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阮眠反应了半晌,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见少年笑了一下,直起身子:“有对象吗,高一一班的,阮眠同学?”
“……?”
阮眠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半晌,突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她开口:“你真是学生会的吗?”
对面的少年扬了扬眉,没个正形似的开口:“不是啊。”
“……”阮眠又打量片刻,惊呼,“你是昨晚……你居然是官湖中学的?!”
“怎么。”少年微仰着下巴,“我看起来很像考不上高中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阮眠看向他,忍不住皱眉,“刚刚那样骗人很不好。”
“我刚也没说自己是学生会的啊。”他扫了眼从矮墙上艰难跳下来的人,轻笑,“同学,五十步就别笑百步了。”
“那你也不能……”
哪知对面的人耳尖得很:“不能什么?”
见她噤了声,那人笑意更甚,“不能耍流氓?”
……?!
阮眠被这人的理直气壮噎住,表情都变得难以描述,好似智商也随之砍半似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有病吧?”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太不得体,心下又顾虑着迟到的事,无暇再管其他赶忙小跑奔向教室。
直到她的身影跑远,清晨的香樟树下才发出一阵愉悦的低笑声。
难得林学富居然没有按时来守英语早自习,阮眠从后门偷偷溜进去的时候,整个教室都乱成一锅粥。
段小敏瞥见阮眠,赶紧拉开她的椅子:“眠眠你怎么才来啊!快借我抄一下英语小报,我好多还没写完,等会儿老狗来了肯定就得收了!”
“昨晚忘记上闹钟了。”阮眠从抽屉里找出小报,递给段小敏,问道,“今天林学富怎么这么晚?”
“好像是有个留级生要来我们班。”段小敏低着头奋笔疾书,想到什么又开口,“罗平还说那人是老狗亲儿子,上学期末打架被学校留级处分了。”
阮眠一愣:“打架?林学富这么严……”
“害,适得其反。”罗平连连摇头,“我妈就管我管特严,每天晚上守在我书桌前看我学习,烦都烦死了。”
“我爸也是,昨晚还非让我写完作业吃碗面,照他们这么养法,我迟早发福。”段小敏把选择题抄完,翻了页,顺口又问,“眠眠,你爸严不严呀?”
阮眠一怔,继而垂眸,缓声道:“不怎么严。”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担心关怀。
好像没由来就讨厌一般,她亲生父亲是,李国超也是。
段小敏闻言叹了口气:“真羡慕,我爸妈要也不怎么管我就好了,我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阮眠顿了顿,半晌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段小敏还想说什么,只见林学富端着保温杯走进教室,原本嘈杂的讲话声马上被背单词的浪潮盖住。
“咳咳——”
“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
教室里马上寂静下来。
阮眠抬头,看见林学富旁边站了个穿白短袖的男生,皱着眉满不耐烦的神情,那人眼神正巧对上她的。
她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啊。
这是昨天后巷里那个打架的男生。
下一秒,那人移开视线:“我是林一白,高二留级下来的。”
整个班级都沸腾起来。
段小敏惊呼出声,看向罗平确认:“这真是林老狗儿子?!还挺帅啊,咱们班班草预定了吧……”
“是啊,我刚去上厕所还听见老狗数落他不穿校服呢。”罗平又补了一句,“他和枉哥之前一个班,据说关系可好了。”
台上林学富说了一堆之后终于发言完毕,给旁边的人指了个座位:“你就先坐最后一排罗平同学旁边,暂时就那儿有空位了。”
几人还没消化完这个信息,林一白就已经面无表情就走下来,罗平清了清嗓子,酝酿着开口喊了声“林哥”。
心惊胆战全都写在脸上。
林一白被他那怂样逗笑,开口:“怕什么啊,敢情我是阎王爷?还是我爸平时太可怕了所以我也看起来吓人?”
“啧,那也不能怪我,得怪基因。”
罗平原本以为他是个话少的,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逗。想到这一点和自己正好臭味相投了,话匣子也随之打开:“诶林哥,老狗……林老师真是你爸啊。”
“是呗,如假包换。”他说着睨眼看罗平,“你们也叫他老狗?”
