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的尾巴是不透气的质料，所以秦烟和夏可每多穿几小时，便要多招罪几小时。
「哗啦」一声。
小助理的话音刚落。
不远处用来给工作人员休息的遮阳棚突然倒塌，摄影师的架具也被推拉着倒在了地上，一个小姑娘恰好被陡然倾斜的架具刮到，胳膊上流了好多的血。
导演骂骂咧咧的训斥场工不用心，一群吃干饭的，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默吱声，低着头开始收拾被压着的服化道。
小姑娘捂着伤口默不作声，实在是让人心疼。
众人都各忙各事，也没有人去关心一下她。
“那个姑娘好像受伤了。”秦烟最先发现，盯着看了一眼后，对一旁的夏可说到。
夏可的注意力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游移开来，顺着秦烟视线的方向看去。
小姑娘应该不是场工，看服装和打扮，好像是个广告群演，说白了就是充当她和秦烟的背景板，类似于电机广告里，在主角后面表情夸张又浮夸的角色扮演者。
“让人去帮帮她吧。”秦烟拉了拉夏可。
她很有眼力见的，知道夏可的人气很高，走到哪里都吃得开，所以找她办事，永远事半功倍。
夏可收回落在小姑娘身上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秦烟，以及秦烟拉着她手腕子的那只柔荑的小细手，挑了挑眉，微微诧异。
从她认识秦烟以来，这人的性子一直都挺冷淡的，对什么东西都一副无所谓，没关系，我都行的态度。
今天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突然同她亲近起来，还挺让她不可思议的。
夏可冲小助理招了招手，小声耳语：“看见那个穿粉色短袖的小姑娘了吗，你带她去休息室包扎一下，顺便找相关负责人，补偿一下人家小姑娘的医药费。”
第62章
抱你回家,小美人鱼
做群演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往上爬的路上，也永远会磕磕碰碰，这种感觉，恐怕很难叫旁人感同身受。
小助理内心有些感动，他们家的艺人，永远刀子嘴豆腐心，默默做好事，从来不留名。
“知道了，我这就去。”小助理应下。
夏可又拉住他，嘱咐：“等一下，记得，一定要有意无意的告诉她，是老娘夏可我帮的她，做好事一定要留名，才不算浪费感情。”
小助理：“……”
白夸了……
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拍摄工作提前结束，剩下的部分通过讨论，以及和艺人档期的对接后，决定留到下午多加两个小时完成。
偌大的场地，人都走后，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夏可冲秦烟摆了摆手，就扶着小助理蹦哒上了商务车，准备回酒店用餐休息。
林瑜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见不到人影。
十几分钟后，莫名其妙的，场地只剩下了秦烟一个人。
她的腿上还套着美人鱼的尾巴，粉红色的，镶着闪闪发亮的鳞片，摸起来有点揦手，但是在阳光的折射下，看上去五彩斑斓的，很是好看。
不过，秦烟纠结，林瑜再不过来接她的话，她怕是要以这个样子，踩着尾巴蹦到酒店了。
想着想着，秦烟尝试这站起来，跳了两步。
游泳池边有一片没干的水渍，吧唧一声，秦烟一个趔趄，重心不稳，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狗吃屎。
姿势非常「可爱」的一个狗吃屎。
秦烟的尾巴紧绷绷的，所以很难弯曲，她这会儿靠自己怕是爬不起来了。
“吼，没有人管我了吗？”她哀嚎。
真的没有人管她了，莫名其妙，拍摄场这会儿竟安静的都能听到风吹遮阳棚的声音，怎么看都有点反常。
就好像特意被人清场了一样。
“我今天一定要爬回去。”秦烟咬牙到。
她可不是那种从哪跌倒就从哪躺着的人，她今天偏要匍匐前进，爬到酒店房间。
好不容易爬了几厘米，尾巴突然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秦烟气呼呼的翻了个身，以仰卧起坐的姿势坐了起来。
一抬头，对上了一抹高到的身影。
是西装革履的齐楚，踩住了她的小尾巴。
“搁浅了吗，小美人鱼？”齐楚轻哂，弯下腰，半蹲在秦烟的面前，像求婚一样，抬起秦烟的下巴，“要跟我走吗？”
“你怎么来了？”秦烟愣了一下，刺眼的太阳光落到眼睫上，眼前一片扑朔迷离，让她些许恍惚。
