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想法是一篇大作啊。”
于是，奈何桥下蹲了乌泱泱一大群鬼，安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去。
“孟婆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逢灯看着话本子，一脸无奈：“不关你的事，放心吧。”
安安努努嘴：“孟婆大人，我要保护好你的。”
逢灯转身望着安安，语气放轻了不少：“男孩子保护女孩子才是对的。”
黑鬼大哥嚼着西瓜，嗓门也大：“孟婆大人可知唐小将军喜欢的是那家姑娘？”
“不知。”逢灯先让安安回去，自己在这想办法疏散下面的鬼。
“真不知吗？”
“是啊，真的不知道吗？”
“听说你和小将军很熟的。”
“说说呗，我们守口如瓶。”
“孟婆别小气嘛，是不是刚刚离开那位小姑娘。”
“刚刚悄悄走的那位小姑娘？”
“看样子有可能哦，还悄悄走。”
黑鬼大哥一嘴吐完西瓜籽：“人家都是不知道了，还在这干嘛，撤撤撤，唉，不走吗，你们，走啊，回家吃饭了。”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突然，一道黑影飘在上空，吐字清楚的喊了一句滚。
众鬼撤的很快，像是阎王在身后追着他们跑。
不到一秒，桥下连只鸟都不剩。
逢灯深呼吸一口气，也不主动打招呼，最后还是唐毁憋不住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翌日之后，奈何桥冲撞不得已经家喻户晓。
第10章
唐毁受气包一样跟着逢灯回了满楼，也不说话。
折扇察觉了氛围的微妙，自己识趣的别好在后腰。
“唐小将军做事真是鲁莽，这么多鬼面前也胡说八道。”逢灯自顾自的铺好被子，一边脱鞋袜，一边嘟囔着。
“你现如今还把西方使者囚禁，西方这不是有理由讨伐你了吗？”
“真是莽撞。”
唐毁倚靠在窗台上，眼睛一直跟着逢灯的动作，忽而转向他一张一合的嘴。
“你有冥界要护，就去护，何必天天把心思放这奈何桥上。”
“多有心鬼的口舌。”
这波操作确实引起了不少轰动，外鬼看来不过是唐家人想要占领奈何桥，可其中的弯弯绕绕，又成了政治阴谋。唐家人素来低调，从来没有打着唐家人的名号来规划过冥界。
虽说现在的奈何桥已经开始有鬼会收敛动作，可也有可能是一场战争的信号。
“知道啦知道啦，都生了那么久气了，那我说都说了，只能拼命保护你了呀。”
逢灯扶额，也不多说话。
“既然我能说出这些话，你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逢灯。”唐毁慢慢往床边挪，对于这次的风波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要不是念你脸皮薄，我巴之不得把你的名字挂我腰带上，如果你也愿意，你也可以挂我的。”
逢灯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也不怕到时候流言蜚语。”
“关于和你的流言蜚语我怕什么。”
唐毁掀开被子，抱住逢灯，整个身体压在逢灯身上，声音有点压抑：“快睡吧。”
逢灯感觉到异样，也不戳穿，背对着他。
到了深夜，悄悄和唐毁十指相扣。
清晨。
逢灯难得醒过来还能见到唐毁，他轻轻别过头，面对着唐毁的脸。
和三百年前相差不大，五官长开，愈来愈引得人观看。
唐毁嘴角突然笑了起来，睁开眼，吓了逢灯一跳。
“好看吗，喜欢我吗？”
逢灯逃避了这个问题，起身去收拾东西，准备上班。
唐毁看着鬼匆匆忙忙要出门，脱口而出：“你昨晚还拉我手呢，怎么起来就那么冷漠。”
砰！
门被逢灯砸的巨响。
唐毁又赖了很久的床，一直到鸣风过来，他才下床走了两步。
“主人，西方使者交代了，索刀就是投奔了西方，当年拿走孟婆大人鬼丹的也是他。至于为什么要拿，西方使者也不知道，只知道孟婆大人的魂魄确实可以带鬼上去。”
“东边死的首领又有鬼上位了，补充了缺口。”