后者被吓一跳,赶忙解释:“我们就叫着玩儿的!绝对没骂人的意思!”
“瞧你那样儿,我还能因为这个和你打一架不成。”
“那不能够啊,林哥打架可不是盖的,我哪敢轻易挑战。”
林一白“切”了一声,半开玩笑似的:“别乱捧。我要是真能打,也不至于留级了,这些话留着吹周枉吧。”
段小敏在旁边早就憋着一堆话要问,听到这个名字急急开口:“周枉,啊不…枉哥打架真那么厉害啊。”
“嗯。”林一白郑重点头,“真那么厉害。”
“啊,那他脾气是不是特暴躁啊。”
“哈?”林一白顿了半秒,拖了个长音,“岂止,特、别、暴、躁。他这人爱干净,又记仇。我昨晚把他校服弄脏了,今早差点儿没把我皮扒下来。”
“昨、昨晚?”罗平一惊,“你俩晚上一起睡觉?!”
林一白笑的老奸巨猾:“是啊,他不仅要和我睡觉,还要穿我衣服呢。”
“没想到传闻中的周枉居然……”段小敏略显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那……”
“问呗。”林一白挑眉,“谣言保真,出事兜底。”
段小敏于是战战兢兢开口:“我听说隔壁一中校花追他一整年都没被搭理过,是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呀,该不会……”
“周枉哪有时间谈恋爱啊。”林一白歪了歪头,“再说了,他不喜欢那一款的。”
罗平附和:“是吧。估计枉哥也看不上学校里的妹,外边的姐姐大波浪吊带裙的,摸起来不比一身校服得劲儿?”
“切。”段小敏反问,“那他喜欢啥类型的?”
林一白一顿,抬眼扫了一圈,片刻后停住,开玩笑似的开口:“喏,他喜欢这样的。”
他的视线落在阮眠身上。
这会儿他口中的人正在背单词,校服衬衣袖口扣的一丝不苟,只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握着课本的手指也纤细。
的确是漂亮。
这么素的打扮都引人瞩目,要是性子再张扬些,大概会迷得人移不开眼睛来。
可惜,就是太乖了。
像只小绵羊。
作者有话说:
阮眠:不要叫我小绵羊,请叫我软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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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入深渊
“眠眠?!”段小敏马上一副护犊子似的表情,“可别乱祸害人啊,眠眠成绩这么好,以后肯定是学校要留着出去比赛的王牌。”
林一白点点头,深表赞同。
这么好的苗子的确不能浪费,不用他出手到时候他老爹也会死命护犊子的。
“再说了,眠眠可不缺人追,一般人她看不上。”
段小敏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罗平一眼,后者被吓了一跳,赶紧比了个“嘘”的手势,眉毛皱成一团。
林一白笑起来:“你喜欢人家?”他揽过罗平肩膀,“那的确是不缺人追啊。”
“不是不是!”罗平压低声音,脸涨得通红,“怎么可能啊,而且阮眠这么优秀……”
林一白权当没听见他的解释,道:“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
“啊?”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你竞争对手那么多,某人要真看上了,估计也没人争得过他。”
“不是啊林哥,你真误会了!我……”罗平实在是说不通,干脆扯开了话题,“对了林哥,你怎么没穿校服啊,今天早上高一有考勤呢。”
林一白撑着椅背双手枕着脑袋靠上墙,看向罗平淡淡开口:“被你竞争对手扒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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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湖中学每年的迎新晚会都会吸引一大波校外的观众,正因如此,舞台布景和节目选择一年比一年花心思,算是小半个能写在招生简章上的排面了。
