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有力的手掌又在讲桌上拍了两下,吼道:“安静!”
教室里立刻噤了声。
“我姓梁,叫梁华。”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锋遒劲,跟她的人一样。
接着,梁华在讲台上踱了几步,看着教室:“班长起立。”
坐在教室中间的一个女孩站了起来。
梁华问道:“叫什么名字?”
女生回答:“刘书萱”
梁华低头在手中的A4纸上找着,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班长的名字,接着只见她的手顺着那一行往后缓缓滑动,看完后,她满意地微微点头。
冲着教室里问:“你们对刘书萱班长有没有意见?”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
梁华提声道:“回答!”
这次,班里才传出几声弱弱地回应:“没有意见!”
梁华点点头,“好,接下来一年,继续由她担任班长。”
班级里鸦雀无声。
之后,梁华又一一认识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和各科的课代表。
英语课代表和地理课代表直接当场请辞了,说是因为高三想好好学习,不想分心。
梁华也尊重这两位同学,同意了。
她表示:“我们高三三班,这一年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人人考入重点大学。凡是有利于学习的行为,我会全力支持,凡是有害于学习的行为,我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至于什么是有利,什么是有害,当然是她说了算。
最后,梁华拿着班里的上次期末考成绩单看了好一会儿,才提声叫道:“牧冬!”
无人回应。
牧冬正坐在座位上愣神。
她最讨厌这种班主任训话的环节了,还不是那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说,尤其被这个新班主任说出来,其中还夹杂一些恐吓和压迫。
刚开始,梁华出现的时候,她是有些惊讶的,并默默地怀念了一会儿郭超。但也只是一会儿,从梁华开始训话,她的思绪立刻就飞走了。
梁华又叫了一声:“牧冬!”
牧冬这才回神,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梁华脸上难得露出了讶异之色,眉头微皱,没想到班级第一的人,竟是这样的……长得一点不像好学生。
但她又很快回复常色,她走下讲台,靠着讲桌,对着牧冬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英语课代表就你来当吧。”
牧冬先是一愣,明明她的英语成绩是最差的,一时摸不清梁华的意思。
她轻咬着下唇,短暂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直视着梁华,不卑不亢地说:“老师,我当不了。”
梁华被噎了一下,面色一沉,“这不是和你商量,这是任命。”
不等牧冬再次开口,梁华又叫起了另一个同学,是班里的第三名。她用同样不容反驳的口吻任命他做地理课代表。
一切交代完后,梁华依旧雷厉风行地出了教室门,就像她进来时那样。
可能是梁华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她走后,班级里依然静悄悄的,大家都被这架势镇住了。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班里传来一声哀嚎:“我的老郭啊!!!!”
紧接着,哀嚎四起:“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牧冬心里也有点不爽,以前老郭带班的时候,她我行我素惯了,谁都不往眼里放,如今这个新班主任刚来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裴丁看着牧冬闷闷的不说话,在一旁打趣:“让你之前不好好对老郭,不懂珍惜啊……”
牧冬懒得理他,自顾自地低头划拉着手机。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点开廖原的对话框,打字道:【今晚下晚自习我过去。】下面又发了一个小委屈的表情包。
廖原两分钟后回复:【你不是开学了吗?】牧冬:【廖老师,我没说开学了就不用你教了啊】【难道……你没开学?】廖原没有回复。
牧冬撇过头问裴丁:“国际部没开学吗?”
