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妃打点了膳房,说要她的宫女去做菜便算了,禧妃还把膳房的人给赶了出去。禧妃位份高,膳房的人哪里敢不听的,连她们去提食盒都被挡了回来。缀霞宫去了三回,里边禧妃还不高兴了。
两个时辰后,禧妃才叫人开了门,膳房的宫人要忙着为前殿和永寿宫做菜,轮到缀霞宫已经很晚了。那瑶华宫的做好了菜,连一点愧疚都没有的,做完了禧妃便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姑娘现下一日何时进食都是有数的,那瑶华宫占了咱们时辰,不说心有内疚,那禧妃娘娘还在里边说姑娘如今金贵。要我说,她这亲自做菜可是学的姑娘你,奴婢可是听说了,之前宫中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便是如今学了姑娘又如何,反倒落了个笑话来。”
禧妃自是不会在外边落人口舌,她向来说话在宫中便有大大咧咧的称号,又擅长奉笑打趣,倒不好叫人去计较,没得被倒打一耙说心眼小的,但落在她们眼中,自是听着不高兴。禧妃那意思,意思便是她们姑娘如今仗着有孕这才金贵起来,她们姑娘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贵人,早前莫非就低人一头了?
宫中嫔妃对禧妃推崇,要她们说,这般行事哪里值得别人推崇赞誉的。
钟萃听过禧妃的心声,知道禧妃不若面上这般磊落,那些大大咧咧不过是她遮掩尖酸刻薄的遮羞布而已,盖了这个名头,她肆意调侃,态度强势仿佛都成了热心热肠了。禧妃这般说她,却也当真不是在开作玩笑的意思。
钟萃也不是丁点没有脾气的,上回禧妃亲自登门送礼,如今又被人这样暗讽,心里自也是生气的,只是还没等她有什么,禧妃先一步被陛下给训斥了。东施效颦这个词实在重,又是由陛下亲口说出来,天子金口玉言,禧妃身上若是有东施效颦这个名讳,只怕以后都得成别人嘴里的笑话了。
钟萃启蒙是由三哥钟云辉教导,但钟云辉要顾着学业,只能通过递纸条给她讲一讲意思,更多的还是由钟萃自己去领悟,直到陛下这数月以来的讲解,钟萃才有人正式启蒙,她的启蒙由陛下教导,自是承继到了他的某些言行。
钟萃按照陛下的思路去推断他说这话时的所想,陛下对宫妃向来是宽容的,只要不犯下宫规,便是冒犯到他,也不会断然当着面下此种定论,钟萃好几次惹了陛下不悦,他也只拂袖而去罢了。
以她为例,今日禧妃送了汤去,想来也是在某一方面触及到了,惹了陛下恼怒,这才叫陛下说下这等话来,依陛下的脾气,若是说下了这等话,便是对某事某人给定了性,以后在心中的印象便也是如此了。
禧妃又不是当真不需恩宠的,装作无需恩宠也不过是掩饰,如今这般被陛下给定了性,往后在宫中便再难翻身了,钟萃心里的火气便也消了,同芸香几个说:“算了,不管她到底是何等模样,如今她也得了教训了,往后也不会再这般了。”
至于禧妃是不是学她亲手做菜送去前殿,钟萃便不得而知了。
芸香点点头:“姑娘说的是,就是姑娘说过的那个词,叫自食恶果的,如今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禧妃一事后,还妄图争宠的嫔妃顿时都静了下来,安安分分待在各宫中。过了冬日,离年节便近了,各地贡上来的贡品也陆续送达,如水般送入宫中,徐嬷嬷又给各宫分了分,抽空还特意到缀霞宫来走了走。