“不是你说想我了，让我来接你下班吗？”
齐楚拿出微信聊天记录给她看。
是夏可教她打字的时候，一股脑给齐楚发的消息，乱七八糟的，前言不搭后语，却全是肉麻甜腻的情话。
秦烟看了两条，脸就红的像颗熟苹果了。
“不是我发的，你爱信不信。”她瞪眼辩解到。
齐楚却只是垂眸看着她的小红脸，然后宠溺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话，绝对不可能是秦烟发给他的。
可齐楚也宁愿在爱情里蒙蔽了双眼。
秦烟注意到，齐楚的头像换了。
原本他的头像是非常简单的亦辰集团的标志，现在变成了和她一样的卡通人物的画像。
夏可教她用微信的时候，告诉她，她的头像是长发公主。
“你的这个是谁？”秦烟指着齐楚的头像问。
“Flynn。”
秦烟听不懂。
“你的情郎。”齐楚解释。
那个偷了公主王冠的小窃贼Flynn。
“什么情郎不情郎的。”秦烟瞪他。
齐楚动作利落的收起手机，然后站起身子，居高临上的看着小秦烟，逗她：“自己起来？”
“起不来。”秦烟动了动尾巴给他看，“太紧了……”
“那你求我，我抱你。”齐楚语调不急不慢，慢悠悠的逗媳妇，恨不得搬一把椅子，跟她慢慢腻歪。
“林瑜呢？”秦烟倒转了话头。
“被我支走了，你现在可以倚靠的，就只有我了。”齐楚理所当然到，又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的小尾巴，“小美人鱼，你不饿吗，你再不求我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吃好吃的了。”
听到吃的，秦烟的肚子也十分应景的咕了一声。
“嗯，你抱我嘛。”秦烟冲齐楚伸出双手。
齐楚笑得柔热又宠溺，长臂一伸，将她横打抱起，还顺势颠了颠：“回家了，小美人鱼。”
秦烟攀住他的脖子：“我们去哪？”
齐楚挑眉：“酒店……”
“那我怎么换衣服。”秦烟凝颦，甩了甩尾巴，鉴于自己的命还在齐楚手里握着，所以语气落得还算乖顺。
“我帮你换啊。”齐楚低了低头，同她咬耳朵。
他喜欢她的乖顺。
秦烟挠了挠他的脖子，手指打圈圈，“你又没有我的衣服。”
她的衣服，应该都在林瑜的包里呢。
齐楚浓眉微挑，语气很是自豪：“你老公我给你带衣服了。”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给我带衣服，而且还是去酒店。”秦烟眯着眼睛，恨得牙痒痒。
齐楚真的就是个混蛋啊，一个事事蓄谋已久的混蛋。
齐楚倾了倾身，恶作剧般的作势要扔她：“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秦烟收手死死搂紧了，怂唧唧。
齐楚：“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烟：“嗯……中午吃什么？”
齐楚：“吃火锅……”
秦烟眼睛亮晶晶：“好吃吗？”
“你猜。”齐楚轻笑，低头看着她亮亮的眸子，作势想亲她。
秦烟的目光突然瞥到一抹身影，忙避开齐楚的亲热，像鸵鸟一样连忙把头埋了起来，“你别，有人！”
是那个刚刚被摄影架弄伤的女生，手臂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
只是匆匆一瞥，秦烟便看出，她的目光很冷淡，像十二月冰滴子一样，让人心惊，特别是和她对视的那一秒，有点让秦烟心有余悸。
秦烟没再说话。
齐楚以为她在害羞，也没再逗她。
但实际上，秦烟被齐楚稳稳当当的抱在怀里，满脑子却突然冒出了夏可的话。
——“最想让你消失的人是齐楚。”
夏可的话，让秦烟原本蛰伏在心底的疑惑，又陡然间苏醒，跳到眼前，忽略不得。
林瑜似乎也同她提过，秦烟的父母于一年前车祸去世，S市的公司也被齐楚收购，她不得不依附于齐楚才能在维港立足。
车祸……
秦烟也是因为车祸。
可不可以有这样的一个假设。
齐楚为了S市的公司，先是设计陷害了秦烟的父母，后来某一天，秦烟发现了这个真相，她很害怕，很焦虑，连日记都不敢继续写。
几天后，可能有人联系了她，告诉她，他可以帮她，可以帮她找警察提供证据，可以带她远走高飞，离开维港。于是，秦烟又重新补上了前面的日记，满怀希望。
可她不知道的是，齐楚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发现自己有把柄握在她的手里，所以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设计陷害。
所以就在她打算离开的那天，车祸发生了。
听上去似乎阴暗无比，可偏偏，这种假设是成立的不是吗？
