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美好。
如果沈愉初没有在应酬宿醉的第二天早上六点被门铃吵起来的话。
她顶着银色真丝眼罩,怒气冲天瞪着门外的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未经允许就出现在老板家,是会被开除的。”
季延崇毫无自觉晃了晃手里大包小包的食材,“生活助理的职责,就是替您解决衣食住行的一切烦恼。”
“现在才六点。”
“半个小时准备早餐,正好。”他竟是直接往厨房去了。
沈愉初烦躁得不得了,撂下一句“随便你”就回卧室补觉。
迷迷糊糊中,觉重物压下,有什么在反复细密啄她的颈侧。
沈愉初“唰”一下睁开眼,忍无可忍揪住他的衣领,突然暴躁,在季延崇意外的眼神中,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
最终,她还是吃上了季延崇亲手做的早餐,只不过比预计中晚了一个小时。
用完早餐,沈愉初扎上头发换上运动装,去小区健身房运动。
这家在整个晖城都极为有名的高价健身房,仅对本小区住户免费开放。
邻居非富即贵,于是健身房演变为另一个重要的社交场合。
沈愉初碰上了另一家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张齐。
因为外形不俗,又是黄金单身汉,常年是晖城的话题人物。
在行业峰会上有过几面之缘,张齐主动上前跟沈愉初打招呼,着着,忽然眼角一抽。
沈愉初顺着张齐诡异的眼神回望,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季延崇,在划船机上,一脸哀怨地盯着他们,还时不时拉扯衣领,露出锁骨上再明显不过的红痕。
张齐听公司里其他人提到过沈愉初新招的男助理。
但凡和这位男助理碰过面的女生或gay,提到他,没有一个不露出心心念念的痴汉的。
张齐看看季延崇,又看看沈愉初,恍然大悟。
沈愉初暗中捏得手指关节咔哒响。
运动社交进行不下去了。
沈愉初哼哧哼哧出了一身汗,把季延崇提溜回家,凶狠叉腰警告,“照你这么作下去,我要跟全晖城的男性绝缘了。”
季延崇大喇喇在沙发上瘫成大字型,手长腿长的,指尖还无意识轻击绒面扶手,惬意得不得了。
不过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意有所指地瞟了几眼卧室,“沈总,您不能索取了我,又始乱终弃。”
太茶了。
茶得简直放飞自我,茶得让沈愉初濒临崩溃。
被他茶言茶语逼出的怒火,被他次次搅黄的相亲带来的压力,都极需宣泄。
沈愉初一迈步跨在他腿上,冷冷道。
“脱衣服。”
不等他动手,直接上来撕扯黑色的T恤,露出一侧精瘦的腹肌。
季延崇举起双手,保持投降姿势往后倒下去,嘴角浮出戏谑而宠溺的古怪轻,“怎么现在这么霸道。”
*
似乎过于激烈了。
沈愉初拖着明亮黄白色的空调毯,躺在沙发上往外看天,心想。
脖颈后压住的胳膊微微上抬,发现她同步的动作后,恶趣地动了下,“沈总,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负责?”
沈愉初用毛毯在身上滚了一圈,弯腰捡起散落各处的衣服,根本没想回答他的意思,提步往浴室的方向走。
虽然没有被拦下来,但那人一起跟她挤进了浴缸。
白雾缭绕,沐浴露的苦橙花香气弥漫,似乎是谈心的绝佳场所。
沈愉初闷闷地闭着眼,良久不作声。
季延崇很有闲情逸致的,点燃她常用的香薰蜡烛,摆放在浴缸边的黑白花砖上,还仔细调整了方位,使玻璃杯上的图样正对自己。
沈愉初像是睡着了。
背后肌肤相触的部分,知到清晰的血管跳动,滚烫的热意。
那些热流,从体温发散,荡在水流中,像是一股一股淌进了她的心里。
莫名的失重。
她忽然睁开眼,问:“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我?”
季延崇从后将她环得更紧,“我怕自己忍不住来找你。”
老板生涯让她变得毒辣而直接,“还有呢?”
耳后的声音顿了顿,似在权衡,缓缓开口,“你那时一心想离开我,我得留白一个缓冲期,让你冷静下来好好回想——”
他话还没说完,沈愉初已经攥起拳头揍了下去,“你到底长那么多心眼干什么!”
带她去开飞机,留下美好的最后一幕就立即消失,刻意按下戛然而止的暂停键,让她难以适应、耿耿于怀。
白色的绵密泡沫乱飞。
季延崇左右躲闪,“说了真话,怕你会生气。但又不想再骗你,唉。”
沈愉初一顿,攻击弱了下来。
他把头埋在她肩上,细嗅的动作太深情,“以后都不会了。”
到底是心软了。
心软了,但不愿就此服输。
她不情不愿哼了声,“你就不怕过这么久,我早就找男朋友了,或者随便找个什么人结婚了。”
身后没了回应。
沈愉初扭身回头,双手捧起他的脸,非要跟他对视。
然后从那处变不惊的笃定眼神里读出——
是,他不怕,他不在意,哪怕她恋爱了、甚至结婚了,他也有本事搅黄了,再把她抢回去。
哪怕装小助理装得挺适应角色,骨子里依然是那个霸道傲慢的人。
沈愉初愤愤将掌中的泡沫压他额上,恫吓道:“你还是别说话了!”
