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岛千贺挑眉,把脸上惊讶的表情掩盖过去。他目光扫过西岛真理空荡荡的手腕,和野治手上的半截手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是我小看你了,西岛小姐,你在给人添堵这件事情上,一如既往的擅长。”
他咬着那支烟,外套的腰部微微鼓起左轮的形状,顺手从旁边捡起了一根木棍。
野治:“……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脚边就刚好有能用的木棍,而我们这边只有水泥块?”
西岛真理心里焦躁不安,嘴巴却快过脑子的回答了野治:“那么细一根木棍,拿着我们也打不过啊。”
两人在藤岛千贺的紧逼下节节后退,直到两人后背都抵上巷子最后的那堵墙壁。
西岛真理额头上都是冷汗,她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口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西岛真理:“你体力怎么样?”
野治果断:“八百米不及格。”
“……”
藤岛千贺随意舞了舞自己手里的纤细木棍,微笑:“你们现在主动和我回去的话,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野治忽然大吼一声冲过去撞到藤岛千贺腰间;藤岛千贺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下被他撞得往后踉跄数步。
他确实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西岛真理武力值不相上下的家伙会突然冲上来——在野治冲上去的瞬间,西岛真理搬起自己早就看好的水泥块,跳起来砸到藤岛千贺脸上——原本她是想砸脸的。
但力气和身高限制,最后只砸到了藤岛千贺的下半张脸。
藤岛千贺吃痛怒吼一声,把死死抱住他腰的野治踹飞出去。西岛真理在野治被踹飞的一瞬间,一脚狠狠踹在了藤岛千贺的两腿之间!
随着一声惨叫,刚刚还威风凛凛的男人捂住自己裆部,满脸痛苦之色的跪倒在地。
西岛真理咽了咽口水,握着拳头给自己加油,然后鼓起勇气又对准男人下三路狠狠踹了几脚。
藤岛千贺痛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弓成一只虾米在地上滚来滚去。
西岛真理原本想趁机去抢他的左轮,但是藤岛千贺滚得太厉害,西岛真理手忙脚乱的跟着他左跑右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下手才好把左轮拿走。
野治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腹部,顽强的扶着墙壁爬了起来。
他看着藤岛千贺在地上滚来滚去,西岛真理就在旁边慌慌张张的追来追去,活像个情景喜剧。
野治虚弱的开口:“不用去拿他的枪了,你刚才那几下,他肯定爬不起来的。”
西岛真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真的吗?我都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啊……”
看着她那张乖学生的脸,野治沉默片刻,艰难的开口:“西岛,这个可能和你的力气没有关系。正常男人,被踹了蛋蛋,真的,真的,很痛。你还踹了好多脚,他可能……”
后面的话太残忍,同为男性的野治实在无法说出口。
西岛真理扶起野治:“算了,不管他了,我们先出去报警再说。你说他那个烟花是怎么回事?这家伙不会打算把摩天轮炸了吧?”
野治:“不太可能吧?他哪来这么多炸药啊?又不是什么恐怖分子。”
西岛真理:“不好说唉,他连左轮都弄来了——而且他还有个同伙。”
提到藤岛千贺的同伙,野治难得没有接话,而是陷入了沉默。
他的沉默很快就引起了西岛真理的注意,西岛真理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干嘛突然安静下来了啊?”
