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能阮芳梅他们会留在邻市过节。
阮眠一分钟后回了个好,顺便道谢。
【那明天怎么样?对角巷咖啡厅见?】
蒋焕阳发了个定位过来。
倒是离家里不远,阮眠说好。
然后他很快回:【那我睡了,明天见/呲牙】
【明天见。】
对角巷是一家挺出名的哈利波特主题咖啡厅,在官湖这样的小城自然物以稀为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庆假期大家都往外跑,店里难得没什么人。
门外摆了很多露天座位,遮阳伞下边是桌椅,蒋焕阳到得早,一声运动装清清爽爽等在那儿。
“喝点儿什么?”
“拿铁就可以,谢谢。”
蒋焕阳手机扫码点完单,阮眠的微信转账已经到他那,他笑:“我准备请你的,怎么变成你请我了?”
“你帮我补习,这是我应该的。”
蒋焕阳于是也没有再多话,拿出资料和笔记:“林老师给了我你这次考试各科的电子版卷面,我看了下,其实你基本功都很扎实,主要是理科思维上还有些欠缺。”
他打开物理试卷,指着一道汽车速度的临界问题:“比如这个,你的思路和公式都对,但是考虑的可能性还不够全面。这里我有一个小方法,其实完全可以搭建一个物理模型,这样解题很快,也可以复刻到以后的学习中。”
“物理模型?”
“对。”蒋焕阳很快在草稿纸上画了两张对向的小车,“你看,通过画图我们可以知道,这是一种情况。但其实两张车同向行驶时,也是会有这个临界数值的……”
不愧是年级第一。
蒋焕阳解题很快,思路清晰,最后一道复杂的大题被他拆解的轻轻松松。
阮眠听的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被放在桌边的两杯咖啡。
察觉到身边似乎有股压迫感,阮眠才抬头,怔惊——
周枉?
他仍旧穿着那件昨天那件上衣,冷白皮更显眼下乌青明显,仍旧是帅,却带了些颓感。
阮眠对上他的眼神,深不见底。
她不着痕迹的移开。
三秒后,周枉往回走了。
蒋焕阳察觉到她走神,问怎么了,又道:“刚刚那是……周枉?没想到他假期还在这兼职。”
阮眠一愣,问:“你认识他?”
“不太熟。”蒋焕阳放下笔,“但他也是官湖中学初中部直升的,我刚入学的时候他就很出名,那时候我还以他为学习榜样呢。”
“学习榜样?”
学习他抽烟打架不爱学习?
想到这些话即将从年级第一口中冒出来,阮眠觉得有些搞笑。
然而蒋焕阳摇摇头,道:“和后来的出名不太一样,周学长那时候成绩贼好,回回考年级第一。”
阮眠怔住。
“我们那时候都特崇拜他,他长那么帅,同班女生偷偷拍他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桌上被老师撕掉好几回,每次撕了又有新的,老师都管不了。我们还和他约过球,他篮球打的也贼厉害,带着我们把对面高中的虐飞。”
“他朋友还说让我们和他学学方法,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周学长那时候特别自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蒋焕阳看着阮眠,“他说我们智商太低学不来,除非直接回炉重造,我当时……???”
现在也挺自恋的。
阮眠腹诽。
却忍不住问:“那后来?”
“初二下学期开始,就某次考完期中之后,听说他请了个长假,有一周吧。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那次之后他就总是请假,有时候根本不来学校,约球也约不到人。”
蒋焕阳叹了口气,“后来学校就总是通报批评他打架斗殴,升高中之后倒是少了,但他估计也没心思读书了吧。”
“我觉得挺可惜的,不然以他的能力说不定能拿下省前十,我和你说的这个物理方法还是受他启蒙呢……”
阮眠放在书本上的手指蜷了蜷,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还问过周枉为什么不好好读书。
他当时给的答案是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
个中自嘲,阮眠居然现在才听出来。
然而蒋焕阳所说的那个周枉,光是几句话就能感受到当时的张扬肆意,肯定是个真正活在阳光下被人狂热崇拜的少年。
现在的周枉呢?
