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何况武显峰只是由于高原反应引起的不适，点滴之后就觉得好多了。
但是眼下的形势，他只有示弱才能把林露留在他的身边。
尽管看着林露他心痒难耐，也只能忍着。他要的是两情久长时，不贪恋这一朝半夕。
喝完柠檬水后，武显峰又有气无力地说：“我头疼，你能不能给我按按头？”
林露见武显峰的脸通红的，把手抚上他的额头，感觉确实有点热，只好坐到床边，给武显峰按摩头部。
她在美容院做护理的时候，美容师在给她做完脸部护理、敷上面膜以后，会给她做头部按摩，用手指按压穴位、轻提发根，特别舒服。
尽管林露不太懂得穴位，但是照葫芦画瓢儿还是会的。大致按照美容师的按摩方法按一圈下来后，她问武显峰：“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武显峰闭着眼睛，别提有多享受、心里有多美了，但是他还是装作有些虚弱的样子说：“好些了，你累了吧，休息一会儿，陪我说说话就行。”
看着武显峰这张妖孽般的脸，林露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继续给他按摩头部。
武显峰闭着眼睛、美美地享受着，找话题跟林露说话：“我刚刚回来的时候查了大昭寺和哲蚌寺的开放时间，都是早上9点，但是大昭寺可以参观到6点，哲蚌寺只可以到4点，3点半有些殿就不允许参观了。我们明天先去哲蚌寺好不好？下午回来再去大昭寺。”
“你不舒服的话，明天就在酒店休息吧，不要出去了。”林露心里是真的担心武显峰。
武显峰说：“刚刚医生不是说了嘛，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应该就会好。”他已经没什么事儿，自己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行，你好了就先去哲蚌寺。”林露想想在医院时，医生说应该是由于武显峰到拉萨前没休息好才导致高反比较严重，她就心生感动。武显峰是为了找她才连夜赶来，她的心怎么能不被打动。
“明天我们找一家清真馆吃水爆肚好不好。西藏是藏族和回族的聚居地，这儿的清真馆一定正宗。”
“行。”林露边给武显峰按太阳穴边答。
“自从你给我带了师大小吃街的水爆肚，我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了。我去美国上学第一个假期回国，带黄毛去师大夜市吃小吃，要一份水爆灶就只够塞牙缝的，才想起你都是给我带两份的。”
“夸张！你牙缝得有多大，一份水爆灶就只够塞牙缝的。”林露笑斥武显峰。忆起青春往事，总是让人愉快。
“还有瓦罐儿小串你也是要的火候稍小的，到我家后你再把串儿放到烤箱里烤一会儿，就是新出炉的味道。你记不记得？”武显峰问林露。
“你也很有良心啊，会给我留你家做的好吃的。那时，我真是吃够了学校食堂的菜，特别喜欢家里的味道。”
“这些你都没忘，对不对？”武显峰追问。
然后说：“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经历一些人。可能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用一小时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也可能一见钟情爱上一个人。但是，也可能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忘不了一个人。你信不信？”
林露想：我说「信」还是「不信」，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
只听武显峰又说道：“尽管十六年过去，但是，你从未离开过我的生活。我每年回来都会远远地看看你，想你时眼前就会浮现你的脸庞。
不只是你给我做家教时那一年幻化出来的美好。我记得你一脸妊娠斑的样子，记得你哺乳期胖嘟嘟的样子，也记得你在医院时憔悴的样子……不论你什么样子，都是我心里那个兰心蕙质的小女人。”
“还小女人，我比你大五岁呢！”林露被武显峰气笑了。
“不是说女大三报金砖嘛！我是抱着一块金砖和两根金条。”武显峰边说边抓住林露给他按摩的双手，抚上他的脸。
武显峰的话忽如一夜春风来，吹得林露心中那颗濒临死亡的爱情的种子又有了复苏的迹象。并且大有迎着高原上的春风疯长的势头。
林露尝到了嘴角咸咸的味道，眼前一片模糊。此时，她的手被武显峰有力的大手握着，只觉得心跳加快、呼吸不规律。
好一会儿听不到林露声音，得不到林露的回应，武显峰睁开眼一看，林露已是满脸泪痕。
“你怎么哭了？”武显峰有些慌了神儿，伸手去擦拭林露脸上的泪水。
可是，林露的眼眶像决堤的江坝，水势汹涌。
多年以前，陈秋雨和林露的手也曾深情相握。曾经，走在马路边，陈秋雨会拉着她的手护着她走在外侧；
曾经，在飘雪的冬天，陈秋雨怕她滑倒会紧紧拉着她的手。那时，林露的心里流淌的是一种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慰藉。
