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愉初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因无声大笑而迭迭抖动的肩。
沈愉初越来越觉得,真实的季延崇可能真是个疯子。
为了她的生命安全,不能再和他合租下去。她右手一摊,“不介意的话请把钥匙还给我,鉴于您的富有程度,我想您不会在意剩下这不到一个月的房租钱。”
季延崇边笑边摸出钥匙,递给她。
沈愉初一把夺过,左手对副驾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您下车。要我下车请您吗?需要红毯吗?”
动作和话语都似曾相识,她突然记起在安城的那天晚上,那个异想天开的梦。
那么,那个梦会不会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她很久前想和他上床,但被他拒绝了?
但是后来他为了上她的床,天天想尽办法不择手段?
到底什么毛病啊。
沈愉初看他的眼神愈加古怪起来,“下不下?”
季延崇态度良好地投降,“好好,我下车。”
右手作势拉上门把手了,左手忽然伸上前,拂掉了她沾在唇上的一缕头发。
沈愉初习惯成自然,竟然没躲开,直到一触即消的触感消失在唇边,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季延崇将她懊悔不已的眼神尽收眼底,忍不住扬了下唇角。
像沈愉初这样的容貌,若是甘心当一只依附男人的金丝雀,合该有大把男人捧鲜花珠宝排队求爱,住进由最好的一切堆砌而成的金屋里。
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职场苦苦打拼受尽委屈。
“有事随时来找我。”他说。
沈愉初一脸打工人拿手的皮笑肉不笑,“多谢老板关心。”
*
季延崇抄兜望那辆破破旧旧的二手银色小车绝尘而去,眼角最后一抹笑意尽消,拨了个电话出去,冷声无起伏,“黄雯雯是谁?”
对面很快调查回来,给予反馈。
当年季延崇的母亲年少落魄时,曾经受过街边开小饭馆的黄雯雯父母接济。后来被接进季家手头宽裕了,便认黄母做了干姐姐,提供资金供他们创业,黄家父母也算争气,成就了一个小小的餐饮王国。
季延崇冷哂。
听上去还算善良的父母,怎么能娇养出这样的女儿。
“行啊。”
沈愉初不够狠心,但他可以。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黄家的好日子应该也过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弟弟下线了,以后都是黑弟弟,性格真的不怎么样的那种。
其实我觉得光就假扮别人跟姐姐接触的这个行为,就挺能体现出弟弟顽劣幼稚的一面的,反正肯定不是成熟稳重的霸总会做出的事。
而且前面每次写到男主视角的时候,我觉得铺垫得挺多啦,弟弟就是真的满疯的,不疯也做不出后面的剧情,自己疯还带坏姐姐一起疯(bushi)
说实话,这篇文差不多算是我写文到现在成绩最差的一本了,一度难受到不敢看收藏和评论,但填坑要有始有终呀,我还是会按照原来的大纲和人设写完的。先深深鞠一个躬感谢追文的读者大可爱们~不喜欢黑疯男主的读者可以撤啦,希望下本还有机会遇见~
之后应该会多写一些欢乐沙雕文,不太写这种啦。
第52章
在沈愉初讲述完整个故事之后的整整一分钟, 贺欢都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简单粗暴地重复内心深处最质朴的惊叹。
“我……日啊。”
沈愉初无精打采横在沙发上,左手举手机, 右手无力地搭在额上, 眼睛糊着加热眼贴,吸薰衣草精油续命, 慢半拍的喘气声透出一股浓浓的生无可恋。
“你等等, 我脑子转不过来了,你听听看我理解得对吗。”几轮通肺的大喘气后,贺欢缓过劲来,声调因为极度难以置信而有些许跑偏,“就是,一个豪门大少爷, 费尽心机假装贫穷少年留在你身边, 给你做饭帮你请家政还送你家用电器, 最后不惜献身把自己的肉 | 体也搭给你,就为了……好玩?”
沈愉初愣了下, 觉得贺欢阅读理解的角度十分清奇, 自己还隐隐有点被带跑偏的趋势。
她本来坚定自己是弱势受害者, 听完贺欢的总结,甚至产生了一点“咦我运气好像还有点好”的欣喜。
沈愉初及时亡羊补牢回头是岸,“请注意你的立场, 我才是被欺骗的受害者。”
“哦, 好的。”贺欢忙应声,可是沉默一下,又缓缓说:“不过,恕我直言, 你……什么都没损失啊?”
沈愉初是一个面无情绪的复读机,“我感情上受到了欺骗。”
“哦哦,对哦。”贺欢这头迷途羔羊并未知返,还试图拉下沈愉初一起重蹈覆辙,“可是初啊……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啊。他大手笔跟你合租,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对吧?”
沈愉初点头,“对。”
贺欢说:“他天天给你做饭,是事实吧?”
沈愉初再点头,“是。”
贺欢说:“他还给你买了很多以你的消费水平绝对买不起的——”
沈愉初察觉到对话走向的再次脱轨,赶紧拽回贺欢,“不是这个问题,是他欺骗了我的感情。”
“哦哦,我又忘了,不好意思。”贺欢这次闭嘴的时间比之前都要长,然后八卦地试探道:“那……他活儿好吗?”