捉摸不透,恶劣,张狂,离经又叛道。
竟然一点也看不到蒋焕阳口中那个人的影子了。
该是多大的变故,能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
不远处有人和他们打招呼,抬起头发现是林一白,这人也穿了身运动装,手插在宽大的外套兜里,和蒋焕阳完全不一样,一身二世祖的脾气。
“给我们阮眠同学补习呢?”林一白看一眼桌上放的书,“效率倒是挺高。”
然后他又看向阮眠:“周枉今天来给老板娘帮忙了,在店里呢。”
阮眠点头,说知道。
见人没动作,林一白挑了下眉,脑子转的也快。
“那我先进去,你们继续。”
他绕进店里,隔着吧台就喊周枉:“什么情况啊哥,小绵羊在外边呢你没看见?”
“你们俩真吵架了?”林一白翻出手机,“有人给我发了这张照片,还说的特搞笑,什么小绵羊和你告白被拒,窦佳丽正宫回归阮眠惨遭抛弃。”
周枉看了眼,是昨天下午阮眠转身走的照片。
“你是狗仔队长?”
“?”林一白反问,“那你们到底什么情况?”
“她旁边那男的谁?”
周枉撑着咖啡制作台,眯着眼睛看过去。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相谈甚欢,那男的长得也还不赖。
真该死。
“哦,蒋焕阳啊。”林一白开口,“你可能不记得了,这小子初中那会儿老和我们约球,技术很菜那个,还让你帮他补过几天物理。”
“嗯?”
“你还说他脑子不笨,免了他要给你的补习费那个,中考完还通过我联系你说你的学习方法对他帮助很大,让我和你再说声谢谢你忘了?”林一白啧了一声,“人家现在是我们年级第一,给小绵羊补数理化呢。”
“说不定还是拿你的学习方法泡你的妞,好笑不好笑?”
周枉拧眉:“你觉得你很搞笑?”
林一白笑嘻嘻和他对视了三秒。
3、
2、
1。
“对不起我错了!”林一白拉了个大bb脸,“我真的错了,爸爸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林一白处事原则:遇事不妙先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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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入深渊
对角巷咖啡厅是红姐手下的产业, 周枉平时负责各类咖啡的原材料采购,一个月四千工资。他平时不在店里,这次是因为国庆假期店员都想出去玩, 就托周枉看两天店,还给加班费。
从初二开始, 大大小小的兼职没停过,真要算下来,周枉一个月其实能赚不少。
林一白还用这个开过玩笑,说周枉要是狠点儿心别管周知凡, 这么多年估计连官湖新城区房子首付都攒下来了。
周枉在洗咖啡杯的空隙, 林一白也没闲下来, 实时播报一句不少:“诶小绵羊和蒋焕阳走了, 招呼都不打一声,估计是真生你气了。”
他抬头看一眼,两人都背着书包, 外头太阳晒,蒋焕阳还撑了把伞给阮眠。街边很多情侣来来去去的,笑的比什么都开心, 就连桌上的咖啡杯都是成对成对的。
而他对面, 只有一个林一白。
看见他就笑嘻嘻的, 相看两生厌。
“你还不走?”
周枉垂眸收拾东西。
“这不是等你么。”林一白坐在升降椅上转了一圈,“鱼头他们订了宝丽宫,今晚一起玩。”
“你还怕我跑了?”
“当然怕啊, 这几次你可都没来, 鱼头说今天就算我五花大绑你也得把你绑过去!”
热情过头了。
周枉反应过来:“你约了窦佳丽?”
……
林一白顿了三秒, 耸了下肩膀。
“喜欢就自己追, 怂成什么样了。”
林一白听完, 乐了:“你不也一样。”
周枉抬眸看他,片刻后,也笑出声。
他舌尖顶着腮边滚了一圈,说了声“操”。
晚上七点多去宝丽宫,到的时候鱼头黄毛几个人在打台球,有下没下的。窦佳丽也在,看见周枉远远的就迎上去,打了声招呼。
周枉点头回应,视线里看见申世杰:“他怎么也在?”
