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出来悠闲的躺在逢灯腿上,扭扭转转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悄摸摸的戳了戳大腿。
“怎么了?”
“你今日怎么好像有话要说。”
“是不是身体好多了,想要找点事情做。”
“屋里的花名册已经几米高了,要不你去处理一下。”
“不去?”
“那你就冷静一点。”
前任孟婆在桥下和一群大妈聊着天,炫耀自己新做的衣裳,久久不见逢灯下来,整个眼睛都快爬上桥了。
“听说孟婆的俸禄很高啊。”
“这衣服不便宜吧。”
“新孟婆有心仪的姑娘没。”
“我家姑娘前几天还说他长得仪表堂堂,可稀罕他了。”
前任孟婆漫不经心的听着,心想她看了那么多年的鬼,怎么就看不出来哪里好看了。再说了逢灯现在这张皮还是魂师一晚上加班加点改出来的。
“哎,荣陵,你们做孟婆的,退休了,都干些什么啊。”
“谁知道,说不定以后重新上岗。”前任孟婆顿了几秒,释怀的笑:“也有可能游走天地,自由自在呢。”
大妈们纷纷鼓掌,夸赞几句,又回到招女婿这个话题中。
众鬼口中的女婿,此时正悠然的走下桥,十分礼貌的和各位打招呼。
之前的不规则大妈鬼,一个箭步冲上去,热情的挽着逢灯:“我就说今天能等到你,来来来,快,咱们回家吃饭,啊。”
前任孟婆不服输,把鬼从逢灯身上拉开:“大妈,咱冷静冷静,逢灯今日要跟我走,我们公事还没办完呢。”
“什么公事,我看你就是想抢走我女婿,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您这老太太说话,怎么没个把门的。”
大妈鬼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角色:“孟婆跟我家女儿,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休想勾搭我家女婿。”
“哎呦喂,您这话说的,也不问问孟婆怎么想,一口一个咱家女婿,笑死。”
果不其然,所有目光开始发生了偏移。
逢灯接收到了这些一探究竟的眼光,叹口气:“工作要紧,感情问题还是日后再打算吧。”
前任孟婆一脸得逞:“让你女儿另谋目标吧。”
说完,拉着逢灯就走。
身后传来大妈鬼骂骂咧咧的优美话。
“你上次买来的胭脂能用?红的跟花一样,真是没有审美。”
逢灯:“下次,下次姐妹自己去挑。”
前任孟婆毫不在意的点头:“再说吧。”过会又道:“你和唐家小将军?”
逢灯料到会有这一问,也不打算隐瞒什么:“我们关系确实不同于他鬼,可是工作上有什么说法?”
虽然知道逢灯会起疑,但着实想不到他能抓到重点:“逢灯,我们商量之后还是觉得你应该回来。”
逢灯握紧了折扇,感觉到折扇很放松,又抬眼望了前任孟婆:“安安也是你们的鬼,是吧?”
前任孟婆一不做二不休:“是,逢灯,你不要觉得我们在合伙骗你,要不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你的替补,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忘川河现在业务繁忙,鬼都挤到一起了,你再不去,忘川河就快没地方下脚了。”
“所以需要我去帮忙,不能带其他的鬼,因为里面有秘密。”
前任孟婆点头:“明日我们就回去,聚魂阵已经备好了,就等你去,恢复记忆。”
安安突然冒出头,不确定的看了眼前任孟婆。
“逢大人回去吗?我去给您收拾东西。”
逢灯摆手:“不用,明日就走。”
安安会了前任孟婆的意,悄悄摸摸的跟在逢灯身后回满楼,因为进不去,她干脆就守在门口,反正,就在这里面也跑不了。
唐府。
元戊叫来了死士,带头的正是上次在街上被逢灯认出来的鬼。
“这次去西方就让蓝将军带队,你们十九位要想办法先把西方的布防图,哨点都找好,为期七天。七天后,我们必定出发,这次西方拿下来,西方就是你们十九位负责管理的,明白?”
“是!”
唐毁此时正在和唐将军喝茶,父子俩聊着闲话,鸣风委屈巴巴的站在门口,挨着唐夫人的骂。
“你就是和那小崽子一伙的,死活不说是谁。告诉我怎么了?啊?怎么了?我自己的媳妇,啊,不是,我儿子的对象我都不能知道是谁吗?鸣风,你说,只要你说了,我悄悄给你一点零花钱。”
“夫人,我要是说了,我这辈子的零花钱就没有了。”
“你就听他的话吧,你看看我能不能查出来,你看看。”
鸣风不敢反驳,看了眼聊的正开心的唐毁,暗恼道:“我怎么要跟零花钱过不去呢?”
