浇油,他几乎目眦欲裂,“滚!”
王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心血来潮难得来探望他,最后得到的是这样近乎羞辱的待遇,她此刻忽然有些明白那位丞相千金的心境了,谁受得了柳桢这阴晴不定的坏脾气!
王氏忍气吞声,也不敢去收拾那淅淅沥沥洒了一地的面汤,起身掩面哭泣奔逃走了。
江宣纹坐在位置上不动,“柳大人,你以为你虚张声势赶走这位‘侍女’,我就会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