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该?”红衣女鬼狠狠的瞪着他,“什么叫不该!我在这世上游荡了十几年,只她一人不怕我,肯陪着我解闷儿。她不该在这里?那谁该在?啊?”
“可是你这么拿别人的生气渡给她,强行让她这么「活着」,不觉着无趣的很吗?”
温千里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虽然她时常出言不逊,但却一直是清醒着的,仿佛没有什么真正能打动她情绪的事情。
“无趣?怎么会无趣?我巴不得她一直陪着我呢,又怎么会嫌她无趣?”
温千里看她这副样子,突然就觉着有些可悲。
一只鬼,在世间游荡了十几年,被人惧怕、厌恶了十几年,突然来了个不怕她、还能陪她说说话的人,不想这人离开,也是很正常了。
毕竟,孤独,实在是太难熬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已经疯癫的女孩儿为何能通鬼魂、又为何年纪轻轻便死了。
但温千里总觉着,这大概是位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是值得万千福祉的那种女孩子。
温千里翻了翻生死簿,确定这女孩儿的阳寿已尽,是彻底救不回来的主,就轻轻叹了口气,表示遗憾。
“昨天傍晚,这山上的惨叫也是那女孩儿发出来的吧。女鬼,她已经快到极限了,放过她吧,也放过自己。”
江百年听到温千里那一声叹息,知道这回可能是真救不回来了,便想办法开口劝那女鬼。
一个能好好转世的人,被强行留在世间,承受着不属于自己的那份人气,最后疯疯癫癫,任谁看了都觉着不舒服。
不过那女鬼是听不进这样的劝的。
这世上,凡是听得进劝的,多半是自己也盘算过了。只不过想的没那么明白或者还差点决心,别人一提点、一支持,也就决定了。
可这女鬼一看就是铁了心想把人留下的,劝,恐怕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温千里耸耸肩,对这女鬼的恩怨情仇很不想理会,她指着那个瘫在地上的张顺安,说:“这个人,你能放过去吗?”
“凭什么?”
“你说你这只鬼,干嘛非得在别人大婚的时候抢人呢?毁了别人的良缘,你可就真的是只恶鬼了。”
红衣女鬼看着她,突然就笑了,声线很尖锐,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恶鬼?哈哈,我在这世上待了这么多年,不早就沦为恶鬼了?良缘又怎样?又不是我的良缘,毁了就毁了呗。”
……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反驳。
确实,不是自己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呗,疼也不是自己疼。
“是不是恶鬼,跟你在世间逛荡多少年没什么干系,得看你做了些什么。你之前一直算安分的,到了阎王爷跟前儿,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你下地狱了。”
女鬼盯着温千里,良久,哂笑道:“你知道的倒多。”
那是,阎王爷审鬼的流程,没哪只鬼能比她经历的更全乎的了。
“你无非是看中这新郎官身上的生气,这个好说……”温千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木盒,扔给红衣女鬼,“现在可以放人了?”
盒子里是一颗由生气凝成的气珠,不大,不过抵两个人的生气,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也不用那么看着我,这是我之前从三个罪大恶极、马上就要被砍头的人身上拿过来的,就是有一个快病死了,所以生气不多。倒是不会对那位女子有什么多余的害处。”
温千里解释着,“我吧,确实不懂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不过……成人……成鬼之美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愿意做的。”
“你是……”红衣女鬼看着手里的气珠,若有所思。
半年前,这世间突然出现了一只很强的鬼,一连气收了好几只恶鬼,搞的一些做过不少坏事的孤魂野鬼慌了神,纷纷投靠那些为祸一方的恶鬼。
这只抓鬼的鬼和其他所有的鬼都不一样,这只鬼满身生气,就连凝练出的肉身也和人类的一模一样,据说体温也与常人无异。
难不成……
“啊,我是。我能把人带走了吗?”像是知道女鬼心里想着什么一样,温千里提前接过了话茬。
江百年看着这两只鬼打哑谜,也不插嘴。
众生皆苦,各有各的不易和艰难。若非别无他法,实在不必赶尽杀绝。
随后他和温千里带着昏迷不醒的张顺安一齐下山。
走前,他看了一眼那尚在昏迷、已然疯癫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真是算不清楚,到底是谁耽误了谁。
“温姑娘,这事,就这么放过去了?”江百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