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想立刻回身再去问老夫人她兄长的行踪,可一想她那个疏离的样子,想必说多了也不好,还容易露馅,罢了,再寻机会。
秦念初一边想着,一边急匆匆往回奔,想要继续翻书去,线索多了脱身的机会就多,自己实在在这里呆够了。
又想着这一耽搁已经过了午时,南宫玉容一行人估计是已经散去,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气头上不给她饭吃,哎,寄人篱下就是可怜,一餐一饭都要看人脸色。
……
倚翠园门户大开,迎面只见一个脸生的小侍卫守在门口。
“路宝呢?”
“回小夫人,他挨了打,恐怕要过些日子才能下床。”
“啊?为什么?”
“身为守卫,看护院子是职责所在,护卫有失,当受责罚。”这位说话一板一眼。
秦念初心想看你说的那么正义凛然,不过就是南宫玉容迁怒于他了呗,可是南宫丘岳天天从墙上翻进来,他们每次出去又是从后门溜的,路宝能有什么办法?管又不敢管,只能装作没看见。
可怜的娃,不知道伤得重不重,是不是该借机示好去看看他,顺便收买个人心?
秦念初想着,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好容易认识个路宝,眼下又来个生人,升级打怪的感觉太不好受了,于是口气就冷了很多:“既如此,以后这院子的安危要承蒙你多照看了,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秦念初只以为她是南宫玉容撤走路宝后刚安排过来的。于是随口就问了,不料眼前这位嘴角抽了抽,扑通一声跪了:“小夫人息怒,是小的看护不周,以后我定当不分昼夜守着这门,决不让外人欺负您。”
啊?刚才语气太重了?秦念初觉得哪里不对劲,什么叫「外人」,难道你还算「自己人」?
于是换了副笑盈盈的面孔:“说哪里话,你年纪轻轻就当上侍卫,绝非一般小厮可比,以后由你守着,我能不放心嘛!”
不料这话听在对方耳中就满含了讽刺,绝对像是反话了。于是小侍卫整个身子伏在地上:“都是小的不好,您千万别气,气坏了身子小的担待不起,跟骆大人没法交待。”
秦念初一凛,他竟是「骆大人」安排的人,先不管哪个骆大人。
总之不是南宫玉容,那么,那么,秦念初刚才压下去的兴奋又冒出头来,赶紧借机打探。
“你知不知道骆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这,这小人哪知道,当初骆大人千叮万嘱小的看护好您,这一去就是三年多,年年都听说要回来,可就是……小夫人您别难过,骆大人他迟早会回来的。”
嗯……这里说的应该就是遥远的骆大人骆问藜了,三年,这么算来,眼前这位竟是骆问菱带过来的,怪不得他刚才那种反应,再一琢磨,能得兄长托付照顾亲妹三年以上的很可能是自小家里的护卫了,这果然就应该是自己人才对,来了这些天居然见都没见到面,连名字也不知道!
秦念初欢喜过后才开始气恼,心思一转,计上心头。
……
“小夫人您可回来了!”这时承露急急走过来。
秦念初回过脸来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寒意笼上来,全不似平日的温婉柔和。
承露惯看主子脸色的,哪能觉不出来,于是口中就有些怯怯:“大夫人已经走了,没再折腾,只是借口路宝看护不严,赏了二十板子……那……”重又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老夫人那边有何事?没难为您吧?”
秦念初冷着脸开口,嗓音低沉:“你还知道担心我?”
“您这是……奴婢哪能不担心您?”
“把全院的人都给我集合起来!”秦念初袖子一甩。
……
说是全院,其实也没几个人,除了承露、落葵、鸢尾。再就是刚才的小侍卫、后园看园子的妇人以及打理花草的几个小厮和丫头,统共不过十余人。
此刻这些人齐刷刷跪在正午的阳光下,头上汗津津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依翠园还分前后园,骆问菱似乎并不介意北方的传统居北向南,而是选了南屋居住,或许是稀罕屋后南窗那几丛飒飒的湘妃竹,可以慰思乡之寂寥。
出了屋子正对前厅,前面说了,有片池塘,绕过池水去才真正是处大的园林,或者那才算是真正的倚翠园,自己所居之处只算是园子内的一处景致而已。
而看园子的那几位平日就在北园待着并不过来,秦念初虽早发现他们的身影存在,却是头一次面对面见到。
此刻秦念初坐在树下石凳上,缓缓地摇着团扇,不急不躁,慢慢打量着下首的每一位。
以前管着上百口子人,惯常营造气氛,拿捏人心,这经验可不是白来的。
况且在这里天生就有着阶级尊卑之分,更是容易。虽不知道骆问菱脾气如何,但秦念初反正是脾气不好,之前一直谦卑忍耐,不过是因为知道反抗不了,又摸不清状况,可不代表她就好欺负的。
果然,越是这样安静,底下那几位越摸不清她心思,大气不敢多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蝉噪林逾静,树上聒噪的知了声显得气氛格外压抑,又磨得人心里面疼也不是痒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