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低头看向两人衣摆相碰处,颜色相近的衣衫倒像是融为了一体。
她不自觉无声的笑了起来,感受到手上的滑嫩和温热,她将手顺势往前一紧直到两人十指相扣,身前的人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向前走去。
刚走到前厅座前,宋遂宁有些不敢看旁边的人,无奈的感叹,“念儿,这可以松了吧。”
“是,师尊。”言念将手从他十指间缓缓抽出时,在他手心轻轻勾了一下。宋遂宁只感到一阵酥痒从手心蔓延到了心里,抖了抖耳朵。
落座后,宋遂宁缓了缓心跳,喝了一口茶。又看向身侧的人,手心中变幻出一根莲花簪。
这根簪子通体清透,泛出悠悠青气,顶处的莲花处裸粉的花瓣娇艳欲滴,花蕊处用浅蓝色的琥珀镶嵌着。
言念看着这根簪子,一霎时眼眶微红了起来,她微微垂下眼来,似乎是极为认真的欣赏着。
“这莲花簪赠予你,算是为师给你的一点心意。”他轻捻着簪体,“此物又名莲灵镜,注入灵力,可为你抵挡致命一击。”宋遂宁神情认真,将簪子放在了言念手上。
他抬起眼睛看着言念头顶的发旋,伸手抚了上去,带着些眷恋,“本尊也许教导不了你很久,我明白念儿总有一天会走的。但是我会陪着你,我会看着你先离开。”所以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多谢师尊……”言念微微颤抖着声线,手里捏紧莲花簪,“念儿会一直陪着师尊的。”这一次次是,从前都是,未来也是。
她突然起身向前倾去,伸手抱住了心里的人,头靠在他耳畔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是夜,言念躺在侧殿的竹椅上,一晃一晃。情绪再难平复。
每一次,师尊都会赠她这簪子,每一次他都会说出类似的话来。
一幅幅一幕幕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最后落在宋遂宁略带不舍的脸上。
“师尊,师尊。”竹椅嘎吱嘎吱轻晃着。
言念是明白的,她明白宋遂宁的不安和胆怯,他的骄傲与真诚,他的好他心里的放不下,言念都明白。她会保护好他的,宋遂宁这辈子只能同她一起。
大钟殿,试炼最后一日。
殿台上正进行着一场比试,嫩粉色的身影不断向那道月白色攻击去。
“那天萝门的秦茹真是厉害,这对上阮师姐都毫不逊色,当真是天纵之才。”
“确实如此,不过此人的机缘未必也太好了,她前几日初试后竟然悟了剑意当场突破了筑基,这后来不过两日,灵气次次比上回丰裕。”
“不知道咱们天生剑主的言师妹与她相比如何,言师妹今日也是大胜齐羽门那位的。”
“别说了,快看,阮师姐好像被击中了。”
言念听着耳边同门的轻声交谈,目光一直盯着台上两道身影,头上戴着的莲花簪熠熠发光。
秦茹抬手,指尖微显出一道细不可见的紫气,将剑一凌。脚下一踢,向阮莲攻去。一霎那,铺面而来的强劲剑气将阮莲连连击退。
阮莲不防,膝盖跪在了地上,脚尖死死瞪在地上,堪堪在边缘挺住。
但是她仿佛是被击中了心脉一般,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秦茹眼里闪过一丝满意,抬起剑极为轻松将阮莲击退了下台。
“天萝门秦茹晋级最终试炼。”
这阮莲倒是剑意凌然,修为极佳呀。秦茹看着倒下台的阮莲,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热意。
又迅速调整好了表情,走下来向刚稳住身形的阮莲行了礼,“阮莲道友,你可还好。”
她脸色腼腆,隐约露出酒窝来,眉眼弯弯,“今日的比试酣畅淋漓。也算是赐教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以后可以叫你阮师姐么。”
阮莲手抵在胸口处,眉头缓缓放平,眼前清晰了很多。看向眼前格外娇俏可爱的少女,又突然觉得有一丝违和,“当然,秦师妹那我便先告辞了。”阮莲转过身向着殿边上的言念走去。
言念看着阮莲坐到身边,又看她神色有些虚弱,“可有不适。”
旁边的人摇摇头,“未有。”
她又看了眼对面的秦茹,皱了下眉,低声说道,“待会你与她去最终试炼的时候,要防着些。此人,招式虽看上去循规蹈矩,却是有一番极为怪异的剑意。”
“多谢师姐,我明白。”言念点了点头,拍了拍腿上的落叶。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言念起身向殿台走去,月白色的衣衫下滚落几片银杏叶,她右手拿着的蓝田剑身的琥珀上透出浅金色的微光。
秦茹饶有趣味的看着对面的那位天生剑主的女子,露出来惯有的笑容,“言道友多有敬仰,还请赐教。”
天生剑主呀,极好,极好。
言念一霎时攥紧了剑柄,一运气落在了台上,“有请赐教。”
