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扬了扬眉。
他随手抽查了一条信息,不出半盏茶时间就有官员来禀告经手的货物和商人,运输的船只等信息。
不少大臣目露惊叹。
康熙更是惊喜非常,好好将戴佳英善给表扬了一通。
戴佳英善也很是骄傲。
民用的改变巨大,更何况军用的。等一行人来到另一边的军用码头,更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高大的船舶一座接着一座。
陈廷敬有些惊讶,他深深皱眉:“戴佳大人,这里军舰的数量已经超过了……”
戴佳英善点了点头。
他指着其中几座:“这几艘是从海盗这里抢……咳咳,征用来的。”
陈廷敬:…………
康熙、太子胤礽和阿哥们眼底也齐齐滑过一丝笑意,假装没听出戴佳英善的言下之意。
将军用码头参观一遍,康熙放任胤祐几个继续参观,自己则是带人走入衙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询问戴佳英善:“你将你得到的消息再说一次。”
戴佳英善表情严肃:“是的皇上。罗刹国内传来消息,此前执政的索菲亚公主被关入了修道院,彼得陛下夺得了权利,如今已经彻底平定了罗刹国的内乱。”
室内一阵骚动。
要知道朝堂上普遍认为罗刹国的内乱可以维持许久,却没有想到仅仅几年时间就会彻底结束。
尤其是康熙,他还有另一个问题。
他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朕记得……他如今应该只有二十岁左右?”
“是的,皇上。”
戴佳英善很是肯定:“彼得一世结束内乱的时候……估计是在十八岁左右。”
室内一片哗然。
别说大臣们交头接耳难掩震惊,就是胤礽也是表情微微凝滞。他知道朝臣们对他的赞誉,称呼自己为汗阿玛最好的继承人……
只是胤礽自己也明白。
汗阿玛是自己面前的丛山峻岭,想要超越汗阿玛那就必须耗费更多更多的努力,胤礽有时候也畅想过在他登基以后要如何如何努力,即便如此听到戴佳英善话语时他依然是浑身一震。
在罗刹国里,和自己同岁的人已经……
胤礽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眼底冒出一丝不甘。
只比胤礽要大一岁。
同样震撼的还有康熙,推倒鳌拜独揽朝政,肃清朝堂励精图治……他回首自己几十年来的努力,心中还是颇为自得的。
没有想到在罗刹国里,居然也有这么一位少年皇帝,惊讶的同时康熙也提起警惕,要知道罗刹国此前与大清有许久的交锋,关系可谓是恶劣到了极致。
一旦平定……是不是会?
康熙目光冷冽:“罗刹国最近可有什么异状?”
时任兵部尚书的马齐面色严肃。
他细细回想近来传回的信报,摇了摇头:“罗刹国并没有异状,甚至……有隐隐回缩的痕迹。”
戴佳英善也有话要说。
他表情有一点点奇怪:“罗刹国的确传回来一些消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戴佳英善表情纠结,半响以后他才吞吞吐吐的回答:“奴才得到消息……彼得一世似乎隐性藏名前往别国了。”
康熙:……?
太子胤礽:…………??
在场的官员们:…………???
紧接着,整个室内是骚动不已。
官员们大为震惊,纷纷低语再次开始激烈的讨论。
康熙的表情很是严肃。
他对于彼得一世的警惕心越发提高,如果戴佳英善得到的消息没错,那意味着彼得一世在短短几年内,便已牢牢掌控整个罗刹国。
这位罗刹国皇帝的能力绝非寻常。
因着噶尔丹死亡而平息的雄心再次昂扬,康熙双手微微颤动,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
胤礽双眼放空,拳头握得更紧了。
他忽然想起一年以前胤祐突然说的话语——胤祐想去外面读书看看世界。彼得一世身为罗刹国的皇帝可以,那他又有何不可?
