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江宣纹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 看着她的脸色。
静虚叹了一口气, “我问的是日子。”
“哦。”江宣纹想了想, 很快回道:“丙申日了。”
“你算一算, 婚期还有多久?”静虚看过来,“你再不准备聘礼,恐怕就来不及了。”
江宣纹猛地恍然,掐指一算,离皇帝赐下的婚期已经不足半个月了。
静虚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手头的事情可以先暂缓, 把婚事办了,之后再忙也来得及。明日你让细细她们就去准备绸缎衣料、几担美酒还有红绿书纸,礼数周全了,不要落了把柄给别人。”
“姑姑,你当初嫁人之时,是如何的?”江宣纹小心翼翼地问道。
静虚倒是没有什么愠怒,表情依旧平淡,“明媒正娶,规规矩矩办事,就这样过来的。”她又说道,“都是红尘往事了,不提也罢。”
“荀离可是对姑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所以姑姑才会如此灰心?”
“我已无心无情,何来灰心之说。至于他做过什么,于现在的我已经无关紧要。宣纹,你可是同情他了?”
江宣纹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见他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此心倒是可鉴。”
“他行他的事,我修我的佛,泾渭之水,两不相干。”静虚慢慢起身,“天色已经不早,你回去歇息吧。明日莫忘了筹备婚礼之事。”
“是。”江宣纹目送着她离去。
话虽然是这么说,江宣纹第二天将准备纳采之物吩咐下去后,自己又去了衙门,继续当个甩手掌柜。
这门婚事在她眼里就是走过场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柳明雪回去之后,几乎是失魂落魄。若不是旁边还有一个令狐仕作证,她几欲以为是自己眼睛看错了。
她的母亲没有躺在棺材里,是诈死还是被人挪走了尸首?
柳明雪思来想去,这个问题大概只有自己父亲柳桢最清楚了。
几乎一夜未眠,柳明雪决定回少卿府一趟。
老太太听说这个外孙女回来,转头命人将她留在闺房的东西收拾出来。
故而等柳明雪立在厅堂,还没有说来意,老太太已经说道:“你父亲已经发话,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柳府的女儿了。”
旁边的王氏和她的女儿坐着看热闹。
柳明雪脸上浮现惊讶之色,她没有想到柳桢这么狠,直接就把自己从族谱中除名了。
“我父亲人呢?”
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感觉这个外孙女好像与以往不太一样,她说道:“你父亲也不想看见你,你何必找他。”
柳明雪蜷缩起手指,“奶奶,你也不认我这个外孙女了吗?”
“我想认又如何,是你爹不要你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明雪,横竖你还有地方可去,这事儿也没有什么伤心的。”
柳明雪内心五味杂陈,被父亲抛弃,这种滋味总归是不好受的。
丫鬟拿着她的行李过来,“大姑娘,这是你的物什。”
柳明雪麻木地伸手接过来,抬起脸,看着面前陌生人一般的祖母,又看了看旁边一直看好戏的王氏。
她抱着自己的包裹,没有留恋这个地方,转头便走了。
门外却立着十几个家丁,拦住了她的去路。
柳明雪顿足,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氏慢慢地从座位上起身,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包裹是你的东西,你拿去可以。不过,你手里可还攥着不该拿走的东西。”
柳明雪眯了眯眼睛,就知道这蛇蝎女人不会轻易放走自己。她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柔软地说道:“那是我母亲的嫁妆,怎么不该我拿走?”
“你母亲已经亡故,你又被除了族谱,按理这笔家产应该归你父亲所有才是。”王氏眼角一寒,带着咄咄逼人的笑意,刻意放缓语气,“倘若你不肯拿出来,今天这门你大概是跨不出去了。”
柳明雪往厅堂深处望去,老太太像一尊佛般坐在位置上,冷眼旁观。这是纵容的意思了,她不好出面,所以就让王氏来当这个逼夺家产的恶人。
柳明雪算是看清了这老太太的嘴脸,既然如此,这稀薄的祖孙之情不要也罢。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哦,是吗。”
王氏刚要再威胁她几句,柳明雪猛地上前一步,在王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扬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贱人,凭你也配来抢我母亲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