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舟的两道剑眉都快拧到一起去了……真他妈的矫情啊。
他都开始发愁了:“你说他一大小伙子,一天到晚这么矫情,可怎么办?”
陈染音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温声劝说:“没事,青春期的小孩都中二,尤其男生,既觉得自己是世界第一无敌超级帅大超人,又觉得自己可怜弱小无助没人爱,正确引导就行了,问题不大。”她又说,“他小时候的经历会导致他比别的小孩更敏感一些,但好在并不严重,那些年的失忆对他来说算是个缓冲,所以他的性格并没有很大缺陷,想矫情就让他矫情吧,说明他是个感情正常的小孩,而且他的矫情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他要是表现的一点事儿都没有,你才该担心呢,说不定哪天就在沉默中爆发或者死亡了。”
顾祈舟认真想了想她说的话,感觉不无道理:“你说得对。”又轻叹口气,“矫情也正常,他从小就比别人矫情。”
陈染音笑了:“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外甥的?”
顾祈舟也笑了:“真的,我记得有一次在学校门口,他用奥特曼攻击我,我就把他的奥特曼抢过来了,说奥特曼死了,然后他就哭了,非说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光。”
陈染音不理解:“那你干嘛要抢他的玩具?”
顾祈舟理直气壮:“他用光攻击我。”
陈染音:“……”
我看出来了,你们家这中二病,可能是遗传的。
但是紧接着,她又开始心疼了:如果没有经历曾经的那一切,现在的林宇唐应该也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吧?他会和其他少年一样,怀揣着一个中二的梦,朝着他想要的理想生活迈进,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背负着血海深仇和家族的荣耀与使命,义无反顾地投身警队,从一个中二少年蜕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能给无数人带来安全感,但是,谁去保护他呢?
我可以么?陈染音扪心自问了一下,答案是:不可以,她真没那个本事。
但是,她可以守护他、陪伴他,替他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让他不再孤独不再寂寞,让他感觉到安稳。
“你、想过要和我结婚么?”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很认真地询问。
顾祈舟也很认真地回答:“想过。”不只一次地想过,是经常想,日思夜想。
陈染音笑了一下:“那我们就结婚吧。”
顾祈舟眉头一挑:“这算是求婚?”
陈染音傲娇地回答:“算是吧,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朕等待你的答复。”又说,“能不能重新入主中宫就看你的选择了。”
明白了,除非结婚,不然别想重登后位。顾祈舟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
陈染音又威胁了一句:“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顾祈舟:“……”
这他妈是求婚?逼婚还差不多。
吃完早饭,顾祈舟开着车把陈染音送去了学校,刚在校门口把车停稳,俩人就看到了从校门里面走出来的顾别冬同学。
现在正是上学高峰期,家门口挤满了来送孩子的家长和身穿同款校服的学生们,能在人群人一眼认出自家孩子的,绝对是真爱。
但是顾祈舟和陈染音都没有下车,也没有喊顾别冬,俩人默契地坐在车里,准备暗中观察他一下,看看他大早上到底要去干什么。
只见顾别冬小同学直径地走进了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三分钟后,拎着一兜零食出来了。
“顾别冬。”
听到他舅的喊身后,顾别冬先是一愣,紧接着迅速在人群中搜索着目标人物,对上他舅视线的那一刻,他喜出望外,立即朝着他舅跑了过去,激动不已:“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个早饭。”顾祈舟拎起了手中装包子的饭盒。
顾别冬去接饭盒的同时才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班主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俩一起来的?”
陈染音点头:“嗯,你舅送我来的。”
顾别冬瞪着顾祈舟:“所以你昨晚就回来了?”
顾祈舟:“是啊。”
所以,你没有来看望我,直接去和舅妈约会了?
你们俩真是,好狠的心,让我当留守儿童!
顾别冬愤怒又委屈,转身就走,还甩了句:“卸磨杀驴是吧?行,好,我多余了,我走!我走还不行么!”同时,又矫情又玻璃心地想:过完河就想拆桥!哼!桥不用你们俩拆!桥自己走!让你们回头无路!
顾祈舟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外甥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大个子,心眼比针眼还小,也不知道随谁?”
陈染音:“……”啊?你还能不知道?
顾祈舟又说:“小许能看上他才怪。”
陈染音:“那还真不一定,小许虽然个子小,但是内心比较A,一点也不矫情,他俩的性格还挺互补的。”
顾祈舟笑了一下,温声催促:“陈老师,别拉郎配了,赶紧进校门吧。”
陈染音哼了一声:“中午来给我送饭!”