野治把胳膊从西岛真理怀里抽出来,笑容勉强:“抱歉,我好像痛得太厉害了。西岛你先去报警吧,我坐着休息一会,记得帮我叫救护车啊。”
他的脸色本来就苍白,西岛真理丝毫没有怀疑野治的话。
她拍了拍野治的肩膀:“那你就在这好好休息,我很快就报警打救护车一条龙服务。”
说完,西岛真理转身往巷子出口跑去。
她才走了没两步,后脑勺猛然就被重物砸了一下;瞬间的袭击来得过于突然,西岛真理没有任何的防备,往前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在彻底昏迷之前,她隐约听见了野治的声音。
“对不起了,西岛。我不能让……进监狱……对不起……请原谅我……”
-完-
第52章 凶手
◎原来是你◎
西岛真理十二岁。
白色别墅建筑群练成一排横线, 太阳光把彩色玻璃照得闪闪发亮。
西岛真理下车后便打开相机盖对着那些彩色的玻璃拍了一张照片。她的父母先她一步下车,已经在和别墅群的主人攀谈,而更多年轻的网球手从后面大巴上下来——他们交头接耳, 难掩兴奋的打量四周。
“真理, ”西岛夫人笑眯眯向她招手, “过来。”
西岛真理跑到母亲身后,又从她身后探出半个头,目光略带好奇打量着和父母交谈的年轻外国人。
西岛夫人:“这是哈伯德先生,我们这两个月都要在他们的宿舍叨扰——”
她又换了英语, 向哈伯德介绍:“这是我的女儿, 西岛真理。”
哈伯德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刚好, 我们网球场也有两个亚裔工作人员,都是日本人,可以照顾她, 陪她玩儿。这几天西岛先生就专心交流赛的事情吧。”
一阵寒暄之后, 网球队的队员们拎着行李入住别墅群。
哈伯德把网球场的那两位日本工作人员带到西岛真理面前,让她们好好陪西岛真理在四周逛一逛。
那两个工作人员都是女孩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三岁,长相柔顺乖巧,日语和本地话都说得很好,和西岛真理沟通完全没有问题。
她们都是附近女子学院出来勤工俭学的女学生,十九岁的女孩今年念大二,叫平川麻央。年纪小一点的女孩今年还在上国中, 叫酒井鹿子。
平川麻央是因为本身喜欢网球, 外加这边的网球队工资丰厚, 才会在每年寒暑假都过来兼职。而酒井鹿子则是因为有亲戚在网球场里工作,所以就被介绍过来做临时暑假工了。
她们带着西岛真理在别墅群里转了一圈,又带她去网球场参观。
这里一共有六个网球场,为了确保网球选手们随时随地想要练习时都可以使用网球场,所以需要工作人员每天对网球场进行维护。这也是平川麻央和酒井鹿子的主要工作。
她们逛到倒数第二个网球场时,刚好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在场上练习网球。
对方没有搭档,独自一个人在网球场上练习。在他面对的球网那边,只放着一个装满石头的矿泉水瓶,水瓶瓶口没有盖盖子,而是卡着一枚网球。
他每次打出去的网球,都恰到好处的击飞瓶口上卡着的那枚网球。
但因为没有搭档帮忙的缘故,每打完一个网球,男人就不得不绕到另外一半球场去捡起自己打飞的网球。
西岛真理虽然自己不玩网球,但因为家庭缘故,对网球也算颇为了解。她有点奇怪:那家伙这样费时费力,影响训练时间的训练方式……居然没有被教练纠正吗?
平川麻央连忙跑过去帮男人捡球:“藤岛先生,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练习?负责这个球场的……”
被叫做‘藤岛’的年轻男人看见平川麻央,脸上表情变得慌乱而羞涩。
他连忙解释:“是我让埃尔德先去休息的,我,我最近手感不太好,所以想一个人练习一下。没事,你放着吧,我来收拾就行了。”
酒井鹿子撇了撇嘴。她迫不及待的跟西岛真理分享起八卦来:“那位藤岛先生,是我们网球队最年轻的正选呢,据说已经参加了两场国际赛事,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哼哼,结果前几天却输给一个名不见传的小鬼,现在连握拍都变得困难了。”
“哈伯德先生因此当着大家的面训斥了他好几次。下次正式比赛之前,他要是还没办法恢复状态的话,哈伯德先生准会让他滚蛋。”
西岛真理正好在此刻按下快门。
照相机屏幕上被圈起来的年轻男女一起捡球,温热阳光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气息。如果不是酒井鹿子在旁边补充说明的背景,这张照片看起来还挺唯美的。
她随手把照片删了,道:“打网球这种事情,偶尔输掉几次也很正常吧。就算是越前南次郎,也不是从握着网球拍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输过。”
酒井鹿子嘻嘻一笑,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你是没有见过他和那个小哥哥打球。对方比他小那么多,轻松地就复制了他的绝招,而且还用他的绝招打败了他。”
“藤岛那家伙直接被剃了光头呢,丢脸死了。”
虽然嘴巴上说着丢脸,但酒井鹿子脸上恶意满满的看热闹的神情,好像是恨不得藤岛先生更加不幸一些。
而她正从他人的不幸里汲取快乐。
西岛真理不太能理解她的心态,不过下意识的用照相机对准了酒井鹿子的脸。
那张年轻稚气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直白恶意和狡黠,丝毫不因为自己过恶的揣摩和话语感到愧疚。
相机的快门声把酒井鹿子吓了一跳,她瞪圆眼睛看着西岛真理——西岛真理放下相机,轻飘飘的解释:“我觉得你刚刚挺好看的,不自觉就拍了一张。你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
“哦哦,这样啊。”酒井鹿子很快反应过来,追问,“那我的照片会被打印在报纸上吗?”
