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蔷薇——蜷曲鱼尾
时间:2022-04-10 09:26:04

  蒋华朝她伸手,“过来吧。”
  温蔷扭捏了一瞬,想起这么久以来做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由于慢热,一直都和别人打不熟,人缘不好,所以很少有人帮她忙,她也不会主动开口求助。
  多年的被疏忽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逞强,想说“我自己来”,但觉得太过矫情了,想做出一些改变,于是她慢慢把手往他那边举起。
  “我先过去。”
  后面的景扬突然出声。
  打断了一切。
  不等两人反应,他大步流星地就跨了过去。
  “手伸出来。”随后他对着温蔷道,语调依旧懒散,但不容置喙。
  十几秒之后,蒋华和温蔷才缓了过来。
  “温蔷,你还需要我帮忙吗?”蒋华吸了口气,干巴眨眼。
  温蔷僵硬了一下,这种情况是她没有料想到的,不知道景扬为什么突然这样...她该说什么才不会让气氛这么尴尬呢。
  “犹豫什么。”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径直攥向她细白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这边拉。
  温蔷随着这股大力而去,脚步错乱,驼色裙摆也跟着沾上了溪水,勾起朵朵水花。
  到了他身边,脚底不小心踩上尖锐的石块,一个趔趄没站稳,连带着身体也摇晃了几分。
  景扬把她往自己身边带,去稳住她身形,他别过眼,好像永远都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景扬的手紧扣着温蔷的腰,温蔷的脸也埋在他胸膛,两人紧紧相贴,不知道是他体温高还是自己臊得慌,温蔷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景扬,你也太粗鲁了吧,明明温蔷的手是往我这边来的,你怎么还靠抢呢。”
  蒋华打趣道,听不清他的话带有几分晦意。
  “她很胆小。”
  温蔷的脸还贴在景扬心口处,他讲话的时候耳际传来自他胸腔发来的震意,带着丝笑,“会拒绝你的。”
  蒋华正准备反驳,工作人员又在前面道,“大家都过来了就继续赶路吧,马上就日落了不然待会儿看不到了。”
  “好的,来了。”蒋华最后看了两人一眼,就跟上去了。
  最后站稳,温蔷逃也似的推开了景扬,欲盖弥彰地掂了掂脚尖。
  悬挂的暮色还未被完全吞噬,掠过林间在温蔷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景扬更加清晰地看清了她脸上的那抹霞色。
  哦,她又害羞了。
  两人还处于牵手的状态,意识到手心的浅浅黏腻,温蔷尝试去挣脱。
  没想到反而被握得更紧。
  心一颤,温蔷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刚对上他的眼睛,就听见他说——
  “懂什么叫做假戏真做吗。”
  “这段路不好走,所以带着你。”
  听到他开口,温蔷心里奇怪地放松了点。
  不能多想、不能误会。
  这是她让她心安的回答,却不是她想要的回答。
  “好,我知道了。”她说。
  两人的手继续牵着,即使是在演戏,但掌心却在不停地散发着,心动感。
  路不好走,的确是这样。
  自从过了小溪以后大家体感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脚下的小路变得越来越窄,走到深处林木也变得越来越茂密。
  脚下很滑,还好有景扬牵着。
  温蔷走在他身后,眼里是他宽阔平直的肩,背包松松垮垮地被他提在肩头,如山脊背好似为自己遮掩了前方一切混沌。
  “山高水长,跟我走吧,去探寻祖国的大好河山。”
  莫名地,温蔷脑中浮现出这句话来,乍时有股说不出的安全感,就只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
  不知不觉终于抵达山顶,可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
  嘉宾们一手灌着水,一手叉腰眺望着远方,市中心的繁华在这里隐约可见。
  闲着也是闲着,有人提议道,“我们要不找点游戏来做吧。”
  “可以啊,大家想玩什么?”工作人员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回应着,“你们尽管说。”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玩的。”
  哈月摸了摸下巴,揣摩了一番,忽然睁大眼睛,“美景当下,我们不如来说一些古诗词来描绘此景吧!”