顾祈舟:“那肯定。”
陈染音勾起了唇角,心满意足地走进了校门。
为了哄自己的准外甥,她还特意在课间操的时候给了他一块巧克力,说是他最近表现好,奖励他的。顾别冬虽然矫情,但也好哄,一块巧克力就把他收买了,中午放学后,还开开心心地和舅妈一起去了校门口找他舅。
两天过后,顾祈舟归队,陈染音虽然不舍,但也是满足了——两天时光虽然短暂,却是美好而幸福的两天,她知足了。
更幸福的是,顾祈舟三月份并不怎么忙,可以定期休息,他们俩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能见上一面。
小别胜新婚,每次见面都很疯狂。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份,陈染音的例假拖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来,她差点儿就被吓死了,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跟她爸妈求饶了,万幸的是,最后还是来了。
姨妈来临的当天晚上,她还心有余悸地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收敛一点,不能再那么干下去了,不然迟早闹出人命。
然而,事实证明,她根本不需要发这种誓,因为顾祈舟说忙就忙了起来,整个四月份她都没有再见上他一面,想干都干不成。
而且她也没什么精力去想那事儿了——中考将至,她的精神压力越发大了起来,生怕班里面的这帮小崽子们考不好或者出意外。
最令人烦躁的是,二中今年的体育考试竟然被安排在了五月份——五月四号——往年他们学校都是四月中旬就考完了,现在又要多焦虑半个月。
屋漏偏遭连夜雨的是,今年的考场还分得远了,分到了距离他们学校最远的一个考场,都快到东郊火葬场了,真是又远又偏又邪门,没有一个老师不吐槽的。
二中今年诸事不顺……
学校为了确保学生的安全,干脆直接租了几辆大巴车,准备统一安排学生去参加考试。
他们学校的考试被安排在了下午,要求是两点半之前进考场。学校要求初三年级的学生们中午十二点四十的时候在操场集合,班主任带队,以班级为单位上车。
谨慎起见,陈染音站在车前门外,手持名单,按照顺序点名,点到谁谁上车。
名单没有更新过,最后一个还是顾别冬。
全员到齐,等顾别冬上车后,陈染音舒了口气,把名单叠起来踹进了运动裤的兜里,然后才上了车。
司机是一位穿着黑色V领短袖和蓝色牛仔短裤的女人,肤色白皙透亮,小巧的耳垂上挂着圆润的珍珠耳钉,饱满的双唇上了艳丽的口红,纤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只深紫色的大墨镜,足以遮挡了她的半张脸。陈染音压根就看不出来她到底长什么样,只觉得这位司机姐姐穿得可真性感酷炫,不过也可以理解,马上就到夏天了,东辅的气温越来越高,车外艳阳高照,不带墨镜的话确实刺眼。
又给学生说明了一遍考场内的注意事项后,陈染音坐在了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没过多久,大巴车缓缓开动。
午后的气氛慵懒,没过多久,同学们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为了确保体力,陈染音让大家都睡一会儿,她自己也歪在副驾驶的靠背椅上眯了一会儿,但也只有一小会儿而已,一睁开眼睛,她便发现了异样:路怎么越来越偏僻了?考场虽然离火葬场近,但也没有紧挨着火葬场啊……再说了,火葬场就算是偏也没偏成这样吧?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还有,一班的车不是一直走在他们前面么?现在怎么也不见了?三班的车还跟在他们后面么?
陈染音忽然惊恐万分,迅速看了一眼右侧倒车镜。
后方也没有车,寂静幽长的马路上空空荡荡……紧接着,她又发现,前方的操作台上,没有放置司机的信息牌。
刹那间,她的头皮开始发麻,背后发凉,后颈的皮肤上已经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着下唇,硬着脖子,紧张又惶恐地朝着驾驶室看了一眼。那位女司机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红唇开合,轻飘飘地说:“要是不想让你的学生死,就给我老实点。”
下午一点,丽湾酒店,9楼,走廊。
孟牧丞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黑色皮鞋亮得反光,步伐款款地踩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气定神闲地朝着某个房间迈进。
最终,他站在了909房间前。
抬手敲门前,他先看了一眼带领着便衣特警们埋伏在房门左侧的顾祈舟。
三天之前,他的“顶头上司”一直是刑警队的郑常,直到五月份的第一天,他才见到了顾祈舟。
他没想到他还活着。
震惊,错愕,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些,庆幸。
庆幸林宇唐还活着,庆幸自己并没有害死他全家,庆幸那个姓陈的这辈子不会遗憾终生来。
但是林宇唐并没有和他多说废话,他也就心照不宣地摆出了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听从他的指挥和分配,引诱郎九命上钩。
没错,他们今天就是来抓人的。
顾祈舟无声地给了孟牧丞一个眼神,示意他敲门。
将近三个月的秘密部署,他们终于把郎九命引到了东辅,准备瓮中捉鳖。
这三个月期间,主要是孟牧丞在和郎九命对线。
孟铮和孟昭远被关押后,对外宣称是在旅行途中出了意外,生命垂危,一直处于重症监护治疗阶段,于是孟铮的小儿子孟牧丞顺理成章地接手了集团事务——不仅仅是明白上的生意,还有见不得光的肮脏业务。
在此期间,孟牧丞一直在全力配合公安机关的行动,他的任务不仅是维持集团的正常运营,还要和缅甸那边的贩毒集团进行交涉,取得狼爷的信任,把他引来东辅。
但是,维持集团的正常运营容易,取得狼爷的信任就没那么简单了,他的智商再超群,也没有和毒贩打交道的经验,更何况,郎九命这个人生性多疑,孟铮和孟昭远的突然消失不可能不会引起他的警惕,所以,前期几乎是警方手把手地教孟牧丞该怎么去和郎九命交涉。
但即便如此,郎九命也没有彻底放松对孟牧丞的怀疑,几次三番地试探他,要求他表忠心。在警方允许的情况下,孟牧丞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完全取得郎九命的信任。
可是郎九命也有一个最为致命的弱点:利益至上。
他舍不得放弃自己在国内布置了多年的暗网,抵挡不得利益的诱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在国内推行新型毒品,拓宽市场,他还是接受了孟牧丞的邀请,来到了东辅,但是在抵达东辅之前他并没有提前告知孟牧丞自己要来,而是到了之后才通知的他,并且一直没有通知他具体的见面时间和地点。甚至就连卧底也是在抵达东辅之后才给他们发送了一条简单短促的消息:【两男一女,分散行动,行踪不定。】随之卧底也彻底失去了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