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余鑫诚也没想到，脸色变了变，最终是没说什么。
“秦秦，”袁晓拉过秦歌的手，“反正下午我也没什么事情，我留在这边帮你好了。”
所谓后勤，不过是帮着其他人看管衣服，买水之类的杂活。眼下，秦歌就要先去活动室把水搬过来，到了那才发现是整整两大箱水，要不是余鑫诚执意跟着一起，只靠她一个人不知道要来回跑几趟了。
“你们这篮球社都是什么人啊？！”余鑫诚一边扛起一箱水一边咬牙切齿，“你们那个社长，真不是故意在难为人吧，衣服不合适回去换一下就好了，非让你做后勤，这么沉的水让你一个女孩子搬！”
“就当锻炼了吧。”秦歌弯下腰想把另一箱水搬起来，折腾了半天实在搬不动，余鑫诚于心不忍：“剩下的等下我搬，你就别管了，乖。”
“那不行，这是我的任务。”秦歌从箱子里把水一瓶瓶取出来抱在怀里，“倒是你，刚才干嘛要跟孙旭杨比呀，刚刚在场上，我真担心——”
“我就是看不惯他！”提到孙旭杨，余鑫诚声音都冷了下来，“你离他远一点。”
“不过，没想到他篮球打得还真不错……”瞥见余鑫诚脸色愈来愈黑，额头都快爆出青筋，秦歌连忙改口，“当然，跟你还是不能比，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余鑫诚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的冰冷消退了些，没再说话。秦歌心里暗笑，这家伙，还是个柠檬精。
两个人从活动室出来，不知不觉就走到湖边，秦歌忽然放慢了脚步，看向湖心亭的方向：“那两个人影，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余鑫诚眯着眼睛看了看，确实有点熟悉：“好像……好像也是在这湖边见过的？”
“对对！”秦歌想了起来，那是他们在湖边经常见到的一对情侣，虽然是晚上看得不太清楚，但是身形总是熟悉的，“他们是在吵架吗？”
虽然离得不算近，但是秦歌还是看到，那个男生似乎很激动地朝着女生说着什么，女生想去拉他，被他一把挥开，女生扭头捂着脸像是在哭泣。
余鑫诚摇摇头：“情侣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其他人谁能说得清楚呢。”
把水送到篮球场，再回去路过湖心亭时，秦歌又往亭子里看了一眼，先前的那个男生不见了，只留下女生一个人站在亭子里，望着平静的湖面发呆。
不知怎的，秦歌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突然，她看到那个女生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座位上面，整个身体慢慢倒向湖心。
“天哪！她要跳湖！”秦歌惊呼一声，急忙朝着湖边飞奔，余鑫诚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扑通”“扑通”两声，秦歌已经跳下水，奋力朝着湖中心的女生游去。
“秦秦！”余鑫诚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看着秦歌跳下湖，他脑海轰的一声麻了。
秦歌自诩还算熟悉水性，小时候每次去农村的外婆家，下河捉鱼摸虾是常有的事，但是下水救人是头一遭，跳下去的时候她脑海里根本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救人要紧，现下，她奋力一抓，抓住那女生扑腾的手臂：“别，别乱动！”
那女生完全不会游泳，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眼圈通红，说不出话，只是下意识地手脚乱挥。秦歌一只手紧紧抓住女生，一边奋力朝着靠近的亭柱游过去。
“秦秦！秦秦！！”余鑫诚从亭子里拼命向她伸手，无奈亭子太高，根本抓不住她，他心急如焚，大声朝周围喊：“快点来人！有人掉湖里了！快救人！！”
明明离亭柱不算远的距离，秦歌却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了，毕竟还要带着一个女生，而且对方下意识地扑腾耗费了她许多精力，她呛了两口水，意识慢慢开始有点模糊。
四周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好像有许多人像湖边围了过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她听到余鑫诚声嘶力竭地喊叫，好像又有几声扑通声，有人抓住了她，而她的身体绵软如泥，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黑，漆黑，墨黑。
一片混沌中，隐约似乎看到一丝亮光，慢慢扩散，越来越清晰——
秦歌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头顶一抹淡蓝色的帷帐，她只觉得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鼻尖似乎隐约嗅到了消毒水的气息，她想试着抬一抬手，手心却蓦地被人紧紧攥住了，余鑫诚声音里沙哑中带着颤抖：“你醒了？”
“我是……在医院吗？”秦歌微微侧头看向四周。
“在医务室，幸好，幸好你没事……”余鑫诚眼圈都发红了，“多亏当时保安离得近，救上来的时候，你已经体力不支了……”当时看到秦歌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的样子，他整个人都快瘫软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助感将他层层缠绕得透不过气。