说罢,言念一个滑步,蓝田剑在她动作下带着凌人的气势向秦茹击去,空气中只剩下一道剑影。
秦茹抬手挡住向旁边一躲,重心下移,将剑向言念的腰部刺去。
高台上的宋遂宁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向下看去。那两道身影难舍难分,莫约过去半柱香的时间,月白色的那人仿佛支撑不住了一般连连躲闪不及。
宋遂宁倒吸了一口气,眼神极为担忧,心脏处穿来的咚咚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震毁灭。手心处尽是汗。
言念确实在躲闪,偶尔几次未能避免,月白色的衣衫上被划开一道道血口,她催动灵气,好像是要向前刺去。
而秦茹与言念纠缠了许久,身上也受了不少伤,气虚减弱。眼里尽是不耐烦。一个未到筑基的竟然如此难缠。
剑身隐隐约约出现了紫黑色的雾气,她眼底闪过狠意,凌空挡住了言念的剑,狠狠向前一推,在言念退步的一瞬间又向前刺去。
言念挑了下眉头,硬生生催动灵府处逆行的灵力,作出一副躲闪不及的模样,被秦茹击中。
她嘴角抑制不住吐出大片大片鲜血来,垂下的发丝也沾染了些,她却好像不知疼痛一样,接连不断继续进攻。不一会,这殿台上落下处处红色的血来。
是时候了。言念忍着剧痛,在心里默念句话,垂下的红色眼睛一闪而过,她凝聚灵气,剑身上有意无意沾染上了鲜血。
起身一凌空,带着旁人不可见的血红色剑意向着秦茹袭击去,没入她的灵府中。最后一刻,又侧身一剑,将她打下了殿台。
“天岳门言念获胜!”
高台上,穿着华贵典服的掌尊主曾鸣脸色紧崩,望着高台下勉强站立的言念,衣摆下的手紧紧捏住石椅扶手。
她竟然会血祭丝。
曾鸣回想起当初言念给他的玉符,带着与他一体的识气,上面刻着朵牡丹。
他注入灵力后,在识海中出现了字来。“事关剑修苍生后代,言念所提不可阻拦,多予辅助,曾鸣书。”
那是,他恍惚觉得离奇,这分明就是他的识气,这是他写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天岳门只有掌尊主才可知晓修行的血祭丝,她一个初修剑士也会习得。自己尽然连这等密术都交与她了么。
这血祭丝,需得下密术之人,以大量体内鲜血为祭,催动灵府内根本之灵力,注入剑之中,乘他人极为虚弱的时候,再将带着密术的剑意引入他人灵府之内,打下印记。中密术之人不会知晓,但此人会受到某种控制。
但是此术能成功的概率极低,施法之人极有可能在途中丧命,且这控制力度如何也未知。
曾鸣又看了眼台下的秦茹,此人又是什么人物。竟然要让她下血祭丝。
那一边,宋遂宁看见台下结束试炼后,急忙离开闪现在了言念身边,看着小徒弟站在满是鲜血的殿台上,原本清冷的脸色染上了血花来,颤颤巍巍的身子似乎支持不住的看着他。
他眼眶一热,俯下身抱起言念匆忙待回了凌云殿。拖住言念背处的手隐隐颤抖着。
他害怕极了。
也不管什么常理了,将小徒弟放到他的床上,看着小徒弟闭上眼睛放心的抵住他的肩膀,他忍不住泛起水光。
又给小徒弟掐了个决去掉了身上的血迹,轻柔的握着言念的手,凝气将自己的灵气度了进去。
淡蓝色的灵气顺着两人相碰的地方进到了言念体内,宋遂宁感受着小徒弟体内紊乱的气息,灵府处的灵气更是四处流窜,已经是及其虚弱了。
他咬住嘴内的软肉,紧皱着眉头。怎会如此。
宋遂宁低头看了眼在怀里的人,抿了下嘴,托住她的头将人轻轻放平躺在了床上。
又从芥子空间中拿出丹药来给她服下去。握着的手处灵气一丝丝探入,为言念梳理着体内逆行的灵气。
他就靠在床沿上,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言念的眼角,有向下划过她带着莲花印记的耳垂,轻轻的,要将人看进心里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不虐吧,先走一下剧情。下一章就是我们宁宁照顾念念啦,要亲亲啦。
每天更的时间改在早上七点多哈……审核会有延迟,八点多吃早饭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啦。
第8章
一片荒漠之地,耳畔时不时穿来怨灵尖锐的嚎叫声,空气中沙尘满布。
这地方透不进一丝光亮来。
言念赤脚走着,脚下堆满了骸骨,她眯着眼睛抬手挡住沙尘,毫无知觉的一步步向前面闪着白光的地方走去。
未等到她看清楚,远处亮起的地方被无限放大,一处处紫黑色的煞气扑面而来,似乎要将人侵蚀。
言念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雾气里面两道影子是什么,便感觉到腰上一紧,将她迅速拉起来向后飞去。后背穿来的炽热温度,烧的人疼痛不已。
“呼……”言念叹了口气,悠悠转醒,看着上方的木质床顶,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感受到来自身体各处的疼痛,不自觉咬住了唇。