  “不错诶,我喜欢这个游戏。”
  “嗯,这个好,我当年高考语文可是全校第一呢,是时候大显一下身手了。”
  大伙纷纷接话。
  “大家先说一句,然后再在纸上自创一句,让大家评分,其中得分最高的有奖励,怎么样?”哈月问工作人员。
  “可以,没问题。”
  工作人员在节目中比较有话语权的,他对这个临时加的活动表示赞同。
  见他同意了,哈月变得兴奋起来,迅速控场,“来来来,谁先第一个来说?”
  默了一会儿,蒋华给她捧场,“我先来吧。”
  “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怎么样,够经典吧?”蒋华扬了扬下巴,得意笑着。
  “这个可以,但是不太小众,没有独特性。”哈月道,“就先加一分吧,大家觉得怎么样?”
  “赞同。”没人有意见。
  接下来是哈月说诗了,“白居易的‘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你这个也不小众啊,也加一分吧。”蒋华评判着。
  “...行呗。”哈月有点无语,她觉得蒋华是在报复自己。
  陆陆续续说完之后,大家的分数都差不多。
  “景扬,该你了。”哈月提醒着。
  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一是因为常见的诗句他们都说得差不多了,二是景扬成绩一直以来都很优异,他们好奇他会说什么出来。
  景扬思索片刻,倦怠开口,“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蔷薇。”
  “......”
  众人沉默了。
  之后还是蒋华顶着疑惑脸问他,“这和今天的议题有关联吗?”
  什么?蔷薇?
  他怎么记得原句是:独爱莲。
  又过了半分钟,他突然恍悟过来,一双看戏的眼睛在温蔷和景扬二人之间扫来扫去,“噢,我懂了~景扬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温蔷之间也’啊。”
  “秀恩爱死的快!!!”被他这样一说,哈月也忽地明白了。
  “就是,怎么还能这样!”
  大家开始起哄。
  温蔷被闹得想里面钻进地缝,而后者却气定神闲,压根不打算解释,直接等于默认。
  “那这个还加分吗?”最后蒋华问道。
  “加啊,怎么不加,撒狗粮加两分好吧。”哈月捧着场。
  温蔷没想到这种不正经的回复还能得两分,景扬的那句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呢。
  热度过去,太阳也在徐徐往下移,最后大家按照要求在白纸上写下了所谓原创的诗句。
  温蔷绞尽脑汁想了很久,最后一一上交时,一旁的景扬突然戳了下她的手肘。
  下一刻一张白纸出现在她眼前。
  温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纸条。
  此时风徐徐吹过,温蔷打开那张纸,上面有一段用瘦金体写的字,很漂亮。
  景扬在那上面写道——
  “温蔷你,不一定要成为山茶花或者玫瑰,你可以是漫山遍野任何一朵小花。”
  “还有,玫瑰是属于蔷薇科的。”
  风还在吹着,卷起温蔷柔软的发丝,连带着思绪也逐渐远去。
  再抬头,西沉的余晖将景扬的侧脸切割得淋漓尽致。
  的确,喜欢一个人是想让她变得更自信、叫她向前看。
 
 
第46章 雨夜   “看我啊。”
  今天又是糟糕透了的一天,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踩在水上,狼狈不堪。雨滴顺着头发流入脖颈,裤腿湿了半截。走到宿舍门前, 我看见了他在那里, 于是,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在月色里偷偷看了他几眼, 接着他忽然转身, 看到了我, 又好像不甚在意我,我把头压低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下一秒他径直从我身边走过,然后跑向另一个人。这一刻,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闻漾的日记》
  -
  几天过去, 演绎的片段也逐渐临近尾声,这晚导演把大家叫到大厅说有事要说。
  “今天晚上呢,我们开始要拍摄各对cp在一起的镜头了。”
  “拍摄的第一组是温蔷和景扬,你们即将要演的名叫《雨夜》, 这也是温蔷剧本里面的, 你们先看看。”他说。
  “好。”
  拿过剧本,他们很自然地就走到了边上。
  温蔷是那种自卑到连乘公交车叫司机停车都要在心里练习好多遍的人。
  剧本里的女主人公也是如此, 因为暗恋, 所以更加敏感,其中里面许多画面都不乏透露出了这种自我怀疑的情绪。
  今晚要演的《雨夜》的情绪更是如雨一般泛滥。
  想起了那天景扬给自己的小纸条,下意识地,温蔷捏紧了书页一角。
  她是不是太悲观了,容易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印象。
  温蔷细微的神情被景扬纳入眼里, 他随手翻了页剧本,哗啦一声之后,开口道,“谁惹我们温编剧了?”
