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要晾晒,柳木晞回去了。
倪燕归烟没抽完,靠在阳台角落回看陈戎的视频。
乔娜晾上一件黑色连衣长裙,旁边的是倪燕归的孔雀绿超短裙。这么一比,长裙的布料够裁三件短裙了。
倪燕归忽然问:“追你的男生之中,是不是内向性格的更多?”
乔娜有一双不是很灵动的眼睛,是美术老师讲解瞳孔绘画时,提及的错误示范。理论是死的,人的动态才鲜活。幽怨双眸极富辨识度,搭配厚厚的齐刘海,乔娜有几丝漫画富江的影子,在学校里追求者众多。
“为什么这么问?”乔娜的眼里如一潭死水。
倪燕归笑笑,呼出一连串烟圈。因为某人见到她的大腿,腼腆得不敢多看。凭他的胆子,只能追求保守的女生了。
书上说,狐妖喜欢勾引书生。
憨直的男生实在惹人怜爱。
倪燕归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
用的大红色马克笔,图个吉利。因为那是她重出江湖之日。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陈戎忘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同学了吧。
卢炜的一个朋友和陈戎在一个系,据他的消息,陈戎应该没有女朋友。
倪燕归就当陈戎是单身的。
至于李筠,可能是竞争对手?
九月下旬,学校的社团招募陆续展开,各社团在湖心广场立起了方格棚。
红的,蓝的,黄的,绿的,从楼上望去,像是平铺的魔方。
高中时,柳木晞利用课余时间连载漫画,没想到作品火了,连载至今。高考填写志愿时,她不知抽什么风,选了油画系。入学了才后悔,她其实不爱油画风格。
从收集素材的角度出发,柳木晞是哪儿人多就往哪儿跑。湖心广场的热闹,当然不能少了她的份。
柳木晞问:“社团活动开始了,周末去溜达溜达?”
“好。”倪燕归正是休养生息的阶段,懒洋洋的。
湖心广场立了各式各样的宣传海报。有个二次元阵营的,更是把高达模型都摆出来了。各社团使出浑身解术,拉拢大一的新生。
一路走去,耳边听到许多:“来这里啊。”但究竟是哪个社团发出的呼唤,已经无法分辨了。
柳木晞拿了一打的宣传单,选项越多,人越迷茫。
倪燕归问:“你想去哪个?”
“什么能够激发创作灵感的?话剧?电影?音乐?”柳木晞抬头见到前面的格子棚,立了四张大海报。画不一样,字很整齐——拳击社。
距离最近的海报上,印了一个男生的脸。不过他低了头,从照片看不到完整的表情。柳木晞莫名感觉,他在不悦。她说:“原来打拳的男生很有味道啊。”
拳击社的棚子,站的不只男生,这时有两个女同学也在。
“倪燕归?你是倪燕归?”招募处的一人大呼小叫。
倪燕归扯扯嘴角。她果然出名了,只希望陈戎别记住她的光辉事迹。
其中一个女同学朝倪燕归看过来。
“何思鹂,你来不来拳击社?”另一个女同学问。
倪燕归立即转头过去,和何思鹂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打量。
何思鹂留着波波头,斜眉杏眼,长的是水嫩的娃娃脸。
何思鹂先收回目光:“我考虑考虑。”说完就走。
柳木晞撞了下倪燕归:“怎么?你认识她?”
倪燕归笑笑:“不认识。”
迎面走来的林修,手上也有一叠厚厚的宣传单,他没有折,而是卷成了圆。他来问:“你俩准备去什么社团?”
柳木晞说:“考虑中。”
林修注意到斜后方的拳击社海报:“燕归去那个?”
倪燕归摇头:“不去,不去。”
三人漫无目的。
再到一个社团的棚子,倪燕归又见到了何思鹂。
何思鹂可能是已经了解完毕,转身走了。
倪燕归望过去,又是格斗社团,这次是散打的。
林修也有在散打社领取申请表,他放到最下面。他不是格斗爱好者,刚才过来,本想转一圈就走。但是招募的男生好说歹说,林修就当日行一善,拿了就走。
男生以为林修是回来交表的,热情地招手:“怎么样?怎么样?来吧。”
林修婉拒说:“我可能更适合安静的社团。”
柳木晞东张西望。
社团招募很简陋,方格棚连装饰都没有,一张长条桌,一张椅子,一个男生。
拳击社的海报罗列了成员的各项奖项,这里连海报也省了。
柳木晞问:“拳击和散打有什么区别?”
倪燕归答:“简单来说,拳击,只用拳头。散打,拳脚并用。”
林修问:“燕归,你有没有兴趣练习散打?你有踢腿功夫,光练拳太浪费了。”
“散打?格斗?”倪燕归轻摇扇子,“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可怕,太可怕了。”
林修:“……”
第4章 (捉虫)
林修接了个电话:“哦,嗯,好。”五秒钟,挂断。
“约了朋友打球,我先走了。”他想要把手里的宣传单圆筒塞给倪燕归。
倪燕归不接:“给我干嘛。”一路走来,她说最多的就是“不去”。
林修赶时间,没问她为什么这也不去,那也不去。他把圆筒转给了柳木晞。
宣传单多了一倍,但柳木晞更加没有头绪。她说:“算了,回去再慢慢挑吧。去咖啡馆里坐一坐吧,我现在又渴又热。”
路上,柳木晞问:“燕归,你对社团没想法?”