唐夫人刚走没两步,不甘心的跑回来,趾高气昂:“这就是魂师那一卦的鬼?”
鸣风紧闭双唇,生怕说错一个字。
“你去跟唐毁那小子说,只要这次这个对象再跑了,我马上给他带我相中的那小姑娘过来,多大鬼了,一点都不争气。”
鸣风生生应下。
唐毁无意识的瞟了鸣风一眼,投来干的漂亮的眼神。
“这次西方的事情本来是我来决定的,殿下只是给你处理南方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只要不闹出大事,这冥界也该换换血液了。这些老东西脑子早就不灵光了,怕死,贪财。殿下身体的事一传出去,这局面哪,动荡的很。”
“我上次去看了殿下的身体,煞气已经快完了。”
“这话最好别乱说,自己知道就行。殿下的意思还是要让你做些事情出来服众,毕竟这么高的位置,爬得高,摔倒就是死。你要是真的想要去争取这个位置,你就去,只有一点,不能滥杀无辜,也不能欺负弱小。”
唐毁了然于胸。
“唐家也算立足南方千年老族了,父亲现在力不从心,我知道我给你说的方法想法你都看不上,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不拦你,唉,算了算了,人上了年纪,话就多了。”
唐毁想起刚才的对话,嘴角扬了起来,整个人在阳光下显得幸福满满:“我早点统一了也好。”
唐将军戳穿:“也没有白费你走这么多遭轮回,浪费这么多灵力,要是你身上没有煞气,早就脱几层皮了。”
“父亲放心好了,他身上有我的煞气,哪里都丢不了。”
几个丫鬟换了新茶,小心翼翼的道:“唐夫人说两位大人今晚不用回去吃饭了,没热两位的饭菜。唐将军也不必回房睡觉了,既然和唐小将军聊的那么开心,不如父子俩睡一起,围炉夜话到天明。”
唐将军捏着胡子,没忍住,示意丫鬟退下:“你看你妈,被你气的,你为什么就不和她说是谁呢,让她心里明明白白的。”
唐毁算好时间那些死士也差不多要出发,起身恭敬的鞠躬:“会的,父亲,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下次再聊。”
鸣风跟上唐毁,在身后悄悄回忆刚刚唐毁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夸奖。
要是这样还要被骂,他马上去找唐夫人要零花钱。
第12章
唐毁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没见逢灯,就自己回屋躺着。
当年逢灯是在北方的码头卖法器,唐毁天天跟在后面,没客人的时候就陪逢灯说说话。向来被动惯的唐毁,嘴硬的死活不要联系方式,每次一步三回头,还满脸的不在乎。
就等着逢灯开一开尊口。
奈何逢灯就没有这根筋。
当时西北有场叛乱,一个首领要造反,阎王派唐家平乱。一直被看重的唐毁这次也被推上了战场,只是生性散漫,心思根本不在战场上,到处瞎逛。
两鬼初遇的时候,正值秋天,码头很多船只,搬运粮草。
唐毁逛到码头,看见鬼群中有个小个子人形鬼,软软糯糯,羞答答的。
没看清之前,他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周围的鬼好像都认识他,路过的都会打趣他几句,然后就见逢灯拘谨的站直,低着头。
一个老鬼驮着大麻袋,路过他的时候,还掏了几把粮,伸手摸摸逢灯的头,这么一看,逢灯又像个小乞丐。
身上皱巴巴,宽松的旧衣,可脸上却是白白净净。
特别是眼睛,湿漉漉的,又很亮。
唐毁一副富二代的纨绔模样,上去左翻翻右翻翻:“你这法器样式还行,多少钱?”
逢灯声音很轻:“三个铜板,您放心,我父亲亲自选的物件,不会差。”
“那个,就是,嗯,要是有质量问题怎么办?”
“您尽管来找我,我一直都在这。”逢灯说话一板一眼,推销一样。
“你,那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逢灯一脸问号,深思自己是不是说漏了什么:“不讲价。”
唐毁表情难以理解,背后的手早就捏的手指发白。见逢灯傻乎乎的样子,瞬间又来了气,语气重了点:“我都要了,明天你再带些过来,就在这,明白吗?”