自己如青蛙坐井观天。
却不知道井外的世界竟是如此庞大,除去汗阿玛以外更有无数值得自己挑战的存在。
室内的争论还在继续。
另一边,胤祐几个在船舱里溜达着。他们采取了秦王绕柱的策略,敏捷的甩开啰嗦的管事,带着侍卫们往甲板下方走去。
这里是水手们的住处。
狭小的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塞满了床铺,打开时涌出的味道……嗯胤祐想不出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媲美,反正几人被熏得眼前发黑,倒退数步才堪堪停下脚步。
胤祐目露敬仰。
他呐呐着提问:“隆科多,你说要如何强大的人才能在这里活下来?”
隆科多沉吟片刻:“……奴才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人在哪里都能活下来的吧?”
胤禟用双手紧紧捂住鼻子。
他瓮声瓮气的嘟嚷着:“虽然不想说,但是yue……七哥,再不走弟弟我就要yue……”
胤祐回头一看,只见胤禟和胤俄已是脸色发青,胤禩比他们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也已是摇摇欲坠。
胤祐讪笑一声:“走走走!”
他们赶紧向前出发,试图远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船舶很大,甲板下的空间也很大。
而随着离开楼梯间,光线也逐渐消失,一行人的眼前变得漆黑无比。他们踩在吱吱呀呀叫唤的木板上,长长的甬道末端是黑漆漆的,仿佛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哒哒哒,哒哒哒。
整个甬道里只剩下了脚步声在回荡。
胤祐偷偷的退后一些。
他默默躲到隆科多的身后,并且示意隆科多带头向前走。
隆科多:…………
他看上去依然是云淡风轻,实则心跳如擂鼓一般剧烈。隆科多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往前走,总觉得黑漆漆的四周会蹦出一个人来一样。
当然不会。
一直等到他们走到最末端,也没有出现任何他们幻想中的东西。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只是他们的心刚刚落下,一阵如泣音般的呜呜声忽然在耳边奏响。
所有人的身体瞬间僵硬。
呜呜悲泣声在船舱里回荡,似有似无,似远似近,只让诸人浑身竖起了鸡皮疙瘩,险些两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
就算是锦鲤胤祐也怕鬼。
他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的四下查看。
很快胤祐在眼角余光之中发现了什么。
他扭头看去,只见在身后那黑漆漆的甬道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簇鬼火,正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而来。
胤祐:……
胤祐:…………
他的沉默让其余人生出不祥的预感。
待回头看到‘鬼火’的瞬间,胤禟和胤俄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有鬼啊——!”
鬼火微微一颤。
紧接着朝众人的方向迅速前进,侍卫们面色苍白,却也努力的挡在阿哥们的面前。
直到——
鬼火不但靠近,而且还发出声音:“哪里有鬼?哪里有鬼?”
伴随着声音,胖乎乎的管事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惊恐的躲在侍卫身边,朝着来路东张西望:“吓死我了!”
胤祐:…………
胤禩、胤禟、胤俄和一干侍卫:…………
他们齐齐怒吼:“被吓死的是我们好不好?”
差点被当鬼围殴的管事一脸苦哈哈的。
面对阿哥们愤怒的指责,他也觉得自己很是委屈:“这不是甲板下面黑漆漆的,奴才才取了灯过来寻人的。”
“那呜呜声呢?”
胤祐冷笑一声:“你还故意用呜呜声吓唬我们。”
管事微微一愣。
他眨巴眨巴眼睛:“……哎?什么呜呜声?”
胤祐:…………?
他的表情再次僵硬,就在此刻先前的呜呜声又一次在诸人的耳边响起。
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冷战。
第173章
胖管事胖归胖, 动作却是敏捷得很。
听到呜呜声的他刷的一下躲在后头,惊惧不安的四下张望。绿豆大的眼睛此刻睁得圆溜溜的,惶恐的表情也证明了管事的清白。
众人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提高。
惊魂未定的他们紧张的观察四周, 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
胤祐嘘了一声。
他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声音的来源, 半响微微皱起眉尖:“……好像,好像是从前面?”
