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放心带她去是觉得这些都是付庭宥比较有把握的人,有他镇着场,应当出不了什么大的岔子。
可他忘记了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怀歆耳尖冒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嘟哝:“这不算你的错。”
“是我错。”
郁承敛下眼,凝视她片刻,唇角虽还是笑着的,声线却低沉下来。
“我错在让你还不够相信我。”
怀歆怔住,蓦地抬起了眼,与他视线对上。
男人眸色漆黑幽微,深沉如望不见底的潭,她手指蜷起,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原来他是能够明白的。
他是能懂她的。
“但其实我也有点吃醋,在听你说只是玩游戏而已和接那个楚峋烟的时候。”郁承嗓音温沉,佯装恶狠狠地捏了捏她的脸,“我以为你不介意和别人玩。”
怀歆抿唇,小声辩驳:“我也吃醋了。”
郁承摸了下她的脑袋,弯着唇低声笑起来:“我知道。”
“……”
“是因为Linda?都是她在讲,我没怎么听。”他勾了勾眼尾,语气格外低缓,“我一直在看你。”
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荡漾开层层涟漪。
怀歆哼哼两声,口不对心:“看我干嘛?”
郁承含笑压低下来,温热的气息徐徐拂过她颊边:“你说呢?”
“我不知道。”怀歆傲娇地扭过头。
郁承凝着她,意味不明地叹:“看来我家小朋友对自己的身份认识不够明确。”
怀歆又转过头来。
过了会儿,她喃喃出声,似是呓语:“……什么认识?”
兴许是饮醉酒,她颊边晕着浅浅的绯红,连鼻尖都是粉色的。卷翘的睫毛稍抬起,一双圆漉漉的、蕴着水意的眼睛望着他。
波光粼粼,格外招人垂怜。
郁承便倾过身去,亲吻她柔软的嘴唇。
怀歆落回榻上,乌黑的长发四散开来,有些铺陈在薄被上,有些绕在他指间、袖扣处,纠葛着,就像他们两个的关系,早已经说不清了。
郁承扣住她的腕,在吻的罅隙里喘着气回答了她:“你是我的女朋友。”
怀歆知道不是这么简单,但他炽热的吻让她没法再深入思考。
伏特加酒气渡过来,怀歆一下子品尝到辛辣浓烈的味道。
她想起他刚才为她喝的那三杯九十度纯酒,换别人估计早就失态了,她心底里一下子柔软起来。
哎,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她这么喜欢他,喜欢他的皮囊,也喜欢他的内里,喜欢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很欢愉,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怀歆开始回应他的吻,细柔的腕去碰他的西装袖扣。郁承俯下身,很温柔地拥抱她。
头顶上的吊灯光线有些明亮,窗帘也没拉,她知道外面没有人能看见,但是感觉还是因为这种环境而变得格外敏锐。夜色被温柔驯服,一层层的浪涌过来,怀歆不自觉想跟他靠得更近,他却停了下来。
郁承的手臂撑在她肩侧,喑哑到性感的低音在她耳边绽开:“小歆。”
“……”
“你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怀歆微微睁开了眼,面前男人背着头顶的光,英俊深邃的面容看不清晰。
“好不好宝贝?”
心脏本该被酒精麻痹,却不知为何急惴惴地跳了起来。
“你得知道。”他重新俯下身来,没给怀歆时间反应,直接将她的嘤咛封在唇里,“我钟意你。”
这话仿佛下了一个注脚,原本吊在骨感脚踝上摇摇欲坠的高跟鞋蓦地松开砸向地面。
郁承着迷地亲吻她,怀歆五指拽紧薄被,脑海中浮起如梦初醒般的念想。
原来……原来她想听的是这个。
女人真是肤浅的动物。
要他站出来强势地保护她,也要他尊重地询问她的意愿,更要他剖白自己的情感,绅士地将自己放在稍微示弱的位置上。
怀歆想,什么北京、香港,还是别的哪里,她通通不要去理睬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任它去吧。
一晌贪欢是对这段关系的最好定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管明天。只要现在,当下,紧紧地抓住眼前的这个人。
他又开始叫她宝贝,握住她手腕亲吻,怀歆之前就发现,郁承喜欢百分百的掌控,他并不温柔,她却觉得心间充实感极度满足。
原来她也是有点儿病态。又或者说,她向来是如此,因为写作,因为幼年经历,在情感上过于精准的共情力和丰沛的承载力导致她原本就和别人不太一样。
她感受到悲伤的门槛很低,但是抵达快乐的阈值却很高。寻常办法并不足以让她彻底敞开自己。
可是他知道。
他了解该如何哄慰她,并让她开心。
他们连疯都疯到一处去。氧气被耗尽,稀薄的空气里回荡着残存的爱意。怀歆在男人裹紧到快要窒息的拥抱中安心地睡了过去。
次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昨夜把话说开,怀歆心情踏实而甜蜜,刚转了个身便承了他温柔细密的亲吻。
手指抬起,虚虚地抚过他脸颊,深邃漂亮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再到颜色淡红的薄唇,郁承生着一副绝好的骨相,她没有掩饰自己目光中的那一丝痴迷。
男人睫羽低垂,同样眸光深沉地凝着她。
少顷,他握住她的指尖,拉下来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还记得昨天答应我的事吗?”郁承嗓音低沉,低头吻了下她指节。
怀歆眨了眨眼:“什么?”