沈愉初忽然缄默。
画报男模般的好身材……不提也罢,充沛不竭的体力和似火燎原的热情……无关紧要,不需要酝酿也不需要休整……都是小事,花样百出……不太重要,旷日持久……索然无味。
好吧,说不出口。
不是她立场不够坚定,是否认的话实在太违背良心。
沉默此时等同于回答,贺欢忍不住咯咯笑,“这样吧,你就当嫖了只万里挑一的高质素鸭,不对,是万里挑一的高质素鸭主动付嫖资被你嫖。不亏啊姐妹!”
一些有肉有声的画面跃然而出,沈愉初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像现在这样容易受他人言语影响。
对啊,骗点感情算什么大事啊,只要没骗她的钱,一切都好说。
贺欢故弄玄虚道:“按照你设想的关系,彼此快乐完就一拍两散,他是不是骗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除非……”
“除非?”沈愉初好奇。
贺欢忽然正经,“除非你很喜欢他,想和他有特别俗的未来。”
沈愉初怔住。
又因意识到自己怔住了而更加发怔。
为什么要怔住呢?她不是早就想清楚了不可能吗。
她还没作声,贺欢就自己畅想开了,浮夸地惊叫,“哇,你要是能傍上他,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还上什么班啊,直接把电脑甩领导脸上,啊哈哈哈哈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那笑得,沈愉初都怕她撅过去。
“初,我帮你设想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太爽了!”
“以前以为他穷的时候,都知道结婚没可能……”沈愉初说了一半就顿住,都不知道嘴为什么未经大脑就说出这种难以理解的话来。
结婚?和季延崇?太可笑了吧。
“算了不说他了。”她端上十分洒脱的语气,“就按你说的,就当是包养了一个鸭,现在鸭要从良了,不接客了,没了就没了。”
对,就当嫖鸭!
认识太久,贺欢对她的情绪了如指掌,叹了口气问:“你现在怎么样?”
沈愉初认真感受四肢的无力,恹恹诚实道:“我现在,像全身绑满了沙袋。”
“那怎么办啊?”贺欢担心道。
沈愉初一把扔掉眼贴,腾一下坐起来,“洗个热水澡,然后加班。”
贺欢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你……是真的难过吗?”
沈愉初弯腰将发热眼贴扔进垃圾桶,理所当然道:“难过也要加班啊,不然谁给我发工资。”
“你这个女人真的太恐怖了。”贺欢哦莫哦莫仰天叫了好几声,“妈呀还好你不是我的竞争对手。”
沈愉初在一连串“太可怕了”的感叹声中进入浴室。
*
无暇分神的工作是一切伤春悲秋的最佳良药,足足大半个上午过去,沈愉初一次都没想起来那个恶劣少爷。
周末市场二部要举办一场针对全国一级代理商的产品培训,沈愉初第一次主持,当众演讲倒是问题不大,但她既怕失了气势又怕让代理商产生距离,不免慎重再慎重向其他同事学习经验。
抱着电脑从会议室出来,路过副总裁孙宏达的办公室,被孙宏达探出半个身子叫住,“晚上要陪鑫远的刘总吃饭,你也去。”
沈愉初有些意外,因为鑫远是市场一部死抓着不放的超级大客户,怎么会这么好,让她这个市场二部的经理参与其中分一杯羹。
和马良才拐弯抹角循循善诱的劝说方式不同,孙宏达习惯蛮横下达通知,“你有天大的事都给我推了。刘总点名要你去,你不能不给面子。”
沈愉初在安城被赶鸭子上架应酬过一回刘总,于是点头应下,“好的孙总。”
反正也没有她回绝的余地。
孙宏达把她的灰色西服套装从头扫到脚,眉皱了起来,招招手让她进办公室,嫌弃道:“你就穿这一身?”
“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沈愉初礼貌微笑询问。
“太严肃了,又不是去开会。正好快午休了,你去前面商场买条裙子。”孙宏达大手一挥指点完江山,沉吟一刻,抛下一个意味奇异的描述,“妩媚点的。”
沈愉初展现出外套下的柔软丝质白衬衫,“晚上我可以脱掉西装外套,就不会显得那么板正了。”
“老马到底怎么教人的,这点事也要我教你?”孙宏达不屑地翻了翻发肿的眼皮,连带攻击上了马良才,“刘总特意点名让你去,难道是为了看你穿得像个教导主任吗?优势在哪里,就要抓住嘛,懂不懂?”
沈愉初一脸不得不笑的假笑,“我明白了。”
她半条腿都跨出了办公室门,孙宏达又大剌剌提了另一桩,“记得化个妆。”
“好的。”她回头笑如假人。
沈愉初抓紧午休时间买了条黑色铅笔半裙,配丝绸衬衫恰到好处,裙子将将到膝盖下,裙摆处有起伏弧度的鱼尾,让这条正装裙正经中带了几分女人味。
然而还是没令孙宏达满意。
孙宏达上车之前不虞地瞥了她一眼,“粽子也没你包得严实。”
沈愉初早猜到孙宏达没什么好话,为了讨刘总欢心,怕是巴不得她直接穿高叉泳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