“秦秦？！……你醒了？？”一只细白修长的手拉开帷帐，袁晓焦急的神色看到她时，瞬间转为欣喜，脸上却还挂着隐约的泪痕， “老天，真的吓坏我了，有没有哪里受伤？还好吗？”
“我没事……”秦歌感觉到身上似乎一点点有了力气，她试着想撑起身体，却被余鑫诚扶下：“你刚醒，不要着急坐起来，再躺一下。”
咚咚咚，有人敲门，余鑫诚起身开门，进来的却是言哥，手上拎着一箱牛奶，满脸愧疚：“学妹，你好些了吗？社长委托我来看看你，他让我跟你道歉，如果不是今天让你负责搬水，也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对不起……”
“行了，别再这装好人。你们一群大男人让一个小姑娘来来回回搬那么沉的水，还有你们那个社长，他真要道歉就该自己来，让你来算怎么回事？！”余鑫诚看也不看他，冷冷的说。
言哥被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搬水的事情，的确考虑不周……但是，社长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不关社长的事，是我不好。”秦歌连忙打圆场。
“的确是你的错。”孙旭杨竟然跟在言哥身后进来，看着秦歌的目光关切中带着一丝愠怒，“湖水那么深，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就跳下去？今天算你运气好，否则多危险你知道吗？！”
“你来干嘛？谁允许你这么说秦歌？！”余鑫诚刷的站起身，毫不客气地瞪向孙旭杨。
“还有你，你当时就在秦歌身边，为什么不拉住她？”孙旭杨眼神一冷，瞥向瞪着他的余鑫诚。
“好了好了……”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秦歌只觉得自己刚有好转的思绪又紊乱了。忽然，她想起了一件很关键的事：“那个跳湖的女生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事，就是呛水昏迷了，我刚刚问了医生，现在在你隔壁的房间呢。”袁晓轻声说。
秦歌翻身坐起掀开被子：“我去看看她。”
第41章 魂无归处为情牵
“不行，你还不能下床……”余鑫诚刚想伸手抓住秦歌的胳膊，却看到孙旭杨一个箭步上来按住秦歌，神色冷峻：“你先休息。”
“我真没事了。”秦歌晃晃脑袋，先前的眩晕感已经消失殆尽，“躺了几个小时了都，就当下床活动活动吧。”
“那个，学妹，篮球社那边还有些事情，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言哥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的余鑫诚，吞吞吐吐地说。
“谢谢言哥，也替我谢谢社长，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操心了。”秦歌挥手向言哥告别。
言哥走后，眼见秦歌执意要去隔壁，余鑫诚他们知道拦不住，只好跟在秦歌后面一起过去。被救起的女孩也已经醒过来，脸色却仍是苍白如纸，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见到秦歌他们进来，女孩漠然地看了秦歌一眼，将头转向窗外。
秦歌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你好些了吗？”
女孩始终扭头不看他们，一言不发。
“……她也太没礼貌了吧，好心救她，连句谢谢都不说。”袁晓有些气愤。
女孩终于转过身来，盯着秦歌的眼神中却是埋怨和深深的哀伤：“为什么要救我？谁让你救我？”
？？？
大家都愣住了，秦歌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全是假的，都是假的！说喜欢我的是他，说要分手的也是他，凭什么？！为什么？？！”女孩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吓了其他人一跳。余鑫诚本能地一把将秦歌拉起来，护在自己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痛苦万分吼叫的女孩：“小心！”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等女孩发泄完了，双手抱住头深深埋了下去呜咽。秦歌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到她身边：“……为什么要这样做？”
良久，女孩慢慢抬起头，泪水在她绝望的脸庞上涟涟落下，声音也因为哭了太久而沙哑难辨：“我没有办法……没有他，我该怎么办……他说，说跟我在一起，不是喜欢，只是习惯……”
从女孩断断续续地诉说中，秦歌他们终于知道了她投湖的原因。女孩叫刘希，她和男友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两个人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两家父母都认识而且关系很好，全班同学包括老师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甚至从未正眼瞧过除了男友之外的其他男生。结果，就在他们一同考上D大入学没多久，男友这两天却忽然要跟她分手，说自己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而且是一见钟情。
