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夫人平躺鹅绒素缎之上,正对先夫(雕像)注目之下:恍惚中,他的雄壮巍峨,渐渐柔化,像是一位温和的大哥哥看待稚气的小妹妹。红夫人感到愧疚,曾经的和乐融融,如潮水般涌来:一行热泪流淌,划过脸庞,沿着脖颈,浸润动静脉——她渐渐灵活,眨眼、微笑、转头,看见熟悉身影。
暗夜如漆,皎月与星辰,战战兢兢;莫名的恐慌,铺天盖地。
宸珠晞返回大堂,召集父亲与哥哥培养的家族骨干。
对比哥哥上位初期的凌乱,她显得有条不紊,也更名正言顺:既有血缘的正统,也有处事的果敢:“感性”与“理性”左右两端,她立于中位,而宸喆偏于左向——
“轰隆”一响巨响,祠堂倾塌,红夫人殒命。
众人震惊;宸珠晞呆若木鸡:母亲所中之毒剂是“傀儡赓”,躯壳像傀儡一般被禁锢。这样的时光里,若能自审与反思,泪水浸润脉络,其禁锢之力就得以舒解,故又称“静思丹”。
但凡落下几滴眼泪,解封声道,近处皆是护卫,本不该酿成惨剧,怎如今?宸珠晞一脸的不可思议,更隐隐愠色:所以夫君在上,身为妻子,你竟无半点悔改之意!宽容如父亲,也容不下你了。
她的泪静静淌下,内心的惆怅却愈演愈烈,犹如被扣进闷热笼龛的飞蛾,眩晕得无处可逃……也罢,无处可逃,就安然若素,撇开繁琐,专注当下。
“去准备后事,对外说‘红夫人思儿成疾,抑郁而终’。若其它家族存有疑问,一概避而不谈,只一家、一家地联络感情。”宸珠晞深吸一口气,收起伤心,整理思路,“就按关系的亲疏远近来。父亲在位时,与第六、八家族的老族长最为交好,先去拜访他们老人家——”
“族长,请先去休息。”长辈见她面色无华,皆不忍心,“别太辛苦。”
“不要紧。”宸珠晞笑得清浅,像一汪深潭,被风很努力地吹出了涟漪,“只有把时间排满了,我才不容易胡思乱想。”
……
灯火通明处,众人齐聚;暗黑交争处,一女子身影从倾塌的宸家祠堂边撤离。她的心情大概很沉重,深夜如漆,遮得住皎月与星辰,却远不及她的晦暗,以至于笼在周身竟透出柔光。她沾染眼泪的长长睫毛,还有很小声的啜泣,都勾勒得如此动人。
“小姐,回来了。”男子等候多时,乍看伤痕累累,实则并无大碍,一身健硕的肌肉,叫人倾心,“这么晚,您是去哪了?我以为您早到了。”
“路过宸家,就把那个讨厌的女人除去了。”她没有顾忌。
男子略显诧异。
“奇怪吗?”她觉得好笑,“一个妄想与我母亲在竺家分庭抗礼的女人。既然已无利用价值,除去了方才省心。
第70章 为什么想当然?为什么替我做决定!混乱的情感,各有说法
“奇怪吗?”她觉得好笑,“一个妄想与我母亲在竺家分庭抗礼的女人。以所谓的‘顶包’之名,心急火燎地把我与母亲送上‘青冥’。既然已无利用价值,除去了方才省心。难道要等父亲归来,眼见两人在我面前你侬我侬?这如何对得起我逝去的母亲。”
她清澈如水的眼眸,满心的“憎恶”夺眶而出。
“也对。”对她,男人从来照单全收,“我只是诧异:刚才的‘雪洞’一役,您显然对宸家小姐格外关照,就以为是看在红夫人为保全‘三对三’阵仗的第三人而不惜弑子的面子上。”
“这件事,我是从‘雪洞’回来后才知道的。”她的脸上是看不懂的神情,只觉得轻快的言语中,一股子的冷冽渐渐萌生,“所以我又出去了。”
“什么意思?”男人笑着问,和煦的笑颜中有些忐忑。
“这不重要。”她倚在男子身边,轻声问,“红夫人‘弑子’这件事上,我们族里的那些老人家,有没有参与其中啊?”
男子迟疑。
“你我之间,可从来都无话不说的。”她循循善诱。
哎~男子叹息,这越来越靠近的诱人气息,他招架不了:“小姐,宸喆愈见清醒,族里的老人们唯恐第三人身份暴露,因而游说红夫人趁送餐之际下手,她也诸多犹豫,直到最后一天,这才狠下了心。”
问出真相,她重新站正,走到书桌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但居然端不稳,茶水滚落一地。
“这第三人是谁啊?”她明知故问。
男子疑惑。
“这第三人是谁?”她再问,声音渐高,“就明明白白说给我听‘这第三人究竟是谁’!”
“是您,竺嘉煊。”男子愕然,更不知所措。
“原来是我啊。”她突然泪流满面,“不是你,更不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
她掀翻陈列,漫天的碎裂琉璃,如繁星闪烁,绚烂的叫人晕眩。
“竺小姐,你所施的‘噬魂咒’已然失效,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男子把她抱住,“更何况,宸喆素来与您敌对,您也讨厌他。”
“啪!”一记耳光甩出。
男子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