裴丁刷着体育新闻,无精打采道:“开了跟没开一样,他们好多直接请假了,准备语言考试,还有在外面上出国班的。”
牧冬沉默,想来廖原和娄琳琳应该也请假了吧。
她收起手机,盯着面前摊开的做了一半的文综卷子。
第二节 晚自习,牧冬有些心烦意乱的,手握着笔,半天没写下去一个字。卷子里的字进了眼睛却不进脑子。
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牧冬突然想通了。
她立刻拿出手机,给廖原发消息道:“你别想赖账,以后上课时间改到下晚自习后。”
过了会儿,她又暗戳戳地补充了一句:“反正你又不用来学校,肯定有时间的吧。”
这次,廖原回了她一个无语的表情,说:【知道了】九点半,刚一下课牧冬便拿了两本英语资料从教室后门走了。
她出了学校大门,过了斑马线,走进了对面的小区。
牧冬轻车熟路地来到廖原家楼下,在门禁前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
她第一次来这里找廖原补习,廖原就把门禁密码告诉了她。
上行的电梯里只有牧冬一人,她对着镜面的电梯壁仔细地将额前掉落的碎发整了整,“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右拐便是廖原家。
牧冬走过去,他家门是打开的。
牧冬脚步在门前停住,象征地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探头往屋子里看。
廖原听到声音,从沙发里站起来,往门边走来,“进来吧。”
牧冬进门,坐在门边凳上准备换鞋。
廖原替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她,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书。
这双拖鞋还是牧冬之前来他家时,顺路买的,一双男士拖鞋。牧冬想着,以后她不来的时候,廖原朋友来了也可以用得上。
牧冬低头解鞋带,顺口问他:“怎么开着门啊?”
廖原皱了皱鼻子,答非所问:“你还挺快。”
牧冬手上动作一抖,但立刻恢复若无其事。她穿好拖鞋,站起来,边往里走边说:“还好吧。”
廖原跟在她身后,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九点半下课,三十五你就到了。”
牧冬一窘,坐在平时学习的椅子里,佯装不耐烦:“抓紧时间,快点上课!!”
廖原轻笑,将手中的书放在他的面前,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餐桌上的灯光明亮,照着两个人靠的很近的头顶。
室内很安静,牧冬不时的提问声异常清晰,伴随着的是廖原不疾不徐的解答,他温润的音色在空调吹出来的凉风中缓缓流淌。
此刻的时光像一条藏在夏日深处的涓涓细流,难得的静谧又惬意。
一个小时过去,牧冬看了看腕表,合上笔盖,“今天先到这里吧,宿舍十一点关门。”
廖原点头,帮她把资料整理好。
犹豫了几秒,他转头看着牧冬,试探问:“你今天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今晚,牧冬确实有些不在状态,好几个明明背过的语法点就是想不起来。
她将整理好的书环抱在胸前,然后抬眼看向廖原。她微微憋着嘴,眼神里尽是无奈,还有一丝丝茫然。
看上去,竟有些委屈。
廖原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抓着椅背,看着这样的牧冬,他一时哽住了。
第28章 chapter 28
牧冬微微低头,将身子侧向廖原,泄气地说:“我太难了……”
廖原看着她的样子直笑,还以为她在为自己的英语成绩发愁,安慰道:“你现在的英语水平虽说不拔尖,但也不至于拖后腿了。”
牧冬白了他一眼,瘪嘴,“廖老师可真是自信哦。”
廖原偏过头继续笑。
“哎……”牧冬叹了口气,沉着嗓音说:“我们班换了新班主任,看上去还是个不太好惹的,非得任命我当英语课代表,我哪干的来这种活儿嘛……”
她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抱怨的意味。
原来她是为这个事情一晚上都不太高兴啊,廖原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抬手搓了搓自己的后脖颈。
他顿了一下,才犹豫着说:“其实……挺好的。”
牧冬抬起脸,瞪着他:“什么?”
廖原看着桌面,低声道:“我说…你当英语课代表挺好的,就当督促你对英语上点心……”
听了这话,牧冬一下挺坐起来,愤愤地说:“我怎么不上心了?”
我都厚着脸皮来找你补习了!!
