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槜不可置否：“谁知道呢。”
吃饭的地方定在顶楼，是自助餐的形式，来的都是高层和高层家属，见程槜和尤然进来，目光齐刷刷落到这对璧人身上。
尤然虽然糊，但是对这样探究的目光还是很熟悉，她昂首挺背，突然理解为什么程槜非要自己穿这条贵的要命的裙子。
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跟在程氏集团的高层里，有不少京里家世很好的富几代入股，因为家里有钱，镶的学历也都特别漂亮，大家都是被娇生惯养捧着长大的人，一个比一个傲，程槜轻轻勾唇，看着尤然淡然清冷的背影，心里突然想起见到她的第一面。
优雅又野性的野玫瑰。
虽然安姐也表示，觉得尤然的清高有些没必要了，这个社会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了，沉沦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为了想要的东西牺牲和奋斗的毅力，其实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才更有生存的可能性。
人生并不是昂扬的诗歌。
程槜给尤然挑了一条黑色裙子，背部是镂空的，试穿的时候就非常合身，可没想到到了现场，程槜那点霸道的占有欲又在作祟了，他轻轻眯了眯眸子，往前走了两步，把手背贴在尤然的后背上，惹得尤然拧着眉扭头看了他一眼。
程槜佯装没看见她抱怨的目光，手背依旧流氓地贴在尤然背上。
“小程总，这位是？”
程槜轻轻弯了弯唇，说：“女朋友，尤然。”
打量的目光落在尤然身上，她的样貌是绝对出挑的，穿着精致的手工定制名牌黑裙，脖子上还有一颗深蓝色的海洋之星，贵气和精致并存，站在程槜身边，倒跟他异常相配。
“没听说过小程总有女朋友啊。”对方似乎是没什么眼力见，说，“前两天还看到小程总在酒吧喝酒啊，这么快就交到女朋友了啊？”
程槜也不恼，说：“缘分来了，就谈上了。”
“那就恭喜小程总了，以后还是多少要收收心了，有了女朋友也好专心对待公司的事。”
程槜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我爸打拼这么久的产业，可不就盼着我来守着吗？”
尤然装作听不懂他他们之间的相互暗示和挖苦，在旁边尽职尽责当自己的花瓶。
一个小时交际下来，尤然吃的那点早餐已经消化完了，她在旁边察言观色了好长一段时间，发现程槜还是没有的结束交际的意思，于是轻轻扯了扯程槜的衣角。
“怎么了？”程槜问。
“你怎么净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啊。”尤然小声说。
程槜反应了一下才听懂，他笑了一声，捏着尤然的脸，说：“原来是馋了。”
尤然有些别扭，想躲开他的动作，但又想到自己现在是他女朋友的身份，还是乖乖受了。
“还有多久结束啊？”尤然趁周围没人，揉了揉被磨破皮的脚后跟，问道。
“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们待会早点走。”
见她表情不好看，程槜问：“这就经不住了？晚上还有一场呢。”
晚上那场电影节更盛大，还有很多摄像和记者，程槜想着以前尤然也没参加过，带她去认识认识几个导演。
“我不想吃东西了，我们先走吧。”尤然说，“这里的人眼睛一个个跟带刺似的。”
程槜说：“资本主义的刺，你要习惯。”
他没想到自己圈养起来的这支玫瑰还是支娇气玫瑰，程槜见尤然一直状态不好，便领着人先行离开了，大家都习惯了程槜的不讲规矩，他门走了之后，有人讨论了几句程少爷这个女朋友，内容都被程槜安插在人群里的眼线给传了过来。
带尤然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去楼上定了个酒店，两个人午睡了几个小时，才准备晚上电影节的妆发。
“你也要出席吗？”尤然睡完觉之后神清气爽，问道。
程槜伸手帮她拉好裙子的拉链，说：“我不喜欢出镜的，但是为了给你多添几个镜头，勉强牺牲一下吧。”
尤然忍着他贴到自己腰上的手，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自己的腰格外着迷。
“还真是劳驾你了。”尤然挖苦道。
尤然以前没出席过这么盛大的场面，她挽着程槜的手臂，跟着他踩过长长的红毯，无数闪光灯咔擦咔擦拍下每一帧。
但尤然没想到，就是靠身边站着程槜，她这一袭长裙的妆扮直冲热搜第三，外头人声鼎沸，尤然拿出手机冲了一会浪，就被微博叮叮咚咚的消息吸引了过去。