过了一会,她才从这种朦胧的感觉中醒了过来。
想起梦里面的场景,白骨遍地,怨气冲天,不见一丝光亮。像极了书中所说的寒沙极洲。她怎么会梦见那里。
又察觉到耳畔穿来温热的呼吸,腰上也被人轻搂住。言念偏过头,忍着痛看着刚睡着的宋遂宁。他身上典服还未脱下,有几处发丝都打了结。
言念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过于美好了。
刚想想伸手去触摸他,宋遂宁绵密的睫毛轻动了下,少顷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蒙的望着言念,还未完全醒来。
他感受到那旁的温暖,慢慢向言念挪近,额前微乱的头发蹭了蹭她的额头。
言念看着他下意识的靠近,宠溺的将他搂紧了些。
「扣扣」,门被人敲响。“师弟,言师侄。”
明宣在门外站着,见里面半晌也未有声音,正打算推门进去,里面穿来小师弟急促的声音,“师兄稍等。”明宣挑了挑眉头,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一会,宋遂宁打开了门,衣冠整洁,身姿挺拔,不自在的侧身对着明宣,「师兄请进」。
他看着明宣揶揄一笑,“师弟当真是对言师侄极好,这抱着人就走了,外面那群老东西可都知道你这爱徒心切了。”摆了摆衣袖向里边走去。
“明宣师叔。”言念虚弱的叫了声,一只手撑着床打算支起上半身来行礼。
明宣站在床边,连忙制止住了。“无需多礼。”
他看着言念这般灵气大亏的姿态,皱起了眉头。抖了抖衣袖,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瓷瓶来。
“掌尊主让我给你带来的养气丹,你如今失血过多,又灵力亏损,这丹阳可助你快速修养。”
顿了顿,“另掌尊主让我给你带句话,那天萝门如今是得人敬仰了,几日后你便同他们一起去历练,多结些俊秀弟子。”
言念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弟子遵命。”
宋遂宁听见这话,急忙回道,“这几日便要去历练,这是上赶着累人么,我天岳门如此剥削么。”没好气的瞪了眼面前向花孔雀一样的明宣。
“这又不是我的意思。”明宣眨了眨眼睛,“我也心疼小师侄不是,这不是带来了丹药么,这丹药可是从前净轩师叔祖留下的,极为补养。你,哎,动手做什么……”
宋遂宁气的踹了他几脚,连忙赶人。某位师兄夹着尾巴,晃着扇子离开了。
“师尊不必多虑。”言念看着气呼呼的某人,略笑了出声。打开手上的丹瓶,吃了几颗养气丹。便端坐起来,开始运着气。
浅金色的灵力从灵府中蔓延出来围绕着她,四周源源不断的传来气息,融入到这片灵气里去。
一盏茶时间后,言念睁开了眼睛,吐了口气。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耳垂处的莲花多了几分颜色。
宋遂宁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小徒弟运了几周气,神色也好了许多,方才放下心来。又凑近了一些,望着床榻上的人,欲言又止。
“师尊可是想说什么。”言念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开口问到。
“你放才睡着的时候,我用灵气探了你的灵府。气息极为紊乱,灵气逆行,半点不像是刚修炼不过一月的剑修。”
宋遂宁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严肃的望着她,“你这可是之前遇到了什么。”
言念沉默不语,只是眉眼疑惑,露出几分无辜,又皱起了眉头,“我入天岳门前一直在外游荡居无定所也并未遇见什么恶人。进天岳门后也日日同师尊一块,偶尔同阮莲师姐一同下山,并未遇见什么。且我也未觉灵府处有所疼痛。怎会有如此症状。”
大抵是言念给人感觉过于正经,宋遂宁看了眼她半信半疑。
又末了,委实是不放心,“可是你这灵府属实是有些隐患,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之前我也只是粗略探了下,估摸着要进你灵府,多加观察,或许可以修补,你,可修补。”说到后面话语变轻,热气有几分上了脸。
言念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宋遂宁平日里如此矜持之人,为了她竟然愿意入灵府。
她弯了弯眼睛,刚准备回答,就见宋遂宁磕磕巴巴的解释着。
“我,我并非孟浪,只是担心你,你要是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