廖原倒吸一口凉气“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牧冬腾地一下站起来,抱着书,居高临下地继续瞪廖原以表达自己的不爽。
廖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险些被她撞倒的椅子,然后将椅子往后拉了拉。
他低着头,不说话了。
牧冬懒得理他,佯装生气往门口走去,廖原也立刻跟在她身后,跟了过去。
牧冬坐在门边凳上穿鞋,廖原就靠在墙上看她。
等她终于穿好了鞋,转身搭上了门把手。
廖原终于开口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牧冬止了动作,回头看他,眼神饶有意味,等着看他想说什么。
廖原往前移了两步,抬手又抚了抚自己的眉毛,这才开口道:“你别和新老师对着干,实在不行,过个两周再去找她谈。”
他是真的有点了解牧冬了。
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以前成绩好,老师都顺着她,尤其碰上了郭超,对她更是放养。如今碰上了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老师,她自然不习惯了。
牧冬遇事总不服软,锋芒尽露。而迂回是廖原的惯用手段。
廖原又皱了皱鼻子,声音更沉了,说:“别让这些事影响你,都不重要。”
他的声音温润,缓缓流淌在门前的廊道中。是提醒,更是宽慰。
牧冬突然一下没忍住,轻笑了出来,这一晚上的不快都在此刻消解了,廖原好像总有这样的本事。
“哦,谢廖老师!”
牧冬说完,打开门逃走了。
第二天一早,牧冬照例踩着点进教室。
刚踏进教室的门,发现教室里突然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对她行注目礼。
牧冬刚睡醒,脑子还是懵的,她走到自己座位边上,碰了碰裴丁的胳膊,示意他让一下。
裴丁坐着没动,一个劲给牧冬使眼色。
牧冬抬了抬眼皮,“怎么了?”
“牧冬!”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牧冬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一回头便对上了梁华的一双怒目。
梁华从教室后面朝她走近,最终在她面前站定,“为什么迟到?”
她的声音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牧冬扭头看了看教室前面黑板正上方挂着的钟,轻飘飘说了句:“没迟到啊。这不刚好七点二十。”
“我昨晚刚讲过班规,我们班的到教室时间是六点四十。”梁华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盯着牧冬,面目肃然。
牧冬愣住了,昨晚讲班规的时候,她心思早不知跑哪去了,一个字都没听着。
她自知理亏,低下头轻声说:“知道了。”
梁华转身往讲台上走去,边走边说:“今天上午的课,你站到教室后面上。”
牧冬抬头,下意识想反驳:“我……”
裴丁赶紧拉住了她,悄悄冲她摇了摇头。
梁华站到讲台上,问:“你怎么?”
牧冬看看裴丁,最终作罢,气冲冲地从自己座位上够过一本笔记,往教室后面走,“没怎么。”
梁华看着牧冬在教室后黑板前站定,才扫视着全班,说:“以后,谁不遵守班规,就自觉遵守惩罚,在我的班里,不允许有任何人为所欲为。”
底下鸦雀无声。
“所有人每天六点四十必须坐到教室里,当然我也会准时到班。”梁华每次说话,声音都有一种自然的威慑力,“六点四十到七点二十,由英语课代表组织背英语,七点二十以后,由语文课代表组织背语文。明白没有?”
语文课代表弱弱回答:“明白!”
牧冬站在教室后面,用笔记本挡着脸,没出声。
梁华又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吗?”
牧冬只好小声回答:“明白。”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情绪。
好不容易熬到早读课下课后,梁华回了办公室,牧冬拖着发酸的双腿回到座位。
裴丁赶紧给她让开位置,让她坐了进去。
她刚趴在桌上,裴丁便拍了拍前桌女生的肩,迫不及待地说:“接着讲。”
女生转过来,表情夸张:“我给你说啊,我们班这一年可惨了。”
牧冬也将脸转过来,听他们讲。
女生接着说:“我昨天回去跟上届的学姐打听了,梁华在咱们学校只带高三,怪不得咱们之前没听说过。据说她年轻时候是当兵的,退伍之后自学考入了省师范大学外语系,毕业就来了咱们学校,她带过的毕业班成绩就没有不好的,当然也都被整的挺惨的。”
裴丁听完,眼神里露出绝望:“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牧冬哼笑一声:“我造的孽更深吧,还要当她的课代表。”
女生激动地拍着裴丁桌上的书,“还有,据说她是军事化带班,一言不合就体罚,罚站还只是轻的,上届学姐说,当时他们又一次没考好,梁华罚全班英语课去操场跑圈,整整跑了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