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他早都察觉,在这儿等着她!
搬过去……他那边虽然是一室一厅,可那是酒店式公寓,面积非常大,客厅足够再放下她的办公桌,而且,他们两个共用一个绘图台就可以,毕竟许处长只是部分时间需要看一眼图纸,不需要上手做。
至于上班距离,那边紧守着远油,对于她来说,和从小屋到设计院不差什么,怎么看都是最佳方案,可是,她说……不。
不能同居。同居后,他们大概就……分不开了。
她好爱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可他们……没有未来。没有婚姻,没有孩子,就不应该有“不分开”的未来。可他是许湛,他有责任、有习惯、有放不下她的同情心,只要他们同居,就不会有分手那天!
所以,就算有钱她也不能租一个像在京城的大房子一样让他舒舒服服地工作,生活。小屋是她曾经的眷恋、现在的堡垒,只要她留着小屋,他就搬不过来。留给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搬过去,只要她不动,就不会再有下文。
只要她不动……
总有一天,他会因为忙,一周只能来看她一次;然后更忙,慢慢的一个月、两个月来一次;然后,慢慢地机缘巧合地认识了别的人;再然后,慢慢地……就没有然后了……
本以为这就是心照不宣最好的方案,可是,用朵朵的话来说老男人撒起娇来真要命:他不理她了!
为什么就不能把一切交给时间,非要破釜沉舟做什么?非要跟自然规律较什么劲?
现在他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迟心怎么会不记得杨硕和林晓雯在一起的第一年是多么的坚决,晓雯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一个阑尾手术,杨硕差点没心疼死。那个时候如果问他:你妈妈不喜欢晓雯,她将来也不会有孩子,你会怎样?杨硕一定比许湛现在还要坚决,会说爱她一辈子,只爱她,两个人,足够了!可是,三年过去,他们分手了,形同陌路。如今晓雯在哪里,冷不冷,疼不疼,开不开心,他还想知道么……
喏,三年。
唉,堂堂许处长怎么就是不会做算术呢?
朵朵说:你的老男人爱死你了,我保证他这一辈子不做爹不做老公也不会跟你分手。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一直都在,他可以一直找到她。可她不想他因为第一年的性//冲动失去拥有妻子的机会,失去做爸爸的权利。如果同居,男人的惰性会让他放弃选择,跟她厮混下去,凑合下去。
她只是想让他好好地享受他的人生,拥有他最想有的,而不是……习惯的。
他其实一直都明白,选择她,一辈子,是他的劫……
可现在怎么办?她只是说不想搬,都没有说什么以后怎样的话,他就生气了,早饭都没吃就走了,两天不理她了。
唉,要过年了呢……
马上下班了,迟心掏出手机,他的名字下空荡荡,一个字都没给她,连她昨晚问晚安他都没理。哼,要不是知道你是矫情等着我去哄,我真的就……就这样了,当你再也不来了!
迟心:你们下班了么?
杨硕:快了。
迟心:忙来着?他呢?
杨硕:许处上午特别忙,跟领导们各个部门转,现在刚回办公室。怎么了?
迟心:没什么。
杨硕:你们吵架了??
迟心:没有。
杨硕:那你干嘛问我??神仙小师妹!拜托行行好,别惹我老板,让他好好过个年,拜托拜托拜托
一堆双手合十过头顶的表情,迟心看着笑不出来,这就是她怕的。他一心情不好,最先遭殃的就是师兄杨硕。在朋友里,朵朵是最亲的闺蜜,而杨硕跟她不亚于兄妹,朝夕相处三年,太近了,这个家伙要是被霍霍了,可怎么好。
拨开他的名字。
迟心:晚上来一起包饺子守岁,好不好?你最爱吃的三鲜馅,我都准备好了。
等了一会儿,没回音。
迟心:还生气啊?别生气好不好?抱抱呢~~
一堆抱抱的表情。还是没回音。
唉,算了。
跟同事们拜了早年,迟心背了包出到设计院大门外,抬头,灰蒙蒙的天,这湿漉漉的感觉大概是要下雨了……
……
四点。
许湛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整个远油大厦只有保洁在做最后的清理和关灯。
电梯里打开手机,一堆小表情:抱抱~~亲亲~~
手指轻轻地摸摸,那是她在东京特意用自己照片做给他的表情,那个时候多可爱,现在……哼,惯得不成样子了。
叮!
电梯打开,许湛走出去,湿冷的寒气瞬间钻入衣领,不由把围巾拢了拢。整个一层都空了,只有他的那辆沃尔沃停在不远处,皮鞋叩着水泥地面,空荡荡的回声。
忽然,一种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看着那黑色的SUV,许湛停下了脚步,端详片刻轻轻地掏出车钥匙,按下了“寻车键。”
嘀——嘀——刺耳的寻车警报声在空旷的骤然响起!
“啊!!”