“明白。”
唐毁身边的侍卫看着手里的东西,真诚发问:“小将军,拿回军营吗?”
“拿回唐府。”
侍卫默默回头看了眼逢灯。
这个码头鬼口流动很大,逢灯被很多高大的鬼一遮,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唐毁离开时,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看了良久。
唐毁后来来的频率很多,每次都是趴在后面的栏杆上,歪着头和逢灯聊天。
逢灯不知道唐毁弯弯绕绕的心思,问什么他就乖乖的答什么。
西北的战役虽说不至于扰乱冥界安危,但也是一场小规模得死上千鬼的战乱。加上唐家的影响力,导致这场战争很少有鬼在乎,反正迟早会被唐家定下来。
唐毁上战场也不过两日后,西北方逆臣负隅顽抗,始终守着城池不肯放。唐家收集好了情报,准备一举拿下。
逢灯长得秀气,性子温吞吞的,总有些大妈大爷怜爱的给他送吃的,喝的,还会把自己的女儿带来,混个脸熟。
唐毁比瘦弱的逢灯高了一个多头,一个箭步冲上去:“这些法器今日卖完了,改日再来吧。”
逢灯露出半个头,抱歉的笑:“不好意思,这是老顾客了。”
大妈大爷故作得体的走开,眼神蹬了唐毁好几眼。
唐毁易了容,脸没有那么精致,和家里稍微有点钱的普通公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上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其他鬼也只敢瞪眼,紧忙的走了。
“过几日西北的战役,我就不过来了。”唐毁居高临下,说话的语气很平凡,就像说一句我要去吃饭了一样简单。
“好的。”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逢灯应了一声:“你要去干嘛?”
“算了,要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好的。”
唐毁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经火烧的难受。
“祝你平安,祝你凯旋。”
逢灯看着沉默的场面,依然低着头,可这句话却格外坚定。
唐毁故意别了一下头,咳嗽几声:“这次有话说了?”
“大军压境之势,阎王都未曾示弱,也不曾放弃过一城一鬼。虽说此战外人看来规模甚小,毕竟也是万鬼之战。西北素来安静低调,突然这一战,保不齐是什么居心。前路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面前才有路。友人意下如何?”
唐毁即刻就会了意,这战是阎王必须要拿下的,外鬼看热闹,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路又远又暗,他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害怕?
唐毁第一次迎上了逢灯的眼睛,用煞气护住了交谈的环境。
“你也知道了?”
逢灯整个看起来很拘谨,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友人说的是你的身份还是周围监视着我们的鬼?要是身份,大可不必担心,我还没有猜出,至于周围的鬼,也不必担心,多半是冲着我来的,跟了好久了,不会动手的。”
唐毁四下看了几眼:“都是些废物,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留下几个鬼,你等着我回来就行。”
逢灯也感觉到了煞气的氛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一般。
唐毁也不多说,这几日他听了北方鬼的方言,念起来软绵绵的,却格外的好听。
他低头和逢灯平视,嘴角扬了起来,哄骗的语气:“我会来找你的,用你们北方话怎么说?”
逢灯脸红到耳后,颤声说了句北方的方言。
唐毁有模有样:“我会来找你的。”
思乐殿里坐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面部愁容,此时正盯着卦象。外面也起了风,一位年轻小使者拿来外袍给两位披上。魂师看着卦象,长舒一口气:“只要有法子活着就行。”
“逢灯这一劫是化了吗?”具楼问。
魂师喝了口茶,表情也不太好:“能活着就不错了。”
具楼眉头紧皱,很快也平静下来:“这孩子我捡的时候就知道不是个省心的主,那么小一个躺在奈何桥边,没有灵力,怨气也不入侵。去查了命格,是个当位,也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健全的度过就行。现在还没满一百岁,就来这么一个大劫。”
“逢灯呢?”
“码头卖法器呢。”
“我们现在也只能等着他的灾来,想办法帮他挡,逆天改命会反噬的。”魂师道。
具楼烦心的起身就要走:“你看着办吧,活着就行。”
年轻小使者在旁边恭候多时。
“去把逢灯的命格拿来,还有我当年镇下黄泉路的那把折扇也一并拿来。就这几日,不管逢灯是死了也好,受伤也好,马上带进忘川河,让老郭想办法压下有外鬼进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