迎新晚会晚上七点半开始,主持人和参演人员提前两个小时去化妆,这次晚会是露天场地,化妆室也就在舞台后方临时搭了个棚。
棚不大,大都是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挤在一起,热闹的交谈声中不时爆发出几声大笑。
阮眠的节目在中后,妆容自然也排的靠后一些。
拍完水乳,化妆师给她上粉底,只轻轻抹了一层,女人就笑起来:“小姑娘,你皮肤可真好,都不用怎么化底妆了。”
阮眠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下巴就被轻轻抬起,化妆师声音也很温柔:“闭眼,给你画眼影。”
她一怔。
思绪一下被拉回小时候,她参加少年宫的演出和比赛,都是阮芳梅化的妆,画眼影的时候她就总这么说。
阮眠怕痒,抓着阮芳梅的手催她快点儿,阮芳梅就笑,说再抓就画成大花猫啦。
“发什么呆呢。”
女人的声音响起,阮眠这才从失神之中反应过来,赶忙闭上眼。
触觉和听觉随着视觉的片刻消失而敏感起来,眼影刷轻轻扫过眼皮,有些痒,阮眠微蜷着手指,听见旁边几个女生激动不已的讨论。
“你觉得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好看——绝对能一把俘获周枉的芳心!要不等会儿表演结束直接找他去告白好了,准能当场拿下……”
“哎呀不行啦,我也就敢远远看看他。一中窦佳丽那么好看他都不喜欢,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啊。”
……
周枉。
阮眠顿了顿。
心想这名字真是哪哪儿都有。
钢琴演奏的妆不用过浓,很快就画好了,阮眠换好上台要穿的裙子,披着外套等着主持人报幕。
服装是学生会统一租的,不需要自己再掏钱。大概负责的同学审美很不错,大家的服装都精致又漂亮。
阮眠的钢琴演奏亦是,看似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纱裙,配合着缥缈的蝴蝶结绑带垂到手肘处,灯光下闪烁的斑驳光亮温柔又锋利,与钢琴曲极搭。
终于等到她的节目,阮眠晃了晃脑袋,把长久等待带来的些许困意挥散,脱下外套走上舞台。
等人在黑色钢琴前坐定,聚光灯打在女孩周围,她微垂着眸子,指尖随着抬起的双手落在琴键上——
台下一堆“□□刚居然没听报幕,这人哪班的啊”、“这也太他妈漂亮了”的惊呼,林一白一把勾住旁边周枉的脖子:“啧,我前桌是真漂亮啊。”
说完又叹了口气:“可惜就是太干净了,像只小绵羊,我都怕自己出手会玷污了人家。”
旁边的人不以为然:“没看她眼睛长得跟狐狸似的。”
就是狐狸尾巴不知道被什么条条框框给狠狠压抑着,不然大概早勾人魂了。
林一白还没来得及反驳,下一秒瞪大眼:“居然弹的亡灵序曲?!难不成她还玩魔兽?!”
周枉挑了挑眉,没接话。
台上的女孩一袭纱裙,在灯光下些微闪烁,像是星河入梦来。
钢琴曲的前奏很抓人,裹挟着凛冬将至的绝望和安静,随后重音渐起,又带了些视死如归的凛然。
这首钢琴曲倒是像她,
外表看着软绵绵的,内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事儿。
台上的人一时之间成为周围人议论的焦点,林一白四处张望,偏头却瞥见校外观众席第一排,女孩一身黑色,身后跟着一堆小太妹打扮的人。这会儿像是在接电话,表情很嚣张。
他忙拍了身侧的周枉一掌:“诶准备跑路,窦佳丽果然又来了,你都不搭理她还这么穷追不舍,挺有毅力哈。”
后者枕着他的手闲闲接话:“怎么,你爱了?”
“得了吧。”林一白愤愤不平,“就她那暴脾气,能让谁待见啊。”
“你不就喜欢暴脾气。”
“……”
“无语。”
林一白推开周枉的头,恶语相向:“赶紧给爷起开,别耽误我跑路。”
“好啊。”
“好什么好,我说要带你了?”
“刚不是你亲自让我准备跑路么。”
“……”
阮眠演奏完下台,还没来得及到化妆室穿上外套就被人叫住。
来人是昨天给她那封信的主持人。
原本早就已经被抛之脑后的人又开始跳梁小丑般的表演,阮眠心下觉得好笑,回头问了一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