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看看她,看看这个柔弱快要碎了的女孩,这么聪明却这么苦难,她努力活着,懂得生命,也尊重生命,在她眼里的迟芳华可能才是那个真正的迟芳华,许湛心痛之余觉得自己曾经对她不懂事黏妈妈的揣测是多么轻浮、不知其重……
“这个世界上,最该恨她的人就是你……她破坏了你的家,对不起你妈妈,她就是一个坏人,不折不扣的坏人,这一辈子,在你们面前她永远都有罪……现在,她哪来的资格让你叫她一声‘妈’?哪来的资格花你的钱,指望你养老?如果那样,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有公平!她不配,她不配被你原谅,她甚至不配跟你们在一个屋檐下。我怎么能让你的名字出现她的炫耀中?在任何人面前她提起你,都是对你的侮辱,都是她的罪恶……”
听着听着许湛突然心慌,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好了!闭嘴!不许再说了!”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方向,可怕的是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辩驳,只能将她紧紧扣在颈窝。
“还有……你妈妈……”凄凄的小声儿并没有停止,“我这辈子……都不敢见她……我觉得我的名字,会玷污她……”
“别胡说!我们的事我妈已经知道了,她完全接受,还心疼你被我欺负,训我。”
“是么……她真好……可我,可我……非要缠着她儿子……”她又哭了,“我是不是终究也是像了我妈……知道是你,还跑出去抱你……”
“心!”每一句都成了陷阱,深不见底!许湛吓得用力抱紧,“不许再说了!你反反复复框在这里面,会把自己锁死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能怎么剥离……等妈妈老了的那一天,我得服侍在她身边,可我怎么能让你为了她操心……受一点点的累……”
“好了,不哭了,”许湛强压着心痛哄道,“这些都不是事儿,你得相信我,你觉得我走到这一步从来没想过这些,没想过以后?用得着你这小脑袋在这里胡思乱想马后炮?”
“我知道……为了接受我,你做了好多……”她好难过,“男女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激情可以吞下这么多妥协……”
“什么叫妥协?什么叫男女之间?不适用我们!你再钻牛角尖,我真要生气了!”
一句训过,听她哭,他又心软,抱着怎么都不是,“傻丫头啊,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知道我有多疼你么?是不是得掏出心来给你看看?!”
迟心一愣,第一次听到他说爱她,闷闷的怀中几秒钟停顿,泪更汹涌,“我错了,我错了……我们从头到尾,就是个错……”
“你个小混蛋!既然没有想好,就不该迈出任何一步!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他恨声训道,“你妈妈她再不好,至少她的目的一直是许驳州,从始至终她贯穿实现了这个目的!二十年过去,她还在他身边!可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走了,我会怎么样?你把蝴蝶刻在身上就满足,我呢?我可以被抛弃,是不是?!”
“我,我没有抛弃,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用力握了她的肩让她面对他,“只是不嫁给我,是不是?想睡还能睡,是不是?你以为我的底线在哪里?”男人怒,“迟心!你总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想过责任??难道这个世界上你只对你妈妈有责任?对你自己的感情、对我,就一丝一毫的责任都没有??你总说男人女人睡腻了会分开,那TMD是人??那是动物!你如果觉得我也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把我当人看!既如此,二十年过去,你们母女的噩梦,是不是又重新诅咒我?是不是?!”
男人的声音好大,眼睛都充了血的,她有点怕,“你,你怎么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多爱你……”
“我不知道!想让我知道,你得用一辈子证明给我看!”
“我会的,我会的,你相信我,这辈子我,我绝对不会再有别的男人,我会,我会爱你一辈子……”
“那就在我身边爱我,让我看着你爱我!”说着许湛回手拿过床头小盒子里的戒指,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戴上去。
“我不,我不……”她用力挣,“绝不!”
