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到洗手间,拧开水洗了把脸。听到水流声,忽然笑出声。
真是荒唐又滑稽啊,柏希希摇摇头。她并不是想装腔作势,通过拒绝他们的好意彰显自己多么清高,只是单纯觉得可笑又讽刺。
目前她得到的优待,得到的尊重,都是基于身后的势力,而并不是因为她本身。柏希希很讨厌这种被人摆布,仰人鼻息的感觉。
就如同讨厌,当初那个贫穷无力,随波逐流的自己。
为什么我不能快点长大,再快一点。柏希希手撑在洗手池的水台上,压抑如同洪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她在回到考场,已经没有人早讨论之前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下午安排了了两科考试,除了数学还有化学。关漠第一次给她补课,就讲的是化学,所以柏希希对这门学科下得功夫比其他几科多,因此答题还算顺利。
考试结束后,柏希希问赶来接他的司机,“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个…可能做不到。”司机露出为难的表情,“关总让我照顾好你。”
“那好吧,辛苦你了。”柏希希点点头,轻声说。她知道司机有自己的为难之处,也没有多说什么。
司机松了一口气。最近柏希希变化非常明显,整个人都处在压抑固执的情绪中,他害怕小姑娘固执起来,会做出什么叛逆的事。
还好并没有,否则真没办法给老板交代。
柏希希抱着课本回到家中,还没进门,远远听到老爷子的召唤。
“希希回来了?快来快过来!”老爷子惊喜的把柏希希叫过去,“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东西!”
“嗯?”柏希希强打起精神,顺着走廊走进旁边的欧式庭院,看到站在小广场玩得正欢的老爷子。
老爷子手里拿着根鞭子,地上放着了圆锥形,看起来像木头的东西。
他把鞭子缠在木头上,耐心的绕了一圈又一圈,而后摆在地上,用力抽出长鞭。
那个圆锥形的木头立刻飞速转动起来,一圈一圈眼花缭乱。关爷爷又补了几下,像个幼稚的孩子似的显摆,“好玩吗?这个陀螺是旁边公园一起下棋的老刘亲手做的,他做了两个,我就替你要了一个。我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特别喜欢玩这个。你们这一辈的小年轻都抱着手机平板,压根都不接触这些玩具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继续抽打陀螺。圆柱形转动的速率越来越慢,渐渐停了下来。
柏希希以前看过别人玩那种电子陀螺,手指陀螺,还带闪光的类型,自己却从来没有机会接触那些玩具。后来长大了,爱玩的心思淡了许多,也没有多琢磨这些。
为了配合老爷子,她笑着说,“好玩。”
“好玩你也来试试,给。”关爷爷非要把长鞭塞到她手里,还抢过她怀里的书交给张姨,不断催促柏希希。
柏希希无可奈何,照着关爷爷掩饰的方法,把鞭子一圈圈缠上去。
她把脱落放在地上,因为没有经验,力气又太小,那玩意根本没有转起来。她学这样子抽了几下,非但没加速,原来晃晃悠悠的几圈也停下来了。
“不是这样的,你看我教你,这个要掌握平衡,判断巧劲。”关爷爷认真详细的指挥柏希希,仿佛教她学会玩耍是什么大事。
还好柏希希悟性不差,没多久便娴熟掌握了技巧,玩得如鱼得水。
关爷爷看她上道,激动的在旁边拍手,“挺好挺好,就这样。心里有气不要憋着,多抽几下,发泄出来就好!”
“爷爷?”听出他话外的意思,柏希希愣愣叫了声。
来峰这两天依旧有骚扰她,尤其是知道她有陈家背景后,谄媚更甚。不过柏希希已经懒得理会,总当他是透明人。
即使如此,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每次在关爷爷面前都会保持笑颜,装出开心的样子,想要让他开心愉快,稳定病情。
关爷爷怎么知道,自己心里有气?
“这方法啊,其实是老陈交给我的。以前我们在部队,训练苦啊,经常受教官的闷气。他看起来停无所谓,也不记仇。实际上一回去就打沙包,抽陀螺,满屋子发泄。”关爷爷回忆起当初的事情,目光悠远带着怀念,“你跟他真的很像。”
柏希希犹豫了下,轻声问,“跟谁像?”
“跟你爷爷啊…仔细看,跟你爸爸也像。”关爷爷平静的看着她,悠悠说了句。赶在柏希希开口质疑前,他慢悠悠的说,“我跟老陈关系好啊,亲如一家。当初就说好了,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孙女自然也是我的孙女。我说要找孙女,他们都当我疯了,我哪疯了啊…”
柏希希以前只知道两位老人关系密切,之后却没有往来的,却不知道密切到这种程度。她沉默的听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话。
“这些年里,他们没少找乱七八糟的人,送上门给我认亲。我哪会认不出来?他们都跟老陈不像,肯定不是亲的。”关老爷子哼了声,定定看着柏希希,“只有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眉眼里的锐气,跟那老头简直一模一样!”
“你…”靠脸就能做亲子鉴定吗?柏希希很想这么说,想反驳她世上相似的人还有很多。然而她没说出来,安静的等待关爷爷说后续。
关爷爷又念叨着说了些往事,才生硬的把话题拉回来。
“这几天的事我知道,闹出那么大风声,我又不是傻子。”关爷爷背过手,在柏希希面前踱了两圈,“你心里有气我知道,换成谁,她都不可能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