这回他没有再姑息她的装傻,惩罚似的捏了下她手指,作势要压过来:“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怀歆弯着眼笑起来,这才投降般地出声:“好啦,我知道了。”
她翻了个身伏在他肩头,支起来点点头道,“嗯,做你女朋友。”
郁承仰面,敛着眼看着她,没说话。怀歆又俯低下来,拿食指兴味地戳了戳他紧实的胸膛。
“都已经这样了……”她悠悠画了个圈,勾着尾音娇声道,“难道我还能不答应吗?”
郁承呼吸微沉,眼神有些幽深,却又看穿她表情里毫不遮掩的得逞意味。
他知道她就是欠收拾。要不是待会儿还要赶飞机,她今天得哭湿枕头。
今日他们便要启程返京,澳门的景点看也看遍,该逛的该吃的也都没差什么,收拾一下东西便去了机场。
临行前还同付庭宥告了个别,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两人已经和好,笑着打趣以前都没见阿承对哪个这么上心过。
怀歆自然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恭维说多亏了付先生出面说话,才让阿承和她昨晚逃过一劫。
他要出面的地方不仅仅是在这里,阿承认下这小姑娘,还得他去善后,大家都是聪明人,提点一句应当也知道分寸。
——为哄女人开心给个名号,这事儿换作那些人,也同样做得出来。是个挺好用的理由。
付庭宥的视线在他们之间转过一圈,垂下眸笑了笑,说唔使客气。
到家已经是十点多钟,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好像是从某个世外桃花源回来,几乎与外界隔绝,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站在家门口,怀歆这才感觉到重力的存在,一颗心沉稳落回肚子里。
虽然两扇门离得很近,但下一刻就要分道扬镳,她心间蓦地就升起一丝好像明天就再见不到他的不舍,在郁承细致地拥抱亲吻完她之后还不肯撒手。
“哥哥……”
郁承抬手,轻挽起她耳边的发,嗓音低而温柔:“嗯?”
怀歆稍扬起睫,神态有些天真无辜。纤细的小腿却是沿着他西装裤脚不紧不慢地蹭了下,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家门口,弯了下红唇。
“我想进去。”
似有根弦瞬间绷紧,郁承倏忽眯起眼。
他视线压下来,里面浮动的意味不甚明朗,也勾绕出了些许深暗幽邃的意味:“小歆,有点晚了,确定要进去?”
怀歆手指沿着他领带处慢慢抚下去,娇懒道:“叫我Lisa。”
顿了下,她问:“难道你不想?”
她今天早上仍化了精致的妆容,郁承低敛着眼睇着她,没有立即出声。
怀歆扬起下颌看了他一会儿,勾着唇潋滟笑了。
空气很安静,她忽然歪过头,吻了下他的下颌:“那这样呢?这样想不想——”
话没说完,整个人被打横抱起,郁承不含情绪地哼笑了声,宣告她:“明天的早会你参加不了了。”
怀歆一僵。
——什么???明天还有早会!!!她完全忘光了啊啊啊啊啊啊!!!
“等一下!”怀歆挣扎着要下来,“那我觉得今晚还是得好好休息——”
“晚了。”
随着男人最后一声沉哑落下,大门重重关闭。
走廊内重归寂静。
第65章 饭局
外面天光大亮的时候,怀歆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在亲吻自己的脸颊,温柔道:“宝贝,该起床了。”
“唔……几点了?”她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那人低低笑了一声,拨弄她颊边的头发,狎昵道:“八点半了,再不起就晚了。”
早会就在一个小时后,还要化妆换衣服,怀歆蓦地清醒过来,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一共睡了五小时不到,不困才怪。
她努力睁开眼看了男人一眼,哼?怎么他就这么精神!?
怀歆发出一声类似冬眠小动物一样的软糯鼻音,不满又含着控诉。郁承坐在床沿把她搂进怀里,轻笑着递给她一杯温度刚好的热水。
“新的洗漱用品给你备好放在洗手台上。”他轻声慢语地叮嘱,气息温缓,“早餐我也做好了,给你温在锅里,等你起来一起吃。”
怀歆靠在他怀里,本来舒服得又差点睡着了,听到他说早餐是自己做的,一下子精神了点。
郁承在床头柜放下水杯后出去,给她换衣服的空间。
正好怀歆从澳门带回来的行李箱里还有一套干净的休闲商务装,不用再回家拿。她忍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站到卧室镜子前打量自己。
郁承真的是很注意细节,很体贴。脖子以上穿衣会露出来的位置都被他小心避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当然——怀歆低头看了一眼领口里面,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她耳尖微红,不忍再过多回想,迅速拿出商务装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