西岛真理沉默片刻,再度解释:“我只是随便拍拍,之后可能会冲洗出来挂在我自己的相册的,并不会供稿给杂志社。”
酒井鹿子面露失望:“这样啊……”
这时候平川麻央跑了过来,歉意的看着西岛真理:“西岛小姐,抱歉,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了。”
“藤岛先生这边没有人帮忙捡球的话,他训练起来会很吃力,所以我想留下来给他帮忙。所以接下来只能让鹿子陪你四处逛逛了。”
酒井鹿子不满:“什么啊?我等会也要去室内网球场帮忙检查机器,哪里有空带小孩啊——你别把活都推给我呀!”
平川麻央左右为难:“但是,但是藤岛先生……”
酒井鹿子不屑道:“反正那家伙下个月说不定就会被扫地出门了,你管他练习方不方便啊?他又不会给你发工资!”
平川麻纪脸上为难的表情越盛,紧紧咬着自己下唇。
西岛真理摆弄相机的手停下,道:“没关系,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了。回住宿区我房间的路我都记得,等逛累了我会自己回去的。”
酒井鹿子警惕的说:“你确定你都记住了?可不要之后迷路了又和哈伯德先生告状说我们把你丢下不管哦?”
平川麻央干咳一声:“鹿子!你不要这样说。”
酒井鹿子冷笑:“我可不像你——哈伯德先生喜欢你,你犯了错也不会被赶出去,我要是犯错弄丢了先生重要的客人,说不定连我亲戚的工作也要不保。”
平川麻央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她。
西岛真理总觉得任由她们继续互相扯皮下去,自己迟早要把这个网球训练基地的八卦全部听完。
她揉了揉自己耳朵,开口:“我记得住,不会迷路的。你们这里有什么适合拍照的地方吗?我想去看看。”
危险话题被转移了。
平川麻央温和的指了指网球场后面一截高耸出来的,细针一样的塔尖:“那是瞭望塔,站在上面的话可以俯览整个别墅群和网球场,还可以看见远处的橘子林和大海,应该是个拍照的好地方。”
“那座瞭望塔现在已经弃用了,也没有上锁。如果西岛小姐想要拍照的话,可以直接上去。不过它的上层还挺高的,而且护栏也有些年久失修,你最好不要靠在上面。”
西岛真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她告别二人后又自己转了转其他网球场,也去了平川麻央和她说的那个瞭望塔。
瞭望塔爬到最顶层后确实可以看见不错的风景,西岛真理随便拍了几张照片,之后就下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等到晚上西岛夫妇回来时,西岛真理就找借口想要自己出去玩;她一点也不想整个暑假都在网球场度过,而且她感觉自己和网球场的那两个女孩子也玩不来。
在西岛真理的撒娇耍赖攻势下,西岛先生最后还是联系了自己在本地的朋友,将她寄放到朋友家的果园里去玩。
巧就巧在,西岛先生朋友的果园,正好就在哈伯德网球场的附近,同样靠着海边。这样西岛真理来回都很方便,这让西岛夫妇非常满意。
西岛先生唯一不满的,也就只有自己女儿在果园里结识的不知名少年了。在西岛先生眼里,这个尚未谋面的少年俨然已经成为了带坏他乖乖女儿的罪魁祸首。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在果园认识了新朋友的西岛真理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暑假;在暑假的尾声,她决定和自己的新朋友‘越前龙雅’交换联系方式,这样等回国之后就可以继续联系了!
因为白天和越前龙雅一起去外面玩耗费了大量精力,所以回训练基地的住宿区睡完觉之后,西岛真理很早就睡下了。
睡得太早,到了半夜反而睡不着。
被外面的虫子叫声吵醒之后,西岛真理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翻身而起,跑到窗户前将窗户推开。略带凉意的晚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夜色中最吸引人目光的,莫过于那个超级高的瞭望塔。
纤细笔直的塔尖沐浴在月光之下,墨蓝色夜空,还有被塔尖分隔开的弯弯明月。
西岛真理趴在窗户框上看了一会儿,突发奇想:反正也睡不着,去塔顶上拍月亮吧?
拍好了,明天还可以拿给龙雅看。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一件浪漫的事情,只是突然想到了可以这么做,便立刻高高兴兴的把自己相机从书包里翻出来,小心的戴在脖子上,换了鞋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