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回当年再选一次,他还会选择出手救下温浅吗?
“师娘,算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你陪陪我……”温浅哽咽着哀求道,那声音很低很低,“你活过来陪陪我,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的。你应了我,啊?师娘,萧明远,你醒一醒,你睁眼看看我,我是温浅啊,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她抵着萧明远的额头,泪水尽数滴落在对方脸上。
“我答应你,我去找那些害了你和师父的人,我去把他们都杀干净,真的,皇帝、亲王、百姓,我都可以杀,我把他们杀干净,就算是做鬼也让他们烟消云散,永远也不会扰了你和师父的生活。你们活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温浅抱着萧明远的手越收越紧,最后她整个人都伏在他的肩窝里,“我会撑不下去的,师娘,我爹爹和娘亲就是这么死在我眼前的,师父也是,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师娘,我真的撑不住的,撑不住的。”
温栈和萧明远被温浅葬在了一处僻静秀美的宝地,温浅冲着两人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
——
如意成亲了。
特意寄了请帖,请温浅过去。
寻常人家与这江湖上的恩怨纷争相隔甚远,温浅也不愿在这样喜庆的日子说自己师父师娘死了这样扫兴的事,便随便找个由头推辞说不去。
还说,要等她孩子满月的时候再去,到时候定连着成亲时的礼一齐送去。
温浅对没有亲眼看见如意成亲这件事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但她刚安顿好师父师娘的后事,还要分神应付皇家的追兵,实在是不能、也不敢去抛头露面。
就连寄出去的那封信,她都是伪造了笔迹,连名字都没留,又找了十分可靠的人才放心的寄出去的。
温浅一路逃到江南,途中听人说京城有户人家,成亲的时候被屠了满门,那叫一个惨。
“叫什么?”
“那我哪知道嘞。听说新娘子叫什么?如意的吧?这倒是个好名字,可惜了。都成婚了。”
——
江南最近新起了杀手组织,没有名字,江湖上倒是给他们起了个名号,叫「无形」。
杀人于无形之中。
这杀手组织不分好坏,也不管伦理道德,里面尽是些杀人越货的好手,只拿钱办事。
谁给的钱多就帮谁办事。
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富庶商户,只要给的钱够多,就干什么都行。
江南一派的武林正道对这个「无形」深恶痛绝。
传奇的是,「无形」的首领精通易容,一人千面,听说从未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是个女子,还有不少有名有姓的人物和她交过手。不仅没看出来她所学所用出自哪派哪家,就连那条命,都保不住。
一众武林正派联手绞杀,好嘛,武林正派几乎死了个光,「无形」虽然也伤亡惨重,但那里面都是些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根本不在乎所谓的伤亡。歇了一晚上,第二天继续出来接活儿。
“主上,北地的人说,国师江平,已经确认死了,就死在北地。”
温浅听了,微微愣住,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她的表情很是冷漠,说:“既如此,那便让北地的人备份厚礼,去给皇帝道喜吧。”
“是……”
国师江平,是大邑国数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任国师,真可谓是「谈笑间樯虏灰飞烟灭」。
自然,这样的人也是什么恶事都做过的。更何况他还欺君罔上,背叛天家,私自放跑天牢重犯,杀害数百的禁卫军。
这样的人死了,必须可喜可贺。
更何况,他死了,皇帝便高兴了。
这就更值得人庆祝了。
只是……
温浅倒了杯酒,走向窗边。
江南的冬日也并不算暖,何况是在这下了雪的夜里。
她来到江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地方下雪。
不比苍云山的洋洋洒洒的大雪,江南的雪很细很小,间或还夹杂着些雨滴,落在地上,连点白色也见不着。
屋子里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热乎气儿因为开窗散去,温浅倒是不觉得冷,她端着酒杯,看着漆黑的夜空,面上没有悲喜。
最终,她手里的那杯酒被她伸着胳膊,倒在了窗外。
酒水在地上划出一道直线,与天上落下来的雨和雪混在一起。
像是在祭奠亡灵,郑重又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