  “啊,什么...?”
  闻言,温蔷抬头看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书都揉起褶子了。”景扬说,“是生气了?”
  他话音落下,温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举动,力道大得指尖都跟着泛白。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温蔷抿唇解释,默默地收回了手,眼神有些飘忽,看起来有点欲盖弥彰。
  “好好看剧本。”
  景扬睨了她一眼,卷起手中的剧本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别走神。”
  一缕风扑向头顶,发丝被勾起些许,温蔷刚理顺好的头发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她眉头轻轻皱起,“那你别闹我。”
  见景扬把自己的剧本卷成一个圆筒,她也伸出手去拍他,“还有,景扬,请你爱惜我的作品。”
  好像自从一切都讲清楚之后她便开始对这种事直言不讳了,不再像之前那样——闷声闷气什么都不说仍由别人糟蹋自己的心血。
  温蔷的嗓音本来就软,出口的埋怨在景扬耳中成了娇嗔,怎么听都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知道了。”
  景扬懒洋洋地举起手,乍一看像是在投降,五指松了力,卷起的剧本下一秒迅速展开,他扬起个笑容,“我会好好爱惜的。”
  温蔷舒了口气,没再说话,她把视线重新放在剧本上,开始一心一意地看剧本。
  这是她每天苦思奇想写出来、甚至是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故事,当然闭眼都知道里面的情节啊...
  “外面好像下雨了!”
  这时,工作人员从门口走了进来喊了一声。
  导演正在与人交谈,听了他的话后迅速迈开步子走到了窗边,撩开窗帘查看外面的雨势。
  冬天的雨不大,刚落下的时候还是毛毛雨。
  “我提前看了今晚天气预报,是雨夹雪,现在果真下雨了,就不用再接水管了。”
  导演道,继而转身,“温蔷,景扬,你们能接受雨戏吗?”
  “要不要换个?”
  景扬背靠着墙,他低垂着头问温蔷,剧本挡住了他半个侧脸。
  声音很低,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程度。
  “你要换吗?”温蔷反问他。
  “我都无所谓。”景扬说,“这不是害怕你感冒。”
  听他关心自己,温蔷的脸又微微发烫,“我也可以,穿得厚就没事的。”
  虽然不是真正的演员,但拍戏这种事就是讲究“敬职敬业”。
  刚好碰上雨天应该算是一种好运吧。
  “那行。”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景扬没再勉强。
  趁着雨还没落大,早拍早结束。
  “能接受。”
  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着导演的话。
  第一场是温蔷被人放了鸽子,又正巧没带伞,此时天冬雨滚滚而下,她匆匆提着东西往宿舍赶的戏。
  村庄前面有一条石灰小道,和剧本里通往宿舍楼的林荫路很像。
  谁知导演刚开始喊“action!”后雨势就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都有些生疼。
  饶是这样,导演脸上满意之色溢于言表,他觉得氛围感直接就出来了,没有叫停。
  温蔷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回想起那年大四的雨也是这么大,径直染透了她的鞋和袜。
  路上没有什么能够躲雨的地方,她只能淋着雨快步走。
  “温蔷,我看你走之前带了伞,就不去接你了哈,今天我刚约完会回来,整个人真的好累,就先睡觉了哦。”
  口袋里手机铃响起,温蔷掏出来打开,一只手挡着雨,读着室友a给她发的消息。
  她们寝室一共六个人,其他四个不是在实习就是在谈恋爱,基本上晚上都没回来过了,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室友a两人。
  雨从指缝滑落滴到了手机屏幕上面,温蔷用指腹抹了抹雨水,回了个“好”,下一秒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冬天大多时候穿的是羽绒服,雨渗进衣服灌得满满胀胀的,使她的步伐变得笨重起来。
  她今天也是去市区实习的,但面试官放了她鸽子,现在不得已打道回府,早上化得妆被完全淋花,俨然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落汤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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