第63章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这恰好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齐楚和林瑜一直三缄其口，叫她不要再纠结秦烟车祸的事情。
「咔哒」一声，房卡插入，套间灯光通亮。
突至的明亮，也让秦烟回过神来。
等秦烟整理好这些复杂的思绪，自己已经被齐楚抱到了套间的床上。
松软的床被，让她一直紧绷着的思想稍稍放松了一些些。
齐楚脱了西装的外套，随手扔在一旁。
秦烟感受到一阵风从脸颊划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被扔在她身边的外套，然后又抬眼看齐楚，忍不住「嗯？」了一声。
似乎在说：你脱衣服想干嘛？
齐楚忍不住发笑，揉了揉被人鱼尾巴的鳞片硌得有些泛红的手腕，然后倾身到秦烟的眼前，忍不住蹙了蹙眉：“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成十恶不赦，满脑子坏水的混蛋了。”
秦烟垂着眼睛没说话，心里却在腹诽：难道不是吗？
秦烟一直不在状态，满脑子都是对齐楚的怀疑，总是忍不住想象另一个阴暗的齐楚的模样。
齐楚终于发现她不对劲，是替她换衣服的时候，她一直下意识的往后缩，目光游移着没有焦点，也不愿意抬眼看一看他。
“你到底是害羞劲儿还没过，还是在害怕我？”齐楚的大手及时握住她一个劲往后退的脚腕，眼神有些微妙，如鹰隼般，一针见血。
秦烟动了动嘴唇，没说话，柔荑的手指揪着洁白的床单，攥出了一片褶皱。
她是在害怕。
她想问他一句，秦烟的车祸到底跟他有没有关，但她不敢，因为有些东西一旦挑明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秦之韵，我们说好的，什么事情都要说开。”齐楚不容反驳的语气，颇有威慑力。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温温柔柔的，秦烟怎么胡闹他都心甘情愿的宠溺着，甚至甘之如饴，矢志不渝。
但是一旦牵扯到原则性的问题，谁也不能糊弄到他。
“齐楚，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我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我不懂怎么办，我害怕。”秦烟急了，她不想跟齐楚吵架。
“可你这样，我也害怕啊。”齐楚拧眉。
他害怕她离开他。
“我们不要吵架好不好。”秦烟嗫嚅。
“这不是吵架。”
秦烟摇了摇头，不吱声了。
这分明就是吵架。
她甚至不明白，她和齐楚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到底算什么，先是吵的不可开交，而后又互相解开心结，然后继续暧昧不明，以此反复，像是在相互折磨。
如果齐楚跟她说实话的话，她愿意尝试着原谅他的，她甚至自私到愿意蒙蔽掉自己的双眼，对秦烟的车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只要齐楚同她说实话。
可是，到了这一步，齐楚反倒转了话头，摆弄着她的尾巴，低声问她：“这个怎么脱？快点脱了吧，一直穿着会不舒服的。”
“我自己来吧。”秦烟有些失望，微茫的叹了一口气后，自顾自的低头找拉链。
右边腿的侧面有个拉链，往下拉一下就好了，只是衣服有点紧，轻易很难拉下来，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反而容易崩断。
齐楚刚欲伸手，秦烟却一把拦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鳞片，怯生生的捂住拉链：“我说了，我自己来。”
“秦之韵。”齐楚有些生气。
他气她总是没有缘由的躲避她，气她成了挂在自己心尖上的一根刺，明晃晃悬挂着，让他害怕。
秦烟讪讪松开手。
齐楚低着头，一手固定着她的腰，一手捏着小巧的拉链轻轻往下滑。
滑到一半，卡了一下，齐楚下意识的停了动作，面容染上几分紧张，看着她表情：“疼不疼，划到你了吗，疼的话，别忍着。”
“不忍着怎么办？”秦烟的表情平淡，落落穆穆的别开脸不看齐楚，私心觉得好笑。
齐楚撑着床面看她，眼神里暗流涌动着，如潺潺流动的温脉，顿了几秒才说：“觉得疼的话，不用忍着，可以告诉我，就像你心里有什么藏着不敢说的话一样，都可以全部告诉我。”
秦烟定定的看着他，没吱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