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月亮水——飘木
时间:2022-04-10 08:24:18

  “我养过两只猫,后来只剩下一只了,是我爸捡回来的,它现在是被租我爸房子的老太太养着。”纪沉落想了想上次往英国账户寄钱的日子,“我偶尔会寄点钱给老太太,这只猫的叫声和我爸捡的那只有点像。”

  不是圣人,也不是没来由的埋怨,纪沉落对自己的父亲实在生不出什么好心思,猫是无辜的,她尝试过把无依无靠的小猫带在身边,可她看着这只小猫总会颤栗,莫名其妙的会把猫和父亲牵扯在一起,久而久之又会反复想起本来该忘掉的事情,心理医生建议,最好和父亲的猫保持距离。

  谨遵医嘱该如此,纪沉落偶尔想起,还是觉得有些不好,良心多少受谴责,偶尔给养猫的老太太寄点钱。

  “人做的事,和猫是没关系。”傅序颠知道她在想什么,“有那份忌讳,人之常情,你不能逼自己去事事做全。”

  “之前,我经常在想,如果是我爷爷奶奶还在,看见我爸妈像变了个人似的,他们会怎么做,而我,没有成为他们期待中的人,他们又会怎么想。”

  纪沉落很难说清楚心里的一些矛盾,她始终相信在这件事上做的没错,只是想起过世的四位老人,会有些辜负的愧疚。

  没办法像爷爷奶奶那样做很正义很伟大的事情,她唯一能做到的也是力所能及的事,就是做一个善良又坚韧的人,仅是做到这两点,就已经让她精疲力竭。

  从那段过往走出来,抛开父母浇之以骨血给的明艳皮囊,她骨头里也都是父母亲手碎掉的天真。

  “他们会为你骄傲,健康快乐,是长辈对后辈的唯一心愿。”傅序颠生长在长辈的功绩下,他很清醒,“这是老爷子常和我说的,我相信他们也一样。”

  纪沉落抬头看他,“要是实在做不到,不算好不算坏,索性就全抛了,怎么高兴怎么来,这是外公和我说的。”

  自问没有一颗包容恶人的心,纪沉落偶尔的茫然,也仅仅是因为四位老人。

  很难说那六年时间里,纪沉落没有反复质疑过去十八年自己受到的教育,正统家风以及一切信任基础崩塌的时候,她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要冷静,出手反抗就一定要赢。

  天快亮的时候,傅序颠才把人哄睡着,看着纪沉落握着他手臂的手,手真小,一只手握不住他的手腕,两只手也圈不完他的手臂。

  借着点阳台风吹窗帘角透的日出光线,傅序颠看完手,看她锁骨前的牙印,再往下……不能再往下了,今早有早会,需要清醒。

  这些天,他想起她一个人处理完了英国所有的事,后怕的感觉一直在,他借着一些关系也查了这个案子,她当时是承受了怎样的压力,他没办法想象,换句话说,他不敢想。

  他太了解纪沉落,对不好的事情可以嫉恶如仇,对好的事情,比如说过去和几位老人好的回忆,她会反复掉入亲情与自我分割的漩涡,而他需要偶尔适时地强行将她抽离出来。

  纪沉落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傅序颠算着时间结束了视频会议,先去厨房把煲好的汤装碗,才上楼去看人。

  今天下午的课安排在下午两点,纪沉落简单地收拾完了后,对着镜子在挑耳环。

  挑完耳环,又拿着几条项链对比,好不容易收拾好了,才看到门前抱臂站着的人,没来得及穿拖鞋就笑着跳到他面前,“帮我拉一下裙子,拉链好像卡住了。”

  傅序颠整个人慢条斯理,看了一眼她熨好挂在旁边的他的工作西装,领带已经搭配好了,又看着眼前露出的大片雪白,笑着动了轻浮的心思。

  纪沉落把头发拨到胸前,低头摆弄项链,见他不动,回头问他,“干嘛不理我?裙子被我拉坏了吗?”

  傅序颠顺势伸手。

  纪沉落感觉裙子有些松,拉链在往下拉,她跳脚,“是往上面拉啦!”

  傅序颠目的达到,不再逗人,拉链往上。

  ——

  方芋在南大有合作项目,今天正好要一起开会,顺便把纪沉落接走了,傅序颠少了一项和纪沉落车内吻别的日常。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堵车,方芋在路上狂怒了一个多小时,纪沉落到校的时候刚好赶上下午两点的课。

  一下午因为堵车,导致做什么事情都好像必须走二倍速,方芋开完会在门口等她下课的时候,还一脸被堵车气得烦躁的郁闷脸色。

  学生一下课就散得差不多了,纪沉落在整理讲台上的书本,方芋刚踩进教室的门,就看到后门也进来了一个人。

  “……”方芋很想先跑,找不到更好的语气词抒发自己的心情,推了推纪沉落, “别收了,看看谁来了。”

  见到郑龄女士的时候,纪沉落并没有一时就认出,虽然小时候住在一个地方,可那片地方也不算小,没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熟,到底是圈子也有些不同,往上走的人和中游徘徊的人交集也很少,退休和在职的人也不一样,他们能见上面的场面应该是每个学期的家长会。

  说不紧张是假的。

  纪沉落对于见家长这件事很生疏,也没有经验,第一次难免慌神,但是该有的规矩和礼貌还是条件反射先做出反应了,“阿姨,您好。”

  不算突然袭击,郑龄也不是故意特地跑这里一趟吓未来儿媳妇的,只是碰巧来开会,又碰巧知道她在上课,又又碰巧忍不住想见一面,所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人为努力的巧合。

  “上次见落落应该是在高二第二个学期的家长会是吧,我记得你那时候是学生会的,还给我指路,这么久不见,长大了,也是站上讲台的小老师了,很优秀呀。”郑龄女士平易近人,话里话外都透着满意二字,把这长大的好看小姑娘看了好几遍。

  “谢谢阿姨。”纪沉落压着心跳,看了一眼手表,下午四点的时间,“阿姨您待会忙吗,学校附近有一家下午茶很不错。”

  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纪沉落的礼貌自作主张,应该是要和长辈坐一坐的,怎么都好过三个人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大眼瞪小眼,更别说现在她的电脑卡壳了,投影上是一张极其张扬外放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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