刘希接受不了男友突如其来的背叛，执着地要知道原因，男友却始终闪烁其词，只说两人不合适，还是不要继续浪费时间为好。直到被她逼急了，才突然冒出来一句：“实话告诉你，见到她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些年跟你在一起，那种感觉对我来说不是喜欢，是习惯！”
刘希从来没想到男友竟然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喜欢过她，这样的打击让她瞬间天旋地转，几乎要晕了过去。男友说完这些话就转身离开，她一个人跌坐在湖心亭里，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彻底崩塌，人生失去了希望，看着平静却深不见底的湖面，只想一头栽进去彻底了结一切。
“我报考D大，都是为了他，他一心想今后留在S市发展，我想都不想就跟他来了……现在，现在这才几天，他就跟我说，他喜欢上别人，还，还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让我以后怎么活……我还能相信些什么……”刘希双目红肿，泣不成声。
秦歌听得蹙眉唏嘘，心里很为这女孩不值，竟然为了这样的人就要牺牲自己花一般的年华和生命，正欲劝慰，却听到身后有人开口：“你没认识他之前那十几年，难道都白活了不成？”
那声音冷淡中夹杂着不屑，在刘希恸哭的呜咽里听上去格外刺耳。秦歌暗自吃惊，回头看去，孙旭杨环手而立，神情冰冷，全然不似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样子。
刘希闻言哭声一窒，呆呆地抬头看向孙旭杨。
“我，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早就想不起以前没有他的时候，我也不敢想，以后没有他的生活……” 刘希神情迷茫恍惚，脸上还是未擦干的泪痕，眼角无意识地又留下一串泪水。
“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你以为你寻死觅活就能让对方回头？别傻了，如果我是他，只会离你更远。更何况，你现在一念之差，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怎么办？你想过他们知道你不在了，会多难受吗？”余鑫诚也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这样性格的女生，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和尊严，连自己的生命都不懂得珍惜。
“是呀，为了这样一个人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你觉得值得吗？”秦歌放缓了语气，袁晓也走了过来，拉住刘希的一只手：“你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启，你也不是生命里只有这一个人，未来你还会遇到更好的，更值得你喜欢的人……”
众人的开导劝慰，终于让刘希渐渐从悲泣中平静下来，不再沉浸在对未来的无助和迷茫中。得知秦歌为了救她，差点自己也陷入危险，刘希紧紧拉着秦歌的手，眼神中满是懊悔歉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应该一时冲动，还差点连累了你……”
眼看着她终于想通了，秦歌内心的石头终于彻底放了下来：“没关系，你看，现在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吗，说明老天都希望我们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情。”
说话间，医务室的医生进来，分别给她俩测了血压和体温，说一切正常，可以回去了。秦歌他们连连道谢，余鑫诚看了眼秦歌，对袁晓说：“我送秦歌回宿舍，袁袁姐，麻烦你把刘希送回去休息吧。”
“放心吧，交给我了。”袁晓点点头，一手扶着刘希，一手拿着她被水浸湿的外套和背包，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孙旭杨，“那个……你还要去篮球社那边吗？”
“我跟你一起送她回去吧。”孙旭杨看了一眼秦歌，伸手从袁晓手里接过刘希的衣物，微凉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袁晓的手，袁晓愣了下，脸颊微微泛红。
经过秦歌身边的时候，孙旭杨忽然停住脚步，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朵：“再怎么帮助别人，也要有个限度。”
“情况危急，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秦歌看着孙旭杨离开的背影，轻声嘟哝着。
等到袁晓他们离开，医务室里只剩下秦歌和余鑫诚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秦歌转身刚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下一秒却跌进一个炽热宽厚的怀抱，余鑫诚从背后抱住她，把头深深埋进她的肩膀，语气中满满的是心疼和后怕：“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我真的好怕，害怕失去你……”
秦歌被他抱在怀里，甚至能感受到他因为紧张而飞速的心跳，知道他是真的被吓坏了，虽然身上的衣衫因为在水里浸泡得久，触在肌肤有些凉意，心里却是暖暖的：“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