她狐疑地点开了热搜榜，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在热搜榜。
#尤然红长裙#
热搜上还有别的明星的名字，都是关于电影节的造型，尤然隐隐有些兴奋，点进去一看，是自己刚刚跟程槜进场的时候，被拍下来的几张图。
一袭红长裙，黑色的大波浪卷长发落在锁骨处，殷红的唇瓣饱满且漂亮，抓拍的好几张，发丝都被偏爱，扬起的时候还闪着晶莹的光。
这组图已经上万评万转了，评论区都在问这是谁的，尤然有一些粉丝在努力安利，也有一些人认出来她是黄导新电影的女二号，这个造型和气质和影片里的女二号很贴脸。
总之讨论度很高，非常出圈，尤然有些惊喜地看着程槜：“你给我买的？”
程槜轻轻把她耳边的发别到耳后，说：“不用买，尤然，你足够漂亮。”
第9章 Chapter 9
程槜已经好些天没出来一起喝酒，一起浪了，发小今天怎么说都要把他叫出来，程槜烦不过他，只好下了班之后驱车赶去了酒吧，他们有一个顶楼的包厢，酒吧老板一直帮忙空着，程槜进了电梯，在十几楼的时候，上来了一个女人。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程槜没察觉到对方打量的目光，他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看着电梯数字飞快跳跃，等到了顶楼的时候，他准备出电梯，前面的女人突然转身，朝他露出一个笑，然后整个人飞快贴了上来。
“两千，玩不玩？”
程槜笑着拎起她的手，说：“不了。”
女人似乎有些失望，她改口道：“不收你钱也行，陪我玩一晚上。”
程槜把人推开，说：“不用了。”
他拔腿往外走，女人缠了上来，说：“要不你开个价吧？”
“哟程少爷，艳福不浅啊。”
“程少爷，这就是你养的那个金丝雀啊？”
程槜拔开女人的手，对方蛇一样地继续黏着，轻笑了一声，说：“我会带她来这种地方？”
他抬了抬下巴：“这里的，两万都出得起，去缠着他们。”
女人闻言，眼睛倏地一亮，果然松开了程槜的手。程槜坐到周一旁边，问他要了杯酒。
“人真不带来玩玩？”周一问。
“玩你**”程槜笑骂道。
周一大笑：“你有没有必要啊？”
程槜冷笑了一声：“你说呢？我都没尝到味呢，舍得给你们看？”
周一震惊地看着他：“不是吧程少，这都一个多月了，你行不行啊？”
“我不想这么急。”程槜抿了一口酒，说。
“那程少最近肯定憋坏了，走，哥几个给你挑几款，你那个小雀儿是哪种类型的？这儿哪种没有啊，用得着把自己馋坏吗？”
程槜抬了抬下巴，傲慢道：“你翻遍整个北京城，都给我找不出第二个尤然来。”
尤然惊鸿舞的片段，被黄导作为宣传片，剪在了片头。
色调是阴暗的黑灰色，只有她身上的红裙子被舞台光带出一点颜色，她身形纤细漂亮，带着绝望和凌迟，在舞台上姿意舞蹈。
这个片段只有短短两秒，但是在微博掀起轩然大波。
令尤然高兴的不是好潮如评，而是黄导用她的片段宣传这件事情，给了尤然很大的鼓励。
黄导虽然在片场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是他的专业度摆在那里，绝对不可能因为程槜而动摇自己的电影理念，尤然能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试镜试这一段的时候，很有女二号唐燕妮的气质，而把她的这段戏当做宣传片，也可以看出他的满意。
说实话，尤然有点想哭，她超级激动，想立马找个人表达分享。
程槜自然是不二人选。
“你看到我们的宣传片了吗？”尤然语气有压不住的雀跃，问。
“正在看。”程槜拿着平板，熟悉的音乐声穿过听筒，传到尤然的耳朵里，她隐隐有些激动，握着手机等程槜的评价。
“很美。”程槜说。
“程槜，我没有给你丢脸。”尤然忍不住得意，道。
程槜轻笑，说：“是，看来我干爹很喜欢你。”
尤然心情好得不得了，她轻咳了一下，说：“程槜，谢谢你。”
程槜嗯哼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虽然一开始我很厌恶这样的交易，但是不得不说，你让我第一次有了这么强烈的成就感。”尤然说，“而且我也赚到了很多人钱。”
程槜忍不住勾了唇，说：“尤然，只要你不抗拒讨厌我和你的关系，我们俩都可以受益。”
尤然沉默了一会，说：“你说的有道理。”
“尤然——哦抱歉，你在讲电话吗？”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句男声，程槜缓缓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听到尤然飞快说：“晚点打给你。”
程槜眉拧得更紧了。
“前辈有什么事吗？”
李悦君提着两杯咖啡，说：“想找你对戏来着。”
尤然点头：“好呀。”
