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事这么狠毒跋扈,除了和她那个又蠢又毒只爱钱的母亲有关,跟李建刚的纵容也脱不了干系。
微博上的热搜和通稿迟弈不是没看过。
倒也可笑。
说乌桃被他包养。
他是自高中时期就被处心积虑要拿下的大佬。
说实话,迟弈求之不得。
何况,若真是包养关系,乌桃岂不是有了天大的后台。
她身上出这么大的事,作为她的“金主”,怎么会让她受这委屈。
有脑子的都不信,没脑子的被人牵着鼻子走。
既然这样,那作为乌桃的“金主”爸爸,他也大发慈悲的整治一下纪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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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县城。
一栋极为老旧的居民楼,楼色发灰青色,墙面上爬满了干枯发白的爬山虎。
楼与楼之间堆满了杂物,破纸箱啤酒瓶丢的乱七八糟,倒在地上的高杠自行车生着红锈。
这两天的戏份都会在这拍摄。
上二楼左拐的一间,就是电影里陆向雪的姑姑——陆光美的家。
陆光美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虽然听着也住在小区里,并不是农村人。但房间阴暗逼仄,一进去一股子油烟加霉味。
一共三间间卧室,除了主卧稍大些,两个次卧都小的可怜。
姑姑姑父一间,两个女儿一间,儿子一个人一间。
被带到姑姑家的陆向雪像个多出来的杂物。
房间内小,拍摄难度大。摄影师站好位置后,原本就很小的客厅显得更拥堵。
乌桃站在门口和余晴一起观摩这场戏,看到客厅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心酸,苦涩的笑了笑:“光是看看都觉得苦得不行。”
余晴握了握她的手,用力搓几下,仿佛要把力量和温暖都传给乌桃似的:“都过去了,你现在身边不是还有我吗?”
演员各就各位,“卡”声过后,拍摄开始。
镜头的一开始,是母亲住院当晚,她在深夜被姑姑带回家。
沉重的防盗门被拧开,屋子里一片漆黑。
陆向雪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房间有些害怕,身子微微颤抖。
陆光美也不说开灯,摸黑在门口的鞋架子上换鞋,又从底下摸出一双来扔在门口:“换上这双吧,你哥哥小时候的,现在穿不下了。”
陆向雪虽然来过几次,但是并不熟悉环境,趴在地上摸到鞋子,然后一手扶着墙在门口的廊灯下换。
看着陆向雪小心谨慎的做法,陆光美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小小年纪的陆向雪这么讲究细致都是跟她妈学的,从小就假清高!
陆光美想起弟妹平素逢人就夸的好人缘,又想起现在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两个鼻子出气,简直是活该。
简心文空有一幅美貌,还不是个病秧子。
站在漆黑的客厅里,陆光美盯着害怕心慌的陆向雪瞥了一眼,这才慢悠悠地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听到动静,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秋衣的女孩,看着比陆向雪几岁的样子,揉着眼睛说:“妈,你这大半夜的干啥呢?”
陆光美没好气地说:“能干啥?你舅妈住医院了,小雪没人照顾,我把她带回来呗。”
女孩子这才睁开了眼,看着陆向雪说:“舅妈咋啦?病的严重不?”
“小孩子家管这么多干什么!”想起简心文的病情,陆光美就烦躁的很,催促道:“睡你的觉去!”
女孩撇撇嘴:“我就问问。”
然后她转头问:“小雪来了住哪儿啊?咱们家也没有空房间,我弟都跟小雪差不多大,也不能一起睡啊。”
这女孩是陆光美的二女儿,名字叫王可心,大女儿叫王可怡,弟弟叫王子豪。
说完后,王可心警惕地说:“我和我姐可是都住上下铺了,没地方住人!”
陆光美正头疼,嚷嚷起来:“她这么瘦能沾多大地方?!”
两人的政治声在晚上格外的明显,屋子里的王可怡也醒了,出来说:“先说好,我跟别人一张床睡不着觉,影响学习你赔啊。”
他们家次卧本来就小,上下铺地方确实不大。再说,王心怡初三,学习正是紧要关头,考不上高中可就没大出息了。
思来想去,陆光美心一横说:“小雪,你也看到了,姑姑家根本没地方让你住。不然这样,你姐姐们屋子里还有空地方,我给你打个地铺住,铺的软和点,行吗?”