可是，今天，儿子一林告诉她，陈秋雨要再婚了。
现在，眼前这个曾经她教过的小男生，告诉她，他在用十六年的时间坚守着一份深情。
这样的双重冲击下，林露的泪水怎么可能不决堤？
第97章 瓦解
武显峰见林露的泪水如汪洋大海，心疼地拥着她说：“无论是对于过去还是将来，你都不要想太多。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我们只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享受当下的人生就好。”
送他去医院时，他看到了林露的焦急，他获得的收获就是：他知道她很担心他，这就够了。
渐渐地，林露的情绪平复下来，说：“好，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早上，打开窗户，天空是纯净的蓝，白云朵朵，仿佛就在头顶，扑面而来的空气似乎都带着酥油茶的香气，神奇的布达拉宫近在咫尺，美的让人心醉。
经过一晚的休息，武显峰已经生龙活虎。
早餐，林露带武显峰去了卓玛推荐的老光明岗琼甜茶馆吃饭。店里除了甜奶茶只经营六、七样主食。
他们要了盖饭、炒面和甜茶。盖饭和炒面经济实惠、物美价廉，甜茶醇香爽口。吃完饭后，林露又买了两磅甜茶把她的旅行专用大茶杯装满。
武显峰是不太习惯甜茶的味道的，说道：“你的适应能力还真强。喝得惯这种茶。”
“WheninRome，doasRomansdo……”
实际上林露主要是想带着给武显峰喝。
她相信卓玛说的：在高原就按她们高原的饮食习惯来，这样更有利于适应高反。
“对，入乡随俗。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武显峰看着林露高原日光照耀下明媚的脸，真想伸手掐一下，但是忍住了。
武显峰租了一辆切诺基，今天，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防晒服，从侧面看，那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刚毅而睿智。
林露想：有他开车，有他计划行程，她心里踏实多了，他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了，她一个人旅行，多少有点不安全感。
尽管武显峰一直目视着前方的公路。但是，他能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正粘稠地望着他，那目光就像一片羽毛，扫着他的脸、脖子……令武显峰的脸上和脖子上升起热度，并且一点一点地漫延。
开过长长的北京路，转到当巴路后，武显峰把车停到路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林露的嘴上啄了一口，并且警告道：“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林露被武显峰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蒙了。
武显峰发现，如同前几次一样，林露的脑袋里似乎有一根紧绷着的弦，一亲就容易断，跟电线短路似的。
他为这个发现欢呼雀跃，当然只是在心里欢呼雀跃。放开林露后，他左打方向盘，继续上路。
车启动后，林露才回过神来，“你能不能正经点？”林露觉得她必须摆出点姿态，不能让他太随便。
“我已经很正经了。”武显峰嗓音低沉，掩藏着他的克制。
林露看看武显峰，觉得此刻不宜再接续这一话题，以静制动才是良策。
于是，她调整了一下座椅，向后躺去，她需要休息，需要养精蓄锐。跟武显峰说话太杀脑细胞。
武显峰转头看了一眼林露，自知她是在假寐，但也没有再说话，只要她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不知不觉，林露竟然真的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发现眼前是满山的白色宫殿，依山而建，往边上一看，武显峰也睡着。而且，他的胳膊是放在扶手箱上，拉着她的手。
昨天晚上，被武显峰高反闹的，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
林露怕吵醒武显峰，便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了看他恬静的侧脸。然后，目光投向远处山峦上的宫殿。
安静的空间里，旁边有他，面前有宫殿，头顶蓝天白云，很美好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又有车停到他们的车旁边，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孩兴奋地大声说话。
把武显峰吵醒了，他一醒来林露就抽出她的手，说：“走，上山。”说完就推门下车。
