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峋的助理小方已经提前在机场等候,接到从vip通道出来的裴峋和温窈后就立刻动身前往医院。
裴峋从车上找了条毯子搭在温窈的膝上,一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一边吩咐小方:
“联系俞姐, 不管她用什么公关手段, 不要让媒体把医院的事情报道出去, 节目组那边,给他们的工作人员都强调一遍保密协议,不要让我看到什么网上爆料,另外, 协调一下关于违约赔偿的问题,后面两天耽误的录制损失我会按照合同赔偿……”
小方一一应下,心中愕然。
他家老板出道以来, 大风大浪从来没有少过,一贯都是视若无睹,公司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动用公关手段解决, 比如压热搜、发律师函、曝光别家艺人黑料转移注意力等等,但裴峋从不屑在这些地方耗费精力,傲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似的。
但这一次。
眼高于顶的神仙居然愿意下凡了?
小方暗自在心中咂舌。
车开到医院外的时候, 已经有消息灵通的娱记鬼鬼祟祟地在外面窥伺了,好在小方事先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开来的车是他自己的,这种三四十万的车媒体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裴峋和温窈顺利下车,一路消无声息到了手术室门口。
一道大门将母女二人隔绝在两端,手术还在进行中, 这样的大手术不会那么快结束,温窈只能安静地坐在门外的排椅上。
她没有哭, 也不说话,只是牵着裴峋的手。
裴峋看了眼腕上手表,轻声问她:
“很晚了,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柔顺的长发无声垂落在她肩头,温窈微凉的手指紧紧攥着裴峋的两根手指,沉默地摇摇头。
裴峋在她面前蹲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手术没那么快结束,多少吃一点,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就见水珠从她的眼眶中挣脱,一颗一颗重重砸在他的手背上,眼泪咸涩温热,裴峋却像是被灼热岩浆烫到心尖,疼得他连呼吸也堵在胸口。
好一会儿,他喉结滚了滚,才发出干涩声音: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温窈,你哭得我没办法了。”
裴峋宁愿她能大声哭出来。
发泄,嘶吼,抓着他,打他也没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垂着头,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眼泪却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
她在竭力独自消化那些痛苦,但痛苦却仍满溢出来,要连裴峋也一起淹没。
温窈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
“你不走就够了。”
裴峋看着她哭的样子,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闭了闭眼,才开口道:
“……你说什么呢?这个还需要你开口要求吗?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面对这些?”
“你有。”
裴峋蓦然蹙起眉头。
温窈攥着他手指的指尖用力地褪尽血色。
堆积到了极点的情绪因这两个字找到了宣泄的闸口,她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彻底失去了对情绪的掌控能力,理智在汹涌的情感面前被冲刷粉碎,她颤抖着,急需要一个点让她发泄——
“四年前,你出国前的最后一场演唱会。”
“那一天也是这样。”
“我不是想让你为我抛下演唱会,抛下千里迢迢来见你的粉丝,我只是太难受了,我给你打了很多很多个电话,其实只是想,听你说一句话,就算无关痛痒的安慰也可以。”
“至少别让我觉得,我就要被丢下了。”
“可是,你一个也没接。”
尘封的记忆随着温窈的一句句话而再度被打开,有什么在裴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一晚山呼海啸的演唱会,台下摇晃的荧光棒,演唱会结束后闯入后台的俞芳和程越,还有每个人脸上的担忧、后怕、惊惧、惋惜……
像是电影一帧帧在他眼前飞速划过。
然后定格在此刻,女孩湿漉漉的脸庞上。
她说,她那时太难受了。
痛感细细密密地刺入他骨髓,裴峋喉结轻滚,将仍在发颤的女孩抱入怀中,抚着她的发丝一遍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