“不知道主人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去西方把索刀抓回来吗？”
唐毁在房间里来回转，指着角落的花：“把这花拿走，重新换一下，长的真丑。”
鸣风不敢反驳，正要去换花。
“西方这么高调行事，就先吞并西方吧。”
鸣风感受到了这句话里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我这就去准备。”
“以后你和元戊说话要开灵力，别让逢灯听见。”
“是。”
前任孟婆许久不露面，这次她也信守了自己的诺言，站在桥下把安安叫下来。
逢灯亲切对前任孟婆微笑，遭到了后者的一记白眼。
“孟婆可有事？”
“叫上黑鬼，咱们去吃一顿，今天老娘请客，就是不要某鬼。”
安安假装不知道某人是谁，应了声，就跑进鬼群寻黑鬼去了。
前任孟婆不屑的抬头，哼了一声：“你就好好上班吧。”
黑鬼大哥抱着西瓜啃得正带劲，就被迎面来的安安扯走：“大哥，孟婆说要一起吃饭。”
“又是怎么了？不是刚吃过吗？”
三鬼面面相觑，眼珠一个瞪的一个比一个大。
“咳咳咳，那个，那小将军怎么办现在。”前任孟婆低着身，鬼鬼祟祟的。
“逢灯这事，小将军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等到时候，逢灯走了，忘川河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逢灯会走？”
“是啊，万一逢大人不走呢？”安安这次难得挺直了小身板，呆呆的。
“这次的时效长了一点，逢灯还没有醒过来。他的身体我看也不怎么好，刚开始本来打算给他备一套房子的，他又多疑，到时候三两句话就戳穿了。”前任孟婆挠挠头，表示难办。
安安道：“逢大人虽然失了忆，但是很多东西只要之前接触过，一两句话说不对，他就起疑心了，然后就觉得我们是坏人，要收拾东西跑路。”
黑鬼大哥摊摊手：“该灵的地方不灵，他怎么对自己的爱情不灵一点？”
前任孟婆及时打住接下来的八卦话题：“忘川河的鬼都快挤满河了，这逢灯再醒不过来，就得来硬手段了。”又说：“安安，你多做点事，我上次怎么还看到他拎着桶水在那擦桥呢。”
安安欲哭无泪：“孟婆姐，我不敢乱说话啊，我总觉得多说一句话他就要乱想。”
三鬼又沉默，等桌上的饭菜都消灭完，黑鬼大哥才拿定主意。
“实在不行，明日就让逢灯回忘川吧，让折扇想想办法。”
“唐小将军怎么办？”
“那还是等他自己醒过来吧。”
前任孟婆一口气没上来：“你个窝囊废。”
安安对这场面已经漠然了，无聊的数着进门的鬼。
“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们就说逢灯离家出走了。”
“也行。”
逢灯被迫离家出走已经初见雏形。
黑鬼大哥和前任孟婆低着头絮絮叨叨半天，比手画脚的准备了好几套计划。
保证万无一失。
忘川河。
入口挨着黄泉路，左右两位面目吓人的鬼像。
一位老者淡定的打坐，不用看来鬼，也准确的认出来者。
“逢灯醒过来了？”
前任孟婆和黑鬼大哥异口同声：“没有。”
老者早就知道的模样：“你看看，你看看，这鬼天天赖在这等着洗礼，烦死了，一群多舌鬼。”
果然，墙边坐着一群鬼，眼神幽怨，无精打采。
“郭师傅，您见谅啊，逢灯我们这也不敢催啊，他那性格你也知道，矛盾的很。”黑鬼大哥赔笑，看起来有点滑稽。
“就三日，他再不回来，我就亲自动手。”
前任孟婆连忙打断，义正言辞：“使不得使不得，您放心，三日，就三日，我一定把他给您带来。”说完，拉着黑鬼大哥就跑。
要说这郭师傅也是慑魂界的有名人物。
不轮回的鬼第一步就是要摄魂，把还有人形的魂魄改成冥界的魂魄，这样就彻底属于冥界了，是无论如何都轮回不了的，简而言之就是，弃人做鬼。
这步尤为重要，冥界没有轮回的鬼，身体有残疾的，瞎啊，聋啊，傻啊，缺胳膊少腿啊，基本都是这步出了问题。
第二步就是消除鬼在这里的记忆，因为这里是改造人鬼的唯一地方，怕泄露出去，冥界要出大乱子。毕竟，轮不轮回还是得靠自愿，不能强迫。
第三步，为了不轮回鬼魂魄的不改变性，还需摄魂师的魂魄灵力来镇压，这步就是所谓的洗礼。