嘴上是在问,实际上,年幼的陆向雪也没有根本拒绝的余地。
她觉得又害怕又委屈,可是妈妈躺在病床上,爸爸要照顾妈妈。这个时候的她只能让自己懂事一点,不给爸爸添麻烦。
陆向雪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强忍着不哭点点头,怯怯地说:“好……”
正值冬末春初,她给陆向雪铺的地方靠近窗户,外头的冷风从缝隙里渗进来,冷得陆向雪发抖。
屋子里没有暖气,她躺在地上,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缩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整晚。
从爸妈的掌上明珠变成寄人篱下的累赘,只需要一夜。
那个时候的陆向雪每天最大的心愿是母亲能够快点好起来,爸爸能快点接她回来。
她真的好想好想家。
姑姑家一点都不好,她好冷,好饿,可是没有人会听她的想法,没有人会在乎她。
她根本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
第一幕就到这里结束。
中途休息的时候,余晴递给乌桃一杯热水,感慨着:“石妍的爆发力实在是太好了,刚刚她缩在被窝里痛哭的那个片段,我看着真的心揪,差点就哭了。还好我知道这是在拍戏忍住了。”
“要是现实里有这样的小女孩,我直接就让住家里去。这么小的孩子,住一丁点儿地方,又乖,吃的也少。就这还是亲戚,真的邻居都不如。”
余晴忍住哭,但乌桃没忍住。
她说的对,石妍的哭戏真的非常有感染力。这种情况下小孩子的畏惧、委屈、迷茫,和害怕都演出来了。
那双灵动的眼睛哭起来,扣人心弦。
乌桃拿纸巾点了点眼泪,笑着说:“要是我小时候能遇到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那样的话,我的性格一定会比现在更有温度些吧。
陆向雪在漆黑的房间里哭泣的时候,乌桃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
她发现,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是一样。
每次不开心都强忍着,一直等钻进被窝里,周围漆黑一片的时候才哭的出来。
陆向雪那小小的一团被子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样子,简直和她如出一辙。
所以乌桃现在隐忍,压抑,情绪不外露的习惯,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才有的。
想通这一点联系后,乌桃一直闭塞的回忆仿佛被开启了一个小口。
她恍然。
或许她并不是天生就是这样冷感的人。
现在所造成的一切都有原因。
就比如现在。
跟随《雾》的拍摄进度。
乌桃终于开始要了解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从最开始乌桃就是一个人钻进被窝里哭的。
和之前的对上啦
第74章 花絮
电影的前期许多画面都是在陆光美家的小区拍摄的。因为地点固定, 拍摄并不慌张,一幕一幕之间空着的间隙很多。
顾导每到这个时期都会和石妍再对一遍戏。
他和石妍讲一些拍戏时应该注意的事项。一些情绪上的技巧,石妍也会用软稚的声音偶尔讲一下自己在这里的理解。
两个人对戏很顺利。
顾导非常欣赏石妍, 每每看到石妍和乌桃的时候, 眼中都会流露出深深的欣慰。
那样的眼神,简直和慈父没有什么两样了。
在片场等下一幕开拍的时候,乌桃还在看接下来的剧本。
讲陆向雪住进姑姑陆光美家之后发生的一些插曲和片段。
借一件又一件的小事, 以此讲述和推动陆向雪的性格变化和故事发展。
一桩桩件件, 将人性的自私和复杂一览无余。
乌桃出神看剧本的时候, 余晴正捧着一杯自制奶茶一边喝一边刷手机。自从乌桃被公司“半雪藏”后,她的工作也闲了下来,每天大把的时间。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消息, 余晴皱着眉头撇嘴, 语气有些不屑:“诶,桃桃, 你瞧瞧这个。”
乌桃抬起头看过去, 屏幕上正放着一个小片段, 看起来像剧组拍摄花絮。
里面的主人公是顾斯引和迟晚。
他们合作的新剧是李导的一部刑侦悬疑剧。
剧本她看过, 质量很高。
原本是她非常喜欢的剧本来着, 可惜没有争取到。
视频中的迟晚一身警察制服,反手将吊儿郎当笑着的顾斯引摁在桌子上, 动作干净利索, 张力十足。
顾斯引嘴里叼着一支点燃的烟, 红点光点在镜头里格外醒目。他神色丝毫没有被人制服的狼狈感, 吞云吐雾间, 笑得从容又妖孽。
短短数秒,明艳正义女警x玩世不恭恶徒的cp感跃然纸上。
乌桃有些惊讶。
客观的说, 从未拍过戏的迟晚在拍戏上是有天赋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到位,眼神非常有戏的。
她一向是公私分明,点点头夸了句:“花絮拍的不错。”
余晴没想到乌桃会夸自己的竞争对手。
何况迟晚在综艺中和一直针对乌桃,间接给恶剪制造了机会。害得她再次陷入风波,震惊地吐槽道:“桃桃,我真再没见过比你更菩萨的人了。”
她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看,底下的评论都是叫好的,连cp名都取好了。”
“我刚刚去微博看了一眼,超话话题激增,看起来这俩人算是要春风得意了。”
余晴越看越堵心,可惜得不行:“你看,好好的剧本,要是落在你身上,你不得红爆了?”