钟萃肚子越发大了,太医诊断的生产日子正是年节上下,高太后每日都会遣人来过问缀霞宫的情况才放心,还特意给了钟萃恩典。
徐嬷嬷来带的话:“命妇们在年节前都会进宫一趟,上边的嫔妃们得以见一见亲眷,娘娘说贵人上回没见上,若是想见,到时叫人把人引过来,好叫贵人安安心。”
第76章
文武大臣之母妻诰命随夫、子品级而定,是为外命妇,一品至五品为诰命夫人,六至九品授以敕命,夫人从夫品级,一二品为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之下皆称孺人,不分正从,文武职相同。
钟家老太太和大夫人穆氏身上都有诰命,老太太的三品淑人诰命是随故去的老侯爷而得天子册封,大夫人穆氏是随侯爷钟正江承继爵位时得封的五品宜人,都是有资格入宫给高太后磕头的。
高太后经历过诞下子嗣的过程,知道女子在孕有子嗣这个过程的艰辛,这时候也是格外依恋亲眷之时,高太后当年诞下先帝嫡长子,高家老夫人便亲自入宫相陪,直到嫡长子诞下才出宫。
钟萃位份只是贵人,自是当不得这般殊荣,莫说贵人,便是皇贵妃,若无天子旨意,格外开恩,也不能无召召了亲眷入宫相伴。高太后念着钟萃肚子里孕育的是皇长子,皇家第一个子嗣,何况钟萃去永寿宫请安,高太后与她相处几回,也算是有些了解。
钟萃模样这般楚楚动人,与先帝时的苏贵妃何其相似,但两个人的性子却当真是天壤之别,一个暗里藏奸,一个性情直接。
高太后在宫中,除了永寿宫伺候的嬷嬷和宫人们,这些年也只见了钟萃这一个外人,先是看在她腹中皇长子的份上对她有几分上心恩典,现下倒是真心为她着想了。
“娘娘向来不见外人,命妇们只消在外边磕个头就行,宫中的娘娘们见家中亲眷便也能多留些时辰说说话的,淑人和宜人自也会进宫,贵人若想见,不妨召来见一见的,这倒也并非甚大事的,贵人不必感怀。”
钟萃却不敢理所当然,她肚子太大,不方便行礼,还是朝永寿宫的方向给高太后谢了礼:“嫔妾谢太后恩典。”
谢了恩,钟萃浅浅露些一点笑来,轻声说道:“徐嬷嬷,命妇入宫那几日正是临盆的日子,宫中十分慌乱,往来频繁复杂,老太太年迈,未免冲撞到了,这回便还是不见了吧。”
徐嬷嬷见她谢恩,还当她是接受了,岂料又被回绝了。徐嬷嬷掌着宫中大小事,不知见了多少人的,她细细看去,钟萃模样更从前没差别,仍然是一副安静的性子,低眉垂眼的,再是乖巧不过。
虽是有些诧异,但徐嬷嬷也不过楞了一下,不过须臾就回过了神儿来,她含笑点点头:“贵人说的也是,一屋子人,主子下人乌泱泱的一群人,人多嘈杂,不止怕老太太冲撞到了,若是贵人有个什么,这才是大事,便如贵人说的办。”
钟萃轻轻点头,抬眼见徐嬷嬷说完,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传入耳中,这语调尖尖的,只有两个字:【怪哉!】
还不等钟萃细听,徐嬷嬷便给她福礼告辞了。临近年关,徐嬷嬷掌着宫中大小事,自是分身乏术,能来缀霞宫一趟都极为不易。钟萃忙叫芸香送了徐嬷嬷出去。
徐嬷嬷办完了宫中的差事,到夜里才回了永寿宫,正想同高太后禀报,恰逢今日天子来永寿宫请安,徐嬷嬷倒也没瞒着:“奴婢瞧着,这钟贵人倒是挺倔,上回也没召了钟家,这回也给拒了。”
高太后有些不解:“她为何不愿见钟家人?哀家是过来人了,越是这等时候越是念及亲缘的,莫非是觉着时辰太短了,倒不如不见?要不然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