剧情已经拍到高潮部分了，尤然的角色唐燕妮在舞厅跟男主角沈轩相知相爱后分手，她的角色从这一刻就拉开了悲剧色彩的序幕，唐燕妮为了沈轩的事业，委身他人，最后凄惨离场。
因为得到了黄导的变相鼓励，尤然更加卖力了，她对角色有点难以把握，李悦君是个很热心的前辈，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将近十年，拍的角色一个个都出神入化，演技精湛。
尤然在他的指导下进步不少，她逐渐体会到了唐燕妮这个角色的悲剧含义。
唐燕妮出生在一个农村家庭，那个时候的女孩在农村只能被当成生育工具，她认识过一个在城里读书的姐姐，那个姐姐知书达理，温文儒雅，非常有气质，她告诉唐燕妮，大山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但她穷凶极恶的爸爸说，她不能去看外面的世界。
唐燕妮在一次跟着家里出门买菜的机会中出逃，她身无分文，来到了染缸似的大上海。
从懵懂的小女孩被磨练成了舞厅里谈笑风声的舞女，唐燕妮虽然在外面的世界里活了下来，但是她感觉自己从没留在这个世界过。
第一个让她在这个世界有了实感的人，就是沈轩，他绅士阳光，积极开朗，会带她看花看雪，带她读诗看书，替她在被别的客人欺负的时候强出头，虽然狼狈收场，但唐燕妮带着他在自己的小小出租屋里上药的时候，从没感觉到心像此刻这样充实过。
可沈轩不是能陪她在出租屋里待一辈子的沈轩，他是流落在外的沈少爷，等到沈轩变成了沈少爷，唐燕妮的梦也就醒了。
电影里并没有对唐燕妮的身世做很详细的解说，但是尤然有这些资料，她拿到的那晚就认认真真读完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尤然很爱唐燕妮这个角色，这也是她为什么打心底里开始接纳程槜的原因。
黄导说，程槜看完了剧本才给她挑的角色，原话是，尤然是支野玫瑰，她身上的刺跟唐燕妮一样傲人又漂亮。
这是尤然的第一个重要角色，以前都是跑龙套，这次认认真真演了一次，才深知塑造角色的感觉。
她是唐燕妮，也不是唐燕妮。
尤然的杀青戏是浴缸zx，她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清澈的、飘着玫瑰花瓣的浴缸里，用残破的身躯和鲜红的血给世界留了最后一声呢喃：“沈轩……”
“咔！”
黄导声音落下，现场响起默契的掌声，有工作人员给她递来一次浴巾，尤然抖着身体从水里起来，她嘴唇冻得发白，李悦君和制片一起送来了一捧花。
“恭喜杀青。”
尤然点了点头，神色恹恹。
晚上是尤然的杀青宴，她在组里这段时间很认真，也很勤勤恳恳，没什么女明星的架子，对工作人员态度都很好，大家都挺喜欢她的，黄导难得多夸了她两句：“虽然是璞玉，但我给你雕刻了第一笔，以后的痕迹，就要你自己去耐心落笔。”
尤然重重点了点头，说：“谢谢黄导，真的很谢谢你。”
尤然虽然是新人，但新人也有新人能带来的惊喜和创作空间，这场戏下来，她进步飞速，就连李悦君都对她赞不绝口。
“有机会再合作。”李悦君跟她碰了个杯。
尤然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为了这个眼神，李悦君吃完饭之后，叫住了尤然。
“尤然，我还有半个月也杀青了。”
人群渐渐散去，尤然跟他站在角落里说话。
“等我杀青了，有机会一起吃饭吧。”
尤然有些难受地皱着眉，她声音有些沙哑，说：“抱歉，我现在没法面对你。”
李悦君眸光微闪，向前一步，想去抓住尤然的手腕。
“尤然。”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喊，尤然和李悦君齐刷刷望去，是站在路灯下的程槜，他抱着一捧玫瑰花，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两个人。
尤然低声说：“我先走了。”
李悦君抬了抬手还想再说点什么，他跟神色不善的程槜对视上，顷刻间，无数情绪在空中碰撞，尤然走到了程槜身侧，这电光火石才停止。
程槜语气不是很好，他伸手抓住尤然的手，说：“走吧。”
尤然任他牵着，走之前，还扭头看了李悦君一眼，突然，手被捏得一痛，尤然猛得紧了眉，只好狼狈跟上程槜越来越快的步子。
玫瑰被丢到了车后座，尤然被按在了副驾驶座。
程槜正欲动怒，猛然一怔，拂去她脸颊的泪，问：“你哭什么？”
尤然眼泪停都停不下来，她伸手摸了一把湿润的脸，呆呆看着程槜，说：“我是唐燕妮吗？”
程槜愣了一下，俯身咬了一口她的下唇，说：“你是尤然。”
尤然看着他：“你是程槜。”
程槜温柔地碾着她的唇，说：“对，我是程槜。”
尤然入戏了，还没彻底脱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