她语气酸酸的:“你说这个顾斯引还真是朝三暮四的,之前追你追的那么起劲,恨不得跟你二搭三搭,结果你失忆个几个月,扭扭头就看上了别人。就冲这个拍戏的眼神拉丝,我打赌他俩绝对有一腿。”
乌桃看她心里不平衡,弯弯眸笑了:“有失便有得,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拍着很好的剧本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太多也没有什么用的。”
她看事情向来通透:“感情这东西谁说得准,他能喜欢我一时,也不能喜欢我一世。不喜欢了就坦然的放下,再正常不过了。”
话虽如此,可迟晚毕竟不是普通女艺人。
她的背后是克劳斯,一个地位举足轻重的男人。
而且以克劳斯的阴暗性格,若是她和顾斯引真的有什么,一旦被发现绝对没有好下场。
只是这话她也不太好和余晴去讲。
余晴依旧忿忿:“反正迟总对你不是一直一往情深的嘛?人和人真是不一样,顾斯引白长了那样一张脸。”
说起迟弈,乌桃抿抿唇没说话。
她低头盯着剧本看,想起之前在车上的时候和他微信上那寥寥几句,总觉得说不上来哪里怪。
他刚来没两天就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虽说迟弈嘴上原谅了自己,可伤害是实实在在的,也不知道他还介不介意。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确认了对迟弈的心意以后,她就总是会不可避免的,想起他。
从前明明做过更过分的事,都不及这一点小事让她来的在意。
余晴是个眼尖的,一下子就看出提起迟弈时乌桃的逃避,眉开眼笑地挤兑:“今天在车上迟总后面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乌桃偏过脸,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节节败退的模样:“就还是那句。”
余晴乐不可支,模仿着乌桃的语气说:“哦,好的,谢谢。”
她学完自己绷不住笑出了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乌桃,竖起大拇指说:“桃桃,你真的呆。”
感情这方面。
讲起大道理乌桃是不输人的,但那都是纸上谈兵。
实操起来她的经验少之又少,匮乏至极。
为数不多的经验还是失忆期间的。但她之前一直抗拒回忆,总觉得荒唐又羞耻,更别提拿出来反复衡量。
此时用到的时候方觉少,乌桃罕见地羞赧起来,下意识用剧本去挡脸,语气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娇嗔:“晴晴!”
乌桃从前不和任何人聊起自己身上的故事。
不论是家庭,过去,还是友情。
她一直严防死守,只看眼前,和余晴是只谈事业的战友。
虽然亲厚,但总觉得隔着一层膈膜,乌桃始终有所保留。
可这次恢复记忆以后,乌桃在一点一滴的,以两个人都没察觉的速度悄悄变化。
从有了人情味到逐渐卸下沉重的心结和包袱。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们都没发现,两个之间的那层膈膜渐渐地越来越薄。
乌桃已经把余晴当成了彻底交心的朋友。
她们难得有这样敞开心扉聊天的时候,余晴卯足了劲儿逗她:“我说的哪里不对了?你这么木头,真的苦了迟总了。”
乌桃争不过她,抬眸看见正在忙碌的顾导,悄悄放低了声音笑着说:“是啊是啊,我笨,没有你的七窍玲珑心。”
她凑过去问:“和顾衡弟弟发展的怎么样了?”
提起暧昧对象,余晴的脸突然爆红,赶紧扯了扯乌桃说:“嘘!你别说出来。”
她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顾导家风那么严,要是知道我这么撩拨他的好儿子,能饶了我吗!他……”
余晴有些难为情:“我原本就是逗逗他,谁知道他那么纯情!我……”
“哎呀不说了!”余晴胡乱去捂乌桃的嘴:“你学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