“有啊。”倪燕归早想好了,“陈戎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柳木晞拍拍额头:“我早该猜到的。”
“爱情要经历相识、相知、相守三个阶段。”倪燕归竖起三只手指,再一个接一个地掰下,“我和他不在一个班,不是一个系,公共课都撞不到一起,至今连第一步还没走。”
“第一步还没走,你就情根深种了?”柳木晞使劲扇扇子,“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正在制造机会去‘知’他。”
“长得帅,又有头脑,人还老实,绝对的抢手货啊,怎么会单身到现在?”柳木晞分析说,“我觉得吧,陈戎要么眼光高,要么有人了。”
“没人。”倪燕归迅速反驳,“探子回报,陈戎亲口说他没有女朋友。”
慢慢向前,周围温度渐渐降低。前方到了纪念日的大槐树下。
绿荫掩映,柳木晞抹了一把汗,长叹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一天要在这里乘凉了。”
外面的空气被火球烫过,两人这时就躲在密林。
那天以后,没有学生敢来这里抽烟,倪燕归的检讨书起了警示作用。
柳木晞开玩笑说:“你这算不算重回案发现场?”
倪燕归站到当时的位置,拍了两下粗壮树干:“可惜我不是福尔摩斯。”
柳木晞问:“你们抽烟的人,习惯、口味有不同的吗?”
“当然,烟叶品种、卷烟配料、加工工艺,都是影响味道的因素。”
“十二支烟除了强迫症,有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最特别的是,他的烟和我的一样。”说起这个,倪燕归更加不甘心。她的细支烟比较冷门,对老烟枪来说,跟白开水差不多。会抽十二支烟的人,估计上了烟瘾。有烟瘾,口味却很淡,林修觉得很费解。
林修的吸烟史比她早,他都想不明白,她更加没有线索了。
柳木晞去了另一侧拍照,说要当素材。
倪燕归四处走走,突然在某棵树下停住。从这里向东南,正好是陈戎的画室。
窗前似乎有人影?
她从包包里拿出小小的望远镜,向着画室望过去。
两秒后,她迅速放下。
她从望远镜见到,画室窗前确实站了一个人。
但,那人也在用望远镜向着她。
他是赵钦书。
对赵钦书而言,今天是一个特殊的纪念日。
有何特殊?
他却不明说。
他到哪儿也坐不住。一大早醒了,翻来覆去,翻得太快,和滚动差不多。和他相邻床的同学以为地震了。
因为调课,美术作业的截止日期提前了一天。赵钦书的画还差一半,不得不去画室。
他坐起来,曲膝左腿,一手搭在上面膝盖,软软地靠着墙。
对面是陈戎的床。男生宿舍基本是大剌剌的,只有陈戎,说是畏光,装了厚实的床帘,三面包得非常严实。
赵钦书发呆一会儿,见到对面的帘子掀开。
陈戎见到他,没有说话,径自去洗手间。
赵钦书醒了过来,下床换衣服,坐在转椅上慢慢转圈,一圈又一圈。
等陈戎洗漱完毕,他把转椅滑到陈戎跟前,像八爪鱼一样,扒住陈戎的腰:“戎戎,跟我去画画吧。”
陈戎低头,赵钦书的头就要贴上他的腰了,他说:“先放手。”
“戎戎,戎戎。”赵钦书纯粹恶心人,“一起去画室吧,我寂寞。”
“好,快放手。”
赵钦书撤手前,在陈戎的腰上捻了一下:“早就想问了,这么结实,怎样练的?”
“勤做家务。”
“撒谎。”但赵钦书也不再细问了。
到画室坐下了,赵钦书的屁股依然发烫,两三分钟就要走动一下。画里乱七八糟,明显心不在焉了。
分不在高,及格就行。
“算了,不画了。”赵钦书搁下画笔。
光照进来,画室的窗前亮得刺眼。
陈戎常常坐在那里。哦,不,赵钦书回忆一下,应该说,陈戎总是坐在那里。
他一个人占据了窗前,窗框成了他个人画像的画框。
他长相很俊,但是性格太安静,女同学来撩,却撩不动。同班的赵钦书帅气迷人,倜傥风流,嘴又甜,三言两语就能把女生哄开心。
对比之下,陈戎沦为了赵钦书的陪衬。一个女同学戏谑说,陈戎的胆子估计不大。
赵钦书听了,只是笑笑。胆小和安静之间并不是等号的关系。
一个女同学满头大汗地进来:“湖心广场太热了。”她放下了一叠宣传单。
这话提醒了赵钦书,他拿起宣传单:“美女,借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