更准确一点, 是从前面拐角处传来的?
胤祐谨慎的询问:“再前面, 是什么地方?”
管事不假思索的给出答案:“前面是船舱里的膳房, 再前头是船里的茅厕, 再往前就是和刚才一样水手们住宿的地方。”
膳房?茅厕?宿舍?
众人面露迷茫,再是细细思考他们也想不出能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那样奇怪的声音。
面面相觑片刻以后, 他们决定要一探究竟。
以管事和隆科多为首, 队伍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离拐角处越近, 呜呜的鸣叫声也变得越来越清楚。胤祐惊咦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像哨子?”
隆科多也同意七阿哥的看法。
胤禟搔搔头:“可是谁会在无人的船舱里吹口哨?”
胤俄也附和的点头:“而且就算有人吹口哨吧, 难道没有听见我们之前的叫声?”
话语刚落,众人一阵尴尬。
胤禟想想自己刚才的尖叫,更加不愿意承认这个声音是有人吹哨子造成的——不然自己的脸往哪里搁?他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不可能是哨子声!口哨哪里能维持这么久时间。”
这样说也的确有点道理。
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所有人提高警惕,屏住呼吸,步步接近拐角处, 决定亲眼看看事实是什么。
隆科多也有点心慌慌的。
他将胖管事推在前面, 理由也很充分:“管事更了解后面的情况吧?还是您先请。”
胖管事冷汗涔涔而下。
他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的探头去看。
这一看胖管事当即愣住了。
愣归愣住了,同时他面上的恐惧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胤祐兄弟几个也鼓起胆子,满腹好奇的凑上前, 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拐角处。
没有人, 更没有鬼。
拐角处是船只的膳房, 就和前面水手居住的寝室一样简陋不堪。至于发出鸣叫声的是那放在炉子上的铜水壶,伴随着呜呜鸣叫声的还有不停冒出来的热气。
众人:…………
胤禟肩膀一跨,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失落:“什么啊……居然是水壶发出的声音。”
胤祐松了口气以后又有点疑惑。
他走近几步,看着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甚至瞧着分外朴素的铜水壶:“水壶怎么能发声的?”
水壶的确可以发声。
可是和眼前水壶这种类似哨子吹出来的鸣叫声不同,一般水壶会是普通的水泡沸腾声。
说起这个,胤禩也目露好奇。
两人凑在铜水壶面前看了半响,也依然没有发现问题的原因。胤祐不得不再次看向管事:“你知道吗?”
管事茫然的摇摇头。
胤祐嘀咕了句:“那就得问问用的人才是……不过在木质的船只里烧水,旁边居然没有人看着的吗?”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高一矮的两名少年出现在不远处。他们一个提着水桶,一个拿着拖把,急急往前走的同时两人还不忘拌嘴:“都说了,烧水的时候不要跑开。”
“我以为你马上回去的!”
“我还以为你一直在膳房里。”
“船里都没人,我在膳房里干什么。”
“喂喂喂,你还好意思说,万一着火怎么办?哎?李管事……咦,这些人是……”两人脚步一停,声音也逐渐变轻变小。
李管事怒目瞪着两人。
他脸色发黑:“你们两个跑哪里去了?知道眼前这几位是谁吗?”
两个少年那叫一个心虚。
他们偷偷看了两眼,其他不说光是那金光闪闪的衣物就足以让两人眼前一黑,话也不敢说就直接跪在地上了:“小的,小的给……皇子请安。”
李管事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脸上堆笑,回转身小心的赔罪:“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这两个是船上的水手,年纪小,不懂事。”
胤祐没有责怪他们的心思。
他现在心里满满都是好奇,最重要的是胤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差一点点就能抓住了。他垂眸看向两名水手,伸手指向铜水壶:“你们知道吗?这个铜水壶为何会鸣叫?”
“回禀,回禀……”
“这位是七阿哥!”李管事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