伴随着这惊声尖叫,车后弹出一个裹得圆滚滚的身影,绒毛帽子、厚围巾拢着巴掌大的小脸一眼看到他,立刻惊乍,“你怎么这么……”
不知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还是他冷静的表情给她刹了车,小丫头抿了下唇把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围巾往下掖了掖,露出整张小脸,换上笑容,踩着软软的UGG靴子连蹦带跳地冲他跑来。
“怎么才下班啊,人家都走了!”冻得鼻头都是红的,小声儿假装甜滋滋的,“我等好久。”
许湛蹙了眉,“你在这儿干嘛?”
“等你一起呀,”说着小手已经找他的袖子往里钻,“回去过年!”
“我累了,不去。”
“嗯嗯,你歇着,躺着就好,我给你做饺子,好不好?”
“不吃。”
“大年夜也不吃东西啊?”
“累了。”
“这么累啊?”小声儿好心疼,她转身抱了他的腰,贴住,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他胸前,“那好,咱们不吃。回去睡觉好不好?抱着。”
男人冷冷道,“睡够了。”
“你说什么?”
头顶没有声音,只有他加重的鼻息。她抬起头,小脸正仰在他下巴处,又问,“你说什么?”
他皱了眉,咬牙,“我说……”
“等一下!”小声儿突然打断。
这么大动静,以为她要放开手,没想到她小脸一扭脑袋用力摁在他胸前,手臂箍得他更紧,“哼!我冻了三个小时了!我刚才就想好了,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以后你再跟我发脾气、不理我,我再也不会来找你!还有!”说着,狠狠吸了口气,“我告诉你:有的话只能说一次,那就是最后一次!你想好了就说吧!”
连续几个“最后一次”,小丫头的声音又尖又势气,硌得他心口疼,许湛怒,“你个小混蛋!你这像是来道歉的样子么?!”
“谁说我是来道歉的?我做错什么了?我就是来问你要不要一起过年!”
“过什么年,不过!”
“不过就不过!!”
真是长脾气了!这小东西今天顶嘴顶得整个车场满是她的小声儿,斩钉截铁、恩断义绝的,手臂却一丝一毫都不肯松,毛茸茸的帽子硌在他脖子上,许湛真是受不了,大手探一下,没汗,把帽子给她摘了。
“你干嘛?!”
“什么劣质毛线,扎死我了!”
“我会感冒的!”
真的冷!她正叫,大手把乱七八糟起电的发丝摁下去,把她的脑袋摁进他的围巾,耳朵立刻贴到他的皮肤,啊,好好闻,好暖和,闭嘴了。
车就在不远处,车库冷呵呵的,四面八方的风,反正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年三十就这么抱在空荡荡的车库里……
“我不是来认错儿的,”贴得这么紧,鼻子也不红了,暖和得有点冒汗,她才又开始嘟囔,“不过,我……带了行李了……”
许湛一蹙眉,“行李?”
“嗯,大行李箱,在车后面。”迟心说,“你刚才光看到我,就没看到行李箱么?”
“我哪儿看到你了。”
“哼,你别骗我了,没看到我的话你会那么坏地按寻车键?”
“没看到,就是……”他轻轻吁了口气,“感觉到了。”
噗,她笑,“狗鼻子这么灵么?”
男人好像没笑,她有点无趣,埋头在他围巾里,“以后……换我来跑,反正两边跟设计院距离差不多,而且,我没你那么多加班。”
“你打算多久跑一次?”
“嗯……”
“是不是以后我每天都得琢磨你会用什么借口不来?”
迟心一怔,“不是呀,我……”
“想试试就试试吧。”
没等到她辩解,男人忽然宽容下来,迟心都没准备,轻轻咽了一口,“……试试?”
“你不是一直以为自己拿得起也放得下,所以一切全由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次咱们就试试,换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微微停顿,又道,“不想来就不来。”
好熟悉的话,这是她一直都说给他的话,现在换在男人的嘴里给她怎么就……不舒服……
心通通跳,又好像空空的没有着落,竟是还不如这两天以为他在矫情生气感觉踏实。迟心抬起头,“你,你是说……真的么?”
忐忑又紧张的小脸,许湛叹了口气。
放弃莫斯,放弃凌海,放弃海外巨头……这两天,许湛彻夜难眠,重新想来,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的无奈和巧合。他一直欣赏她有计划、有目标,现在才真的明白小丫头所有的目标和计划里都存在一个bug,只要一碰到这个bug,一切都会改道让路,不管损失多大,不管多么危险,她的思维和就会停顿和失灵,不会悬崖勒马,只会飞蛾扑火……
那个bug就是他,许湛。
她早就告诉过他:她有病,病叫许湛。
一旦想通,一身冷汗,不敢想假如那个bug不是他,他可怎么好……
“嗯,”男人点点头,“打今儿起,就按你说的,这次,全由你。好不好?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想来就不来。”
明明是顺着她,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竟是鼻子一酸,“可是,可是我怕……”
“怕什么?”
“我……”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心慌得好难受,“我怕到最后我自己……会很不自觉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