他垂眼揣度着她的脸色,低低反抗了声,“这不是没敢说么。”
“快闭嘴吧你!”
沈愉初总觉得,能把她这么好性的人气成这样,世上大概也只有他一人了。
怎么想,都不想跟这种男人挤在一个浴缸里了。
此刻连他流畅分明的下颚线都显得分外恼人。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倨傲又烦人。
她连要气恼回瞪他一眼都气忘了,直接迈腿跨出浴缸,迤逦出一地水痕。
懒洋洋的嗓音裹着水汽从身后飘来,“沈总,我这算是转正了吗?”
沈愉初觉得这分明是挑衅,是战场吹响的号角声。
一切剑影的交锋都化在眉来眼去里。
她脚步在光洁而漫布泡沫的瓷砖上停了下,按下勾唇的弧度,也捺下不知所起的欣喜,冷声轻嗤了声,似宣战般扔下一句,“准备一下,明天上岗吧。”
---正文完---
第66章 番外一
几个同事聚在茶水间里吃午饭, 有个新来的员工瑟瑟开了口,“你们觉不觉得,沈总的气场好强啊……上午被她看了一眼, 我到现在小腿都还在颤。”
好几个人跟着附和, “沈总的长相就是很大气的,一看就让人紧张的那种。”
有人疯狂摇头, “别说了别说了, 一想到沈总的眼神,那种被支配的恐惧就上来了。”
Cici搅着勺子叹息回忆往昔,“你们不知道,我刚认识沈总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一头棕色的波浪长卷发, 轻声细语的, 特别温柔。”
大家目瞪口呆纷纷表示不信, 但经过几位源茂老员工的一致证实,最终只能得出结论——职场使人凶猛。
“而且有越来越凶的趋势。”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 每次李助理在场的时候, 沈总都会变得特别暴躁。”
“是啊是啊, 我好几次都担心李助理会被沈总当场开除。”
Cici哎呀一声,欲言又止,不吐不快的便秘脸, “你们说的这个李助理, 他其实姓季……”
Ana端着饭盒走进来,一进门就皱眉捂鼻子,催促道:“赶紧吃完开窗散散,哎呀这个味儿大的。”
同事们脸上八卦的小表情一时还来不及收敛。
Ana弯腰洗餐盒, 不住回头狐疑问:“说什么呢你们?”
Cici尴尬地举了举手,“报告组长,是我不好,是我在向大家透露李助理的真实身份。”
Ana眉梢一挑,面色突变,满是洗洁精泡泡的饭盒都不要了,哐当往水槽里一扔,“问我啊!我是前排观众,没人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情况了!”
大家赶紧给Ana让出一个空位,筷子敲饭盒嗷嗷待哺。
在Ana和Cici互相补充的详尽叙述下,最后搞出了一个“富三代不懂经营搞垮家族企业,前女友不计前嫌念旧收留”的感人故事。
众人醍醐灌顶,“我说怎么李助理学历那么厉害也甘愿当小奶狗呢,原来是破产后一蹶不振从此失去人生信心了。”
“原来是这样,合理,太合理了。”
有人最近追剧追得情绪敏感,当场落泪,“我们沈总可真是个情深义重的好人哪!”
之所以群众坚决盖戳认定“沈总包养小奶狗”,和小奶狗本人的举动脱不了干系。
沈愉初烦得直翻白眼。
季大少爷这个人,长得帅又有钱,普通人想要得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于是活着就是图个乐。
如果说季延崇以前的乐子是搞垮源茂的话,那他最近乐此不疲的新乐子就是——
尽职扮演被老板包养的小奶狗。
沈愉初不许他臭不要脸赖在自己家,季延崇就干脆在同小区买了一套房。
虽然他本人对此颇有微词,因为事出突然,没能跟沈愉初买在同一栋楼。
但事情传到公司里,就演变成为“沈总极度宠爱男狐狸精”的有力证明。
不然,富人区的江景大宅,他一个破产少爷,就凭小小生活助理的工资,别说买了,连租金都负担不起。
同事们听了,有鄙夷的,但毕竟沈愉初长得漂亮能力又强,表示羡慕的也有不少。
沈愉初听到这个故事,源于某天找不到倒茶的助理,自己端着茶杯去了趟茶水间。
下班前夕,摸鱼的打工人一部分在茶水间里聚集。
有老好人正在苦口婆心劝季延崇,“年轻人,靠身体吃饭是不长远的,沈总说不定哪天就厌倦你了,你外形条件这么好,现在出道虽然晚了点,好歹得抓住青春的尾巴找个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