“刚遇见的。”鱼头把最后一颗球打进球网,“他正好也来打球。”
申世杰喊了声“枉哥”,又问:“诶,阮眠没和你来吗?我刚刚路上还在咖啡厅附近碰到她了,以为你们一起呢。”
……
林一白在心里骂他笨,哪壶不开提哪壶。
窦佳丽又听见自己“情敌”的名字,原本就不待见申世杰这会儿更觉碍眼。
最后还是鱼头反应快:“来打一局吗?好久没和你打了。”
周枉点头,从黄毛手里接过球杆。
窦佳丽欢呼:“耶又可以看大帅哥打台球了!”
黄毛林一白申世杰这会儿站成一排,申世杰暂不清楚局势,问:“枉哥球技怎么样?”
然后黄毛以一种“你丫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的眼神看过来。
林一白反问:“你怎么样?”
“还行吧。”申世杰答,“平时打八球比较多,我刚看鱼头哥好像不怎么玩八球?”
然后林一白也开始以一种“你也太土了就这点水平还敢拎出来说”的一言难尽的表情端详着他。
看得申世杰云里雾里:“枉哥很厉害?”
林一白没说话。
倒是窦佳丽接话了:“这些东西里没有周枉不厉害的,懂?”
“这么夸张?”
申世杰显然不信。
于是林一白开口:“你玩八球对吧?”
他点头。
“周枉他们打斯诺克。”林一白没看他,因为那边周枉开始准备发球了,“就你那准度,开局能撑三十秒?”
申世杰一愣。
又听林一白问:“而且你不是说自己玩台球么,这是个斯诺克球桌你都没看出来?”
说话间,周枉已经找好角度俯下身,左手撑在球桌上,指节分明,而右手扶着球杆往前——
白球撞击红球,红球进网。
窦佳丽欢呼鼓掌,开了瓶啤酒递给周枉。
其实今天这局是专门为林一白组的,窦佳丽也是黄毛特地约来的,虽然借的是周枉的由头,但本质上是为了帮林一白当僚机。
可整场球下来,林一白没和窦佳丽说一句话,黄毛实在看不下去,把两人叫着上楼,去吧台那儿开了几瓶酒,让他俩喝酒谈心。
而周枉打完球也和鱼头上了楼,两人倒没往吧台去,直接进了包间。
包间里也挺热闹,都是一些朋友,看见他和周枉上来打了个招呼,又继续玩自己的,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
鱼头开了瓶威士忌,给周枉倒:“心情不好?球都要被你打碎了刚才。”
烈酒被一饮而尽。
“什么情况啊,那妹妹不好追?”鱼头笑,“你这条件还有搞不定的?”
“哥,我配不上她。”
这话把鱼头听笑了。
“你一小屁孩谈个恋爱,想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今天谈了明天又分了,谁说得准啊。”
周枉没接话,一杯接一杯喝酒。
看得鱼头开始担心,刚才在楼下喝了一堆啤的,这会儿又这么喝,怕是得断片。
正要阻止,周枉自己停了。
“今天她和同学来店里了,那男的是他们年级第一。”
真般配啊,他还给她讲题。
周枉垂眸,说了句:“我以前也是年级第一。”
声音很小,可鱼头听见了。
他叹了口气,又说:“喜欢就谈个恋爱试试呗。”
周枉低着头,额前的黑发略长了,遮住清冷的眉眼,只能看见瘦削凌厉的下颔线,冷白的肤色在昏暗的氛围里更加明显。
“可我不想和她谈恋爱,哥。”
鱼头一愣。
包间里放着时下最热门的KTV歌曲,酒瓶碰撞和筛子摇晃的声音被人们的笑和吵闹盖住,这些人大都是在社会上飘了好几年的人,谁也没个定性,只觉得活在当下娱乐至上才是生命的真谛。
而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少年,却在这样的环境里说了句认真而又郑重的话。
“可我不想和她谈恋爱,我想给她一个家。”
他说。
林一白就是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打断了鱼头的震惊和原本略微伤感庄重的氛围。
“你不是在和窦佳丽谈心么?”
鱼头问。
“快别提了谈什么心啊。”林一白摆摆手,“原本随口说的喝点儿,谁知道窦佳丽丫的比我还能喝,现在还在和黄毛拼酒呢。”
……?
“你还是快去看看吧,别让黄毛给窦佳丽灌醉了,回头对人小姑娘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