“混蛋!你敢摘下来试试!明天我就让迟芳华和许驳州两个人都知道你摘下来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要相信这两只有病的玩意儿。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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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深夜。
隆冬的北风, 没有了红眼航班的打扰,原始,野蛮, 咆哮着京城的郊野。
厚厚的窗帘, 角落里一站落地灯,昏暗的房中一片静谧,静得只有他手中这一点点的小呼吸……
许湛坐在床头, 头靠着冰冷的墙, 眉头紧锁, 头疼欲裂……
以为一切都料到了,以为一切都把握住了,却独独漏掉了她, 漏掉了那颗小心, 那颗他以为早就在怀里跟他一起挑动的心。忽然间,握着的一切都散成了沙。
原来, 他心里的饥渴只有他自己知道;原来, 到头来还是只有他一个疯……
订戒指的时候, 设计师问他要不要让未婚妻来一起参考, 他说不要, 他要一个人做这件事,戒指的样式必须是他想象中小丫头该得的样子, 完完全全得是他脑子里的样子。不管之后她是不是觉得丑, 都得戴着, 那是他给她的, 一个真真正正的求乞。
果然, 他没有错,灯光里那睁大了眼睛的小模样, 木呆呆、泪光闪闪的,比捧着冠军奖杯还要可爱,比他想了无数次的反应都更戳人,那一瞬间,男人的心都化了……
她说不。
小声儿那么熟悉,气息轻轻的,像平常在他怀里一样呵在他心头,她太会哄他了,温柔乡里他早已经煮熟了,煮废了,被她拒绝都感觉不到一点痛,还要心疼她,愚蠢地笃定着这只是她害怕,不敢点头。
直到,她道出了所有的心思……
总以为她是个单纯的小可怜,总以为她是一张白纸,映不出黑暗的颜色,却不知道从小到大的坎坷、钢铁机械里摸爬滚打,她早就藏着一颗厌恶世界的心,看透了人性的贪婪、肮脏;她厌恶迟芳华,厌恶她和许驳州的家,厌恶她自己,觉得在他们母子面前,自己羞耻到连名字都是一种玷污;她拼命给迟芳华钱,只为了让她能抬起头来好好地做一次人,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救赎,只要那个女人还趴在地上,她就永远抬不起头。
一晚上,听得他心慌难耐、恐惧急躁,因为他反驳不了,因为他知道这根深蒂固的羞耻感比恨还要难以动摇。妈妈说的对,她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付出的不是对他的爱,是她的自尊……
她哭,求他,求得他失去了理智,强行握着手给她戴上了戒指,可就在那一刹那,他的心突然开始往下坠,跌不到谷底的恐慌,她怎么还是这么软?她挣,却在他手中这么软,他对自己的力气已经完全没了把握,直到看到她的手指红红的,他才猛然住了手。
安静了,静得像连呼吸都没了,泪含在她眸中,不掉,也不动。他却没办法恢复,粗重的呼吸就这么在她面前曝露着他的粗鲁和心慌。
好一会儿,忽然注意到她满头虚汗,他吓了一跳,赶忙量体温,她是又在发烧。这是伤口的发炎反应,居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找药,倒水。
她吃了药,躺下,闭上眼睛。他在旁边看着,看她呼吸。是困了还是累了?还是……单纯的不想看他?可能都有,不过,她没有把戒指摘下来,捂在胸口,慢慢地,睡着了……
小脸苍白,鼻翼颤颤的,没有吵完的架,没有哭完的泪,都窝在心里,偶尔吸口气,带着泣声,委委屈屈,看得人心碎,那颗钻戒衬在雪白的被单上显得那么霸道、那么突兀、那么难看……
这一天,是不是她人生中最难过的一天?
被妈妈打,被妈妈骂,终于等到了所谓的爱人面前,又强迫着要她。什么爱,连他自己都不敢说,不敢告诉她,他根本不会在意以后服侍迟芳华,只要能得到她,他根本就没有底线,他可以有多下作,她真的想象不出;不敢说,不知道哪个角度她才能接受,是说他可以为她忍受耻辱,还是告诉她这对于他根本就不是耻辱?
他没有办法证明他的心,因为太阴暗,因为太兽性,因为她以为的那些男女情爱、浪漫痴情根本跟他不沾边!她是他的癖,像小孩子玩脏了、玩破了也舍不得丢的那个玩具,是成年人心底最羞于出口、最变态高/潮的秘密、最戒不掉的瘾。她不知道,从他进入她那天起,他就不会再放手,道德,人言,底线,再不起作用。
这是个死结,丫头,这是个死结,今生你碰到我,是你的劫,你逃不了的你知道么?我该怎么才能让你明白,不要跑,乖乖地让我吃掉你……
心堵得好难受,许湛慢慢俯下身,握了她的手,嘴巴轻轻呵着那红红的痕迹:嫁给我,嫁给我,让我能名正言顺地霸占你,就在我怀里,厮守,一起慢慢过,好不好?醒来,说你愿意,不要再跟我拗着,我真怕伤着你,真怕……
忽然,手机震动。许湛一惊,赶忙拿过来,摁掉。是特殊邮件提醒,一封他在等的现场报告。此时哪还有心情,大概瞄了一眼,回复现场人员辛苦,转手转给秘书。
正准备关掉,忽然看到又一封邮件进来,是母亲舒音。是让他到凌海外院取合同的联系邮件。
妈妈还没睡。
许湛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些异样,悄悄起身,进了浴室,轻轻关好门,拨通电话。
“喂,妈,睡了么?”
“准备睡了。”
“哦……那晚安您早点休息。”
“怎么,不顺利么?”
妈妈一句问过来,许湛托着盥洗台,低了头,“嗯,她……不肯嫁给我。”
“是迟芳华还是她自己?”
“她自己。”
“哦。”听筒那边稍稍停顿了一下,“没事,你们两个户口都不在凌海,本来也结不了。”
“妈……”
噗嗤,舒音笑了:“人家不愿意嫁给你,你叫妈有用么?”
“妈,您说……我怎么办?”
“现在还能由你决定啊?”
“咳,戒指……她倒是没摘。”
没摘……这两个字说出来许湛自己都觉得脸红,听筒那边果然没了声音,不免心虚道,“妈,我想要不明天先不回凌海,她身体还虚,养一养,顺便,咳,领了证再走。”
“你都想好了,那妈妈还有给意见的必要么?”说着,舒音轻轻叹了口气,“儿子,你真想把她从迟芳华那里接出来,你就不能再是第二个迟芳华,你懂么?”
妈妈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哪怕是指责他,许湛烦躁的心稍稍静了下来,“我知道,结了婚我一定好好地爱护她,让凡事她自己做主。可现在……妈,您没见过她在赛场上,那小丫头其实狠着呢,我就担心我这一放手,民主了,人没了。”
“不狠会把你刻在身上?她的承诺已经到了不流血就不会更改的地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