武显峰嘴角上扬，赶紧下车跟上，到售票口买票。
买了门票之后，走了一段缓坡，就看到了寺庙的大门，但是前面还有一段比较陡的坡。
此时西藏的天气，早晚有15度左右的温差，尽管早上的空气带着凉意。
但是走了一会儿之后，林露便开始出汗了，可能是由于昨天晚上照顾武显峰没休息好，尽管走的不快，但还是有些累。
武显峰见林露有些气喘吁吁，就把林露的背包、相机都背到自己身上，并且拽着林露的手向前进。
他边走边说：“人生就如同爬山，无论到哪个阶段，都要有向上走的激情。不管前路是曲折还是荆棘，走到一定的阶段，你就不能再回头看，那样你可能会感到高处不胜寒，也可能会有走回头路的想法。人生的路，需要一往无前，只有爬到山顶，才能一览众山小。”
林露被武显峰拉着走，气喘着应和：“说得很有哲理的样子。”
武显峰看着林露红润而又汗浸的脸。这张脸闪现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的都是温雅和内敛。从来没有像前面年轻女孩子那种轻佻浮夸、矫揉造作的举止言行。
望着哲蚌寺的大门，他问林露：“你知道哲蚌是什么意思吗？”
林露答：“知道，问过度娘了，藏语意为「米聚」，象征繁荣。”
林露停下脚步，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向山上望去，鳞次栉比的白色建筑群依山铺满山坡，真的好似一个巨大的米堆。
“你说的对，但是，这哲蚌寺是全世界最大的寺庙，你知道吗？而且是明代永乐年间兴建的，是很有代表性的古建筑。”武显峰又问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听了武显峰的话，林露觉得这哲蚌寺需另眼看待了。
路边，有两棵挂着牌子的古树相依相傍，是三百多年的左旋柳。
树干粗壮并且旋转得十分婀娜，大树枝叶繁茂。林露躲在它的树荫下，立刻觉得凉快了许多。
一阵风吹来，树枝随风摇曳，光辉映照下，阳光穿透树叶，叶片呈现出透明的碧绿色，叶脉清晰可见，武显峰把一天叶子拉到林露的眼前，问林露：“漂亮吗？”
“漂亮！”林露说。
武显峰伸出另一只手，摘下那片叶子。
林露斥责武显峰：“你干嘛？搞破坏呀？”
“这片叶子，如果顺其自然，等待她的只会是枯萎、飘落、腐烂，若想保留她的美丽就要摘下来，做成标本，或是夹在书里做个书签都行。人生也如此，可以顺其自然地衰老，也可以以不同的方式精彩。”武显峰望着林露，目光灼灼。
第98章
默化
林露知道武显峰意有所指，但是她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看着不很远的山坡，两个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寺门前。
哲蚌寺殿宇相接、群楼层叠，的确壮观。
武显峰给林露介绍说：“哲蚌寺的结构特别严密，每个建筑单位，也就是每个殿堂都是三个地平层次，落院、经堂和佛殿，是逐层升高的格局。”
“嗯，很有特点。”经武显峰一介绍，林露自然也就明了了。
尽管每个殿堂都是逐层升高，但是寺院的主要建筑是大经堂，尤其雄伟壮观，有183根立柱，柱上的雕刻十分精美，还有精美的织绣经幢、挂幢、唐卡，以及佛像、壁画等加以修饰。
从哲蚌寺参观出来，已经是下午，回到市区，林露和武显峰到卓玛推荐的大昭寺附近的拉萨厨房吃饭。
卓玛说这里的主厨是尼泊尔人，他们两人就点了尼泊尔套餐，感觉还不错。
大昭寺门前有一棵柳树，据说是文成公主所栽。
在大昭寺，武显峰给林露介绍说：“大昭寺是西藏第一座土木结构的建筑。由当时藏王松赞干布的第二任妻子尺尊公主主持修建。
经过元、明、清历朝屡加修改扩建，才形成了现今的规模。
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成为藏式宗教建筑的千古典范。金顶、斗拱为典型的汉族风格。”
他们看着信徒们虔诚的叩拜在寺门前的青石地板上，地上留下了等身长的深深印痕，不得不被他们的信仰折服。
大昭寺与大多寺庙不同的是，它的主殿是坐东面西的。主殿高四层，是曼陀罗坛城的模式。寺内有各种木雕和壁画。
武显峰说：“大昭寺最具特色的就是这些木雕，因为在西藏其它任何寺院都看不到，只有在大昭寺有。这些木雕经历了1400年已经像铁一样坚硬了。”
他敲一下，林露便听到了敲击金属一样的声音。武显峰又指着碉楼和雕梁说：“这些都是西藏风格。”
林露看了个仔细。在主殿二、三层檐下排有列成行的木雕伏兽和人面狮身，寺内还有长近千米的藏式壁画《文成公主进藏图》和《大昭寺修建图》。
在一座叫八药师佛殿的小殿里，一位虔诚朝拜的藏族大妈说：由于拜了八药师她的儿子的病好了。
那里供奉的是被尊为药神的八药师。很多藏民在朝拜。生病时或为了祈求身体安康时，他们认为朝拜这间佛殿能够使他们祛病强身。
此时，武显峰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到这里来朝拜。当然，这是后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