洗礼的鬼自身魂魄里有着慑魂师的魂魄，以后万一恶化入魔，还得慑魂师自己来负责。
所以，这三步，错一步，都会改变一个鬼的一辈子。
而有名的郭师傅，冥界里未轮回鬼身体有残障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出自他手。他奇妙的一个点在于，就算第一步就错了，他也能做到最后一步。
还有就是，摄魂师的通病，阶段性记忆。由于这个工作需要太多魂魄灵力，导致自己的脑子也会短路。
魂魄消耗完，就得请假出门恢复。
按理来说，丢失魂魄，修复期会很久，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
可偏偏逢灯就是个奇葩，过上几年，魂魄自己的复原了。
鬼解释不了，连逢灯自己都解释不了。
郭师傅业绩一直遭到摄魂界的怀疑，又佩服他能完整的做完这三步。
并且，坚称过程中自己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一般摄魂师只要第一步错了，基本第二步就进行不下去了。
而郭师傅最后进行下来最差的结果就是聋瞎，缺胳膊少腿，并不是他鬼口中的人鬼不分的奇怪物种。
郭师傅出手，必定是鬼。
鉴于忘川河的隐蔽性，被选入这里的鬼一般是不可以外出的，这就让郭师傅在这里待了快八百年。刚开始只是一名摄魂师的打杂，后来也主持过几场洗礼，但结果并不好，只能另谋高就。
他回到冥界过一次，出门就迷路，鬼们口中的楼盘，道路，他一概不知。在奈何桥下住了三天，发现自己格格不入，又申请回了忘川河，看守大门。
这一看，就是四百年。
他身上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就两套衣服来回换，术语还停留在一千年前。
对于他鬼口中的新楼盘，新街道，新政治，他通通拒绝沟通。
就好像他属于的那个时代还没有完全消散。
他是本地鬼，其他都是外来者。
这个忘川河已经是他生活中的全部，一来，还会劝新鬼去轮回，到后来，直接无视。
原来，命运这种东西轮不轮回命中注定。
你以为你已经躲过死神，其实，死神已经在终点候你多时。
第11章
“来者生前何人，前路莫念，来路花开。”
安安摆放好孟婆汤，恭敬的站在轮回走廊旁。
“我死了吗？啊这，我返回还有用吗？”
“没用。”
“你们这里好生简陋，我宫里的茅房都比这大。”
“还请您等会托梦让您下人多烧点钱下来，收钱人就写孟婆。”
“孟婆是男的吗？人间都传是个貌美如花的大美女。”
“你看我美不美就行。”
“我能投胎当皇帝吗？”
“您倒是和皇帝一起投胎的。”
“我能在冥界逛一圈吗？明日再走。”
“你想见阎王吗？”
“等会有个姓章名弘的男子过来，您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他投胎做个要饭的？”
“您得先给钱，有钱能使我推磨。”
......
逢灯应付完这些新鬼，还等了几个时辰，发现没有遇到掉队的，才整理好衣袖，准备回家。
安安眼珠一转，双手扣的死死的：“孟婆大人，忘川河的事您知道吗？”
“知道的不多。”
“啊？我，我我，我想了解一下。”
逢灯看着天色也不晚，搬了两个小凳子，和安安坐在桥头闲聊。
“忘川河就是不轮回的鬼洗礼的地方，为了防止有心鬼用来做不好的事情，所以一直都是秘密。管理这个地方的鬼是魂师，他老人家掐命改命有一手。是个独立存在的地方，阎王殿下也不能直接插手管理的。”
安安眼睛一喜：“逢，孟婆大人怎么知道的？”
逢灯脸色转瞬即逝：“屋里的孟婆指南有介绍啊，毕竟我们在忘川河上面呢。”他活动几下身体，开玩笑道：“我还能从哪里知道？”
安安心里一凉，逢大人差点脱口而出，急忙搬着小凳子就要走：“孟婆大人我还有点事就先走啦，您也早点回去。”刚跑没多远，又折回来：“孟婆大人明日多睡些时辰，卫生我会打扫的。”
春风刮了起来，河边几棵柳树摇曳着身姿，逢灯在